李杨氏抹了把压根不存在的眼泪,接着说道,“这老大老二也没本事,都是地里刨出来的银子,又加上有孩子,也就勉强能够开支。至于我们这老两口,就是把这棺材本赔上都是不够的。所以你看这药费……”
箫时雨一旁装着鸵鸟,也不接李杨氏的话头,只是一味的跟着抹眼泪。
李杨氏见箫时雨怎么也不接他的话,只能自己说道,“那既然这样,你爹的药费就老三,你们两口子来出吧。”
箫时雨心里暗暗说道,终于来了,说出心里话了,只是这话自己不能接,还是得大山来做主。
所有人都朝李大山望去,李大山望向了李杨氏。
“让你出怎么了,你爹把你养这么大容易吗,让你出点钱,你都推三阻四的。你这个不孝子哟……”一番声泪涕下的诉说,让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李大山真的是不孝之极。
这正是李杨氏打的好算盘,既然今天外面来了这么多围观的人,如果说李大山还想要他的好名声,还想在李家村生活下去的话,那么这个钱他就一定会拿出来。
见李杨氏在这么多人面前诋毁李大山的名声,已经有许多好事的村民站在了门口朝里面观望着,时不时传来喃喃声,萧时雨实在是忍不住开口说道,“娘,您这话可就不对了吧。”
箫时雨望了一眼李大山,看见了他眼中的痛苦,再看看门口围观的村民,接着说道。“娘,今天我们到这来完全是因为大山对他的父亲的感激和尊重,这是大山的孝心,这是不可否认的。您要我们掏钱,可以,但是我话说在前面,爹不止养了大山一个孩子,这钱,他们三兄弟一人出一份。”
本来李杨氏听到萧时雨说要拿钱,看在她这么识相的份上正准备开口夸她两句,谁知道马上扯到了自己其他的两个儿子身上。立马急急忙忙的开口说道,“那怎么能行呢。”
一旁的杨氏见箫时雨也让自家掏钱,这不是活生生的剜她自己心头上的肉吗,也附和着自家姑姑的话道,“我说老三媳妇儿啊,你也知道,你大哥二哥没老三有本事,这又是起房子又是请酒席的,这我们那还真没这么多钱,这还有这么一大家子要过呢。”
“是呀是呀,这还是老三有本事一些。”一旁的许氏见李杨氏和杨氏都开口了,也在一旁附和着,生怕二房多出了药钱。
“再说呢,保不齐就是他李大山命硬,克着了咱爹,不然咱爹年纪轻轻的,怎么会得上这样的病。”
杨氏这一番话一出口可真是惹怒了萧时雨,同时屋外的人才恍然大悟起来,怪不得这李家一直从小就对李大山不好,本来还有这层原因。
箫时雨担心的望着李大山,只见他两手握成了拳头,强忍着自己的情绪以及他人的议论。
突然一只小手握了上来,是箫时雨,她在用行动告诉李大山,我永远在你身边。
“娘,我是你生的吗?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真希望你没有生下我。”
丢下了这样一句话,李大山拉着萧时雨大步走出了李家的门,全然不顾身后李杨氏的叫骂。
回到家里,李大山一把抱住了箫时雨趴在了她的肩头,箫时雨只觉得有滴热泪滴到了自己的脖颈。这男人哪,有时候就像孩子一样脆弱,谁都不是无坚不摧的,但也正是因为有了软肋,才有了七情六欲,才是一个有感情的动物,而不是一个冷冰冰的冷血杀手。
过了好久箫时雨都以为李大山睡着了,他才闷闷的开口,“娘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做的太过分了,那床上躺着的是我爹呀。”
“没有,你没错。”
“你知道吗小的时候,我娘一直都觉得我命硬,所以家里无论吃什么用什么我都是最后的,逢年过节他们都有新衣服穿,我没有。生病了我娘陪着,我也没有。从小我爹也是从来都不管我,他只在意他的农活,在意他的面子。在这个家里我一直都是那个被忽视的,直到遇到了你,你知道,当我听到你愿意嫁给我的时候,我有多高兴吗。后来我们没了孩子看到你哭得不能自已,我的心也在滴血,是我无能……”
李大山絮絮叨叨的说了很久很久,终于累得睡着了。
萧时雨坐在床头,看了很久李大山的睡容,摸了摸自己手上的镯子,将镯子里的装银票的匣子取了出来。
匣子里还剩678两5钱40文,本来自己今天卖饼子,还赚了几十文钱。谁知道在回来的路上,自己看见路边摊有卖小馄饨的,和李大山一人吃了碗馄饨,还买了点地瓜干当小零食,今天赚的钱全部都搭进去了。
箫时雨取出了20两5钱40文的散碎银子,将20两银子装在了一个小荷包里,把剩下的540文装到了李大山的钱袋子里,接着给李大山压了压被角,直往村长家里去。
她需要去请村长给一个见证。这笔钱她是拿给李老爷子治病的,只是箫时雨自己心里也清楚,哪怕是现代医疗科技如此的发达,对于中风都很难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况这是医疗条件低下的古代。
“砰砰砰,砰砰砰。”
箫时雨到的时候,村长正好刚从地里回来,正坐在里屋吧嗒着他的大烟杆子。听箫时雨说明了来意,都是看着李大山长大的邻里邻居,对于李家一家人的品性,大家也都很清楚,村长见箫时雨能够不计前嫌,拿钱出来帮李老爷子治病很愿意帮她这个忙。
等到村长和箫时雨来到李家门前的时候,只见里面热闹非凡。原来是李金山和李银山因为李老爷子的事情而吵起来了。
李金山从广源镇回来之后便听说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李银山觉得李金山是哥哥,按照李家村的规矩,父母应由长子长房赡养,当然,分财产的时候长子长房也能占大头。
只是如今的李家也只是个空架子,更不谈什么财产。李金山自然就不愿意了,李大山已经分家,他若不愿意拿钱,谁也勉强不了,剩下的两兄弟他提出要共同承担。就这样两兄弟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剩下旁边两个女人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时之间李家热闹非常。
见箫时雨去而复返,还带着村长,估计又有好戏看了,马上李家门口又围了一群人。
见箫时雨和村长一起进来,杨氏马上进去将正在喂李老爷子喝药的李杨氏叫了出来。
“娘,这是我带过来的银子,”说着就将自己兜里的荷包掏了出来,把银子放在了桌子上。
一旁围观的村民本以为箫时雨是上门来吵架的,却怎么也没想到她是来送银子的。
“你……”
“我就说嘛,三弟妹你可不是个无情的人,可不像某些人嘴里一套背里一套的。”
李杨氏还没开口就被杨氏抢先说道,围观的人也感叹,萧时雨的大手笔。也就更加坚信李大山赚了大钱,这20两都是说拿就拿,要知道这普通一户人家一年到头也就只能落下个3,5两银子,这20两可是好几年的积蓄了。
“不过我有个条件。”
杨氏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去,哼道,“我就知道她没有这么好心。”
“这是我请村长帮忙立的字据,还希望娘能够帮我签个字,或者按个手印也行。这也不是别的,就是这个20两银子的收据,我这也是一朝怕蛇咬,十年怕井绳,还希望您能够谅解。”
难得的是,李杨氏一句话都没说,按了个手印,拿了银子就回了里屋。
“村长谢谢您了,这每次都麻烦您,实在是让我不好意思。”
村长爽朗一笑,“多大点事儿呀,我也是从小见大山长大的,你们俩再有事儿就尽管张口,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帮忙。”
“谢谢村长。”
看戏的人见主角都走了,这戏也唱不下去了,也都三三两两的散去了。
今天的事都刷新了大家对箫时雨的认识,没想到看起来那么文文静静的女人,做起事来是有条有理的,这下子谁都不好再说李大山和箫时雨的闲话了。
“这老三媳妇儿可真是厉害,”李银山恨恨的说,“这嘴皮子可真溜,这下好了,满村里都知道他李大山是个有情有义的人,那我们成什么了。”
刚刚还吵得像斗鸡眼的两兄弟儿,瞬间又成同盟了,“就是,不过好在,他一下拿了20两银子出来,这不然这爹治病的钱从哪儿来呀。”
“这李大山也不知道帮帮他两个哥哥,对着外人都大鱼大肉伺候的,也没见他来看看我们。”这时的李银山仿佛忘记了,自己曾经是多瞧不起这个弟弟,甚至于自己的儿子都对这个叔叔没有一点尊重。
李杨氏默默的坐在李老爷子的床前,手里紧紧的握着那个荷包,摸了把眼泪对着李老爷子说道,“老头子,我们是不是错了呀。还是我从头到尾都是错的。你一定要赶快好起来,这个家还需要你呢,我也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