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醋王烨北

无烟在梦里又梦到了从前。

那是她和柳明兮第三次见面。那日她闲着无聊，迦南陵和萨蛮灵有事务处理，于是她和烨北一道去了人间的泉秀山。

泉秀山风景秀丽，其上有一片山地，山地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清泉，夏日泡起来，清爽无比。

彼时正值六月，气候炎热。南无烟穿了一件明黄色罗衣纱裙。袖子从肩膀便开始分叉，露出纤细白净的胳膊，既清凉又显得衣摆飘飘。裙摆将将垂到脚踝，露出南无烟如雪一般白皙的脚腕。她今日穿着一双素白金丝刺绣鞋，头发全部梳起，一边梳着一个发髻，其下留着两缕秀发。发髻山攒着黄水晶发梳。整个人既清爽又可爱。

她蹦蹦哒哒的在泉秀山脚下的小镇的街上逛着，左看看右瞧瞧。烨北跟在她身后，虽然一直没说话，神色冷淡，但眼睛一直在南无烟身上。

今日烨北被南无烟缠着“打扮”了一番，他原本素爱穿深色，但今日却依着南无烟穿了件月白长衫，额间束着抹额，腰间别了把扇子，活脱脱一副贵族公子的气质。

一路上，两人吸引来不少目光。

“烨北，你看这个可爱吗？”叶明欢拿起一个小白兔的面具，放在自己脸前。

烨北目光柔和了许多，“可爱。”

“那这个呢？”南无烟又拿起一个狐狸面具，面色犯难。

烨北点点头，“也可爱。”

南无烟听此，一手拿着一个面具，神色纠结。

还没等她做决定，烨北已经付了钱，“既然你喜欢，就都买了，换着戴。”

“谢谢。”南无烟朝烨北灿烂一笑，又蹦蹦跳跳的拿着面具朝前跑去。

烨北看到她的笑容心情更好了些，嘴角叶扬起一抹轻笑，跟在她身后，“无烟，你走慢点，别摔了。”

“不会不会，”南无烟将右手的白兔面具放在面前回头道，她又取下面具，冲烨北做了鬼脸。

烨北走上前，揉了揉她的脑袋，又牵着她上山去了。

正值晌午，慵懒的阳光洒在山路上，透过树枝树叶的间隙洒所在地上，光影斑驳甚是好看。

路一旁是悠悠小溪，叮咚的流淌着，偶尔吹来的风扬起几片树叶落入其中，意境甚美。

南无烟嫌烨北走的太慢了，于是又蹦蹦哒哒的走到前面去了。烨北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跟在她后面。嘴角那抹轻笑始终没有放下。

南无烟走着走着便走到了一处亭子。亭子旁种着修竹，绿茵茵的一片，遮住了阳光，倒是甚是凉快。

亭内传来一阵谈笑声，南无烟心道其中一个声音为何那么熟悉，于是走上前一看，却发现是柳明兮。

她立即小跑上前，完全无视烨北在她身后提醒她走慢些。

“柳明兮！”她冲他招招手。

柳明兮回头，见是南无烟，冲她展颜一笑，“无烟，是你呀。”

烨北在南无烟身后听到有个男人和他一样叫南无烟“无烟”，不由得蹙了蹙眉，心下一沉。

南无烟走上前去，见亭内是几个和柳明兮差不多大的男子，他们纷纷上前和南无烟行了礼。

南无烟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

“无烟，这是我的几位庶弟，这位是我的表弟。”柳明兮介绍道。

南无烟和他们一一问了好，烨北也到了亭内。

他蹙着眉看着柳明兮，上下打量一番，“柳二公子今日好兴致，竟然也来了人间。”

柳明兮的爹爹排行老二，柳明兮又是家中唯一的嫡子，是以被外人称作柳二公子。

“参见烨北神君，我听闻这泉秀山风景甚美，是以带着几个弟弟来看看。”柳明兮恭声道。

南无烟听他如此客气，于是道，“你不必拘礼，他是我义兄。”南无烟笑眯眯道。

烨北见她明媚的笑脸，心中横生出一股醋意，脸上本来就不明显的轻笑，这下更是没了踪影。

但南无烟却没发现这些，还和柳明兮他们结伴一同游玩。

烨北全程没有说话，只是跟在南无烟身后，看着她和柳明兮有说有笑。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神尊，这么有危机感。

他们几人终于在日落时分到了山顶。

这凡人倒是很会做生意，在山顶开了几家豪华的酒肆和旅店，供游客打尖住店。

他们见天色已晚便开了房间休息。

南无烟走了一天有些许累了，于是便在房间休息了一会儿。

她坐在窗边，见落日余晖洒下，层林尽染最远的天边已经染上了深沉的夜色，美不胜收。

她隔壁便是烨北的房间。烨北吃了一下午的醋，却又无处宣泄，心情极差，于是也坐在窗边，希望通过美景缓解心情。却不想，从他的窗户却刚好可以看到南无烟的侧脸，但南无烟却看不见他。

烨北看着她，微粉的樱花在她眉间静静盛开，长长的睫毛，明亮透彻的眼睛，一眼便能望进她的心底。精致小巧的鼻子，弧度刚刚好。樱红的小嘴嘟嘟的，可爱至极。

烨北的眼神愈见温柔起来。晚风抚过，带来片刻的凉爽，万籁俱寂，安静无声。他觉得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自己也甚是愿意就这样，漫长无边的一辈子就这样，静静看着她，伴着她，便也很满足了。

却不想，命运甚是弄人，它似是只听到了他前半部分的心声。在烨北往后漫长的岁月里，他只做到了静静的看着她，远远的望着她，而陪在她身边的，她希望陪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却从来不是他。

月色降临，几颗星子寂寥的闪着。南无烟觉得有些无聊，于是便想出门走走。

他们所在的旅店离山顶的泉池并不远。她走了一会便到了，却不想又在池旁遇见了柳明兮。

柳明兮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背着月色侧首，淡淡的月光洒在他脸上，更衬出他俊美的侧脸。

他见来人是南无烟，轻笑两声，“是你呀？”

南无烟见他这般模样，倒是有些害羞。她点点头，“你怎的也在这里？”

“里面坐着有些无聊，出来散散心。”他温声道。

南无烟走到他身边，和他并肩站着。她突然想到关于泉池的一个传说。

“你可知，关于这泉池还有个故事？”南无烟轻声道。

“人间传说，原来这里是没有这些小池子的。在这山顶有一个村落，他们都是猎户。”

“这个村落的首长的女儿生的极美，她爱上了这个村落里唯一一个不会打猎，只会读书的读书人。”

“后来那个读书人要启程去皇城考取功名了，但是他一去就会是很多年，所以他想娶了那个姑娘，带她一同离开。”

“但这个姑娘的爹爹却不同意，直说若是这个少年能猎的一头雄壮的公鹿便将女儿嫁给他。”

“后来，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真的猎了一头公鹿，只不过受了很重的伤。在成亲那天的晚上，刚刚揭开新娘的盖头，他就去世了。”

“后来那位姑娘日日在他们定情之处以泪洗面，泪水便凝结成了这大大小小的湖泊。再后来，这位姑娘因为伤心过度，去世了。”

“但是，传说她变成了这些泉池的守护女神。再后来，人们便纷纷带着想相携一生的伴侣来到这里寻求泉池女神的庇佑，庇佑他们婚事顺利，庇佑自己能和自己心仪之人长长久久。”

“所以...”南无烟说完顿了顿，微微抬眼看了看柳明兮又道，“你若是...有了心仪之人...便可以带她来这里...”

南无烟说完，又试探的看了看柳明兮，但却发现柳明兮正温柔的看着自己，嘴边挂着一抹温笑。

他好看的薄唇轻启，“你如今就在这里呀。”

“要不，我们试试，看着泉池灵不灵验？”

南无烟听此怔了怔，她片刻才反应过来，心脏狂跳不止，“可是...我刚才说的是，想相携一生的伴侣...”

柳明兮待她话音刚落便接下话头，他垂眸看着脸红的不行的南无烟，轻轻道，语气极尽温柔，“你就是我想相携一生的伴侣。”

“虽然，我们才见面几次，但是自看到你的第一样，我便忘不掉你了。”

“我心悦你，无关你是谁，在无关你的身份，只是因为，是你，是你南无烟。”

南无烟听到这番话，只觉耳边万籁俱寂，连自己的狂跳的心跳声都听不到了，剩下的只有他温润的嗓音。眼中什么都容不下，只容得下映着月光的他的侧脸，脸上温柔的微笑。

“我柳明兮再次立誓，此生只爱南无烟一人，只与她一人想携共进，非南无烟不娶。”

“我定会给她这六界中最盛大的婚礼，最难忘的婚礼。”

“我虽不能替她护好这河山万世永安，但却会许她一世平安。”

这些话她都还记得，就连她坠入无尽深渊时，她似乎什么都记不起了，但她的耳边回响的，还是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