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而冗长的祭语从黑袍祭司的口中缓缓的流出,沉痛而庄严的葬礼正有条不紊的开始,一位幼小的稚女俯身跪拜在灵前,身子缓缓沉落,犹如她心中悲切的情感,无处宣泄,亦无法沉落心底。
爷爷告诉她,他是去陪山神去了,昆仑山的山神庇护着整个族群,所以,他死后要去山神面前侍奉,只有这样,山神才会继续护佑着整个华族部落。这一切,她是不信的,因为她从来没见过昆仑山的山神,可是,为了自己的爷爷,她信了,她安静听着自己爷爷最后的信仰。
八月尾九月初的华族部落已经开始有细雪飘落了,这里是昆仑山的山脚,这里的神山终年积雪,从来没有人上去过,也没有人见过所谓的昆仑山的山神究竟是什么样子。
河流已经开始慢慢的封冻了,透过表面的薄冰依旧能够看清冰下的水正在缓缓的流动,雪慢慢的积蓄在薄冰之上,就像是给这宽广的河流盖上一层薄薄的羊绒,美丽、高雅,如同昆仑神山一样的的圣洁。
华胥是老酋长捡来的孩子,老酋长临死之时将整个华族托付给了华胥,爷爷告诉她同时也告诉整个部族的人“你是昆仑山神赐予给整个部族的孩子,你将带领整个部族走向最辉煌的未来,走过最黑暗的时代。”
一个七岁的孩子,昨日尚在爷爷怀中承欢膝下,今日却已经和老人天人相隔,她不知道自己的爷爷为什么这么做?她一点也不想当整个华族的首领,一点也不想登上哪个象征权利的宝座。
事实上,不止她不想,部落里的其他首领也不会同意让一个小小的孩子来负责整个部落的生死,即使是有老酋长的遗命也是不行的,因为酋长关乎着整个华族的生死存亡,不是一个小孩子能够决定的。
华西部落已经开始联络各个部落开始逼着这个小女孩让位了,华东部落保持缄默,不发一言,只是谁也不知道他的笑容之下是否藏着别样的猫腻。华南部落和华北部落也并不怎么支持由幼小的华胥接任酋长,因为他们也不相信这个孩子。
所以,如今整个华族,除了华阳部落跟随着华胥而外,其它人几乎都不同意,华胥接人大酋长。
风偌看了看哪个站在高岗之上女子,他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老爷子如此看重这个孩子。
“华胥,吃饭了。”
“偌叔叔,你来了,我还想待一会儿。”华胥似乎不怎么想吃饭。
爷爷走了,其实在她的预料之中,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切会来的这么突然,一切又会都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华胥呀,别想太多,不管其它部族首领如何,华阳部族的首领肯定是你了。”风偌也觉得这个孩子的压力太大了,他得帮帮她。
“偌叔叔,胥儿还小,我想把整个华阳部落托付给您,您比我有威望,也比我有能力,这个首领的位置您比我适合。”华胥似乎有些累了。
“胥儿,任命你为华阳部族的首领是老酋长的遗命,我愿意辅佐您,与您一起带领华阳部族走向更好的未来。”风偌说着话就跪了下来,哪是一个部族最高贵的礼节。
“偌叔叔,你这是何必呢?华族已经容不下我了,若是整个华阳族跟着我,只怕也会受到其它各部族的打压,哪样,我就真的对不起爷爷了。”华胥看了看远处的孩子还有老人们说到。
“你是不是听到了些什么?”风偌有些心惊的问道。
“偌叔叔,若你是他们,你觉得如何才能让我这个正统的华族继承人下位?如何才能再不违背老酋长的遗命之下,如何才能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让我消失,让他们安心?”小小的身躯内迸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似乎是在像这不公的命运呐喊。
一旁的风偌却像是头一次见到这个孩子似的,同时,他似乎也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亲要将偌大的一个华族教到这个小小的人儿手中了。
“你打算怎么办?”对于风偌来说,这是个无解的困局,只要华胥还在这里,不论在位的大酋长是谁,华胥都是一个威胁,都必须要将它除去。
“离开这里,顺着河流而下。去探索祖辈们没有到过的地方,去看一看我们生活的这片天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华胥说着话,眼神却已经随着云彩飘向了远方。
“你要离开昆仑山,你要离开山神的怀抱?你要放弃神的庇佑?”风偌有些不可思议的问着,显然他是被这番言论给吓着了。
“偌叔叔,我知道你们信仰着昆仑山的山神,可是山神并没有怜悯过我们这些世人,他甚至都没有多看过我们一眼。整个华族每年都会有人死去,有的人死于疾病,有的人死于野兽之口,每个人死的时候,都在祈求着昆仑山的山神,可是这一切都没有用。”风偌想要反驳这叛逆的言论,可是他根本就找不出合适的语言。
“孩子,昆仑山的山神一直都在看着我们呢。”语言显得有些无力,可是风偌还是不愿意放弃。
“谁见过呢,昆仑山之上,我从小就在看着,哪里只有白皑皑的一片,哪里全是冰雪,哪里没有所谓的神。”华胥似乎像是一个哲人一样,她在一步一步的瓦解自己叔叔的内心,她需要助力,她一个人是很难在这片土地上活下去的。
风偌有些失神的走了,他心目中的神在一步一步的瓦解,他忽然发现自己的信仰有些可笑,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这个侄女有些让她看不透了。
华胥看着天空,这一切都没有什么高尚的理由,她只是想要活下去,如果活下去都成困难了,要这大酋长的位子一点用处都没有用。
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如果自己的叔叔不支持自己的话,那么自己就只有一个人踏上征程了。
华胥已经站在这里很久了,她在等一个答案,即使晚风已经把她的身躯吹的发抖了,可是她还是倔强的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