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丈夫之词:范曾论文新作
- 范曾
- 1744字
- 2021-03-30 00:24:39
既见君子,乐且有仪——范曾教授受聘中国艺术研究院博导并文研所研究员大会迎辞(代序)
刘梦溪
对我们中国文化研究所来说,今天,2006年5月22日,农历丙戌年4月25日,是个不寻常的日子。因为中国的大画家、当代大儒范曾先生,正式调入我们所,成为中国文化研究所的正式成员。
我称范曾先生是当代大儒,绝不是虚美之词。不知者以为范曾仅仅是画家、书法家,一般的知者或许还知道他善于写诗,文章写得很好。其实比这一切更重要的,在我看来,是他超乎侪辈的学养和学问。他是一位有渊源、有宗主、有自己独特语言符号的学问家。光是《庄子显灵记》一书,就可以确立他的学术地位。最近一期《中国文化》刊载的《南通范氏诗文世家序》,可以让我们明了他的家学渊源;同期刊载的《大丈夫之词——论辛稼轩》,可以看出他的词学修养;这期刊物前面的“学人寄语”,从中可以体味到他独特的语言符号。他的学问的根底是史学,他所追寻的是人类精神的故乡。
这并不奇怪,因为他在大学念的就是南开大学历史学系,雷海宗、郑天挺等史学大家,都是他的授业老师。后来转入中央美术学院,开始学的也是美术史专业。80年代以来,他一直是南开大学的教授,并担任过国家学位评议组成员。因此,今天来我们中国文化研究所工作的这位新相知,我们说他是画家、书法家、诗人、作家可以,说他是历史学者和思想史学者,更可以。只是我们要切记:范曾先生绝不仅仅是画家或者书法家,他是一位跨学科的通儒。人类大脑左右两方面的功能,都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如果仅仅是图像的支撑,不会有他如此深邃的精神力度;如果光是理念的结构,不会有他如此磅礴丰沛的精神气象。
这样,大家就知道,范曾先生的到来,给我们中国文化研究所带来怎样的喜悦。墙壁上的欢迎语牌,是我们专门做的。我们选了《易经》里面的话:“君子学以聚之,问以辨之,宽以居之,仁以行之。”“学问”两字都在其中了,我们并且愿意范先生能够畅意宽心地和我们相聚在一起。我们选了《诗经》里面的话:“南山有桑,北山有杨,乐只君子,邦家之光。”原诗四章,赞扬的是国家的贤臣,我们断章用来表达对范公的赞佩之意。我们还选了《论语》和《楚辞》里面大家熟悉的话。范公虽然和我们同住京城,但朋友从远方来,孔子还说“不亦乐乎”,那么从近处来,一定更加高兴。因为现代社会越是住得近,越不容易有见面的机会。屈原《九歌》里的“乐莫乐兮新相知”,诗句里有欢欢流水的声音,更适合我们此刻的心境。
当然对范先生来说,也许会不无小小的损失,本所明年举行新年嘉会,你就不能作为嘉宾,而只能屈尊作为欢迎嘉宾的本所成员了。
我们今天欢迎的不只是一位才高艺绝的新同事,还是一位学贯古今的师长。我们中国文化研究所是一个保持人文与社会科学交叉学科的研究所,有学术思想史、艺术文化学、艺术人类学、法学、政治学、国际汉学、现当代文学、女性研究和休闲文化研究等学科门类,现在又有了艺术史和美术学两个门类。一个研究所,而且是在中国艺术研究院背景下的研究所,在学科上有如此独特的配置,全国就此一家,世界上也不多有。这要感谢我们中国艺术研究院的眼光和肚量,特别是要感谢我个人非常尊敬的院长王文章先生。如果不是文章院长的眼光和肚量,范曾先生的调入是不可能的。
硕学大儒的来归,不用说对一个研究单位,乃至对一个国家,都是一种荣光。王国维说:“提倡最高之学术,国家最大之名誉。”他还说:“国家与学术为存亡,天而未厌中国也,必不亡其学术;天不欲亡中国之学术,则于学术所寄之人,必因而笃之。”陈寅恪也说过:“学术之兴替,实系吾民族精神上生死一大事者。”学术门类和研究方向的不同,只是化迹的不同,学问后面的道、学者的终极关怀,是彼此相通的。所以我们研究所不同领域的专家共处一室,总是相见无杂言,其乐也融融。
范曾先生能够悠然地调入我们中国艺术研究院,调入我们中国文化研究所,无论如何是我们不曾想到的事情。我个人更感到这是梦溪年过耳顺所能遇到的人生最大的快乐。天下事,有不期然而然者。我们只能默念:“一切诸法,缘会而生。”
最后,请允许我读一首《诗经·小雅》里的诗,按古人的礼仪,诵诗迎宾,共享欢乐。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
既见君子,乐且有仪。
菁菁者莪,在彼中。
既见君子,我心则喜。
菁菁者莪,在彼中陵。
既见君子,锡我百朋。
杨舟,载沈载浮。
既见君子,我心则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