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无情无义

郭旭蜷缩在石床的一头小睡了一会儿,可是很快又被惊醒过来。

他梦见自己又回到了那冰天雪地里,高山峭壁之上,被鹰爪王和酒中仙夹攻。

鹰爪王飞扑,酒中仙直拍,郭旭无法抵挡。他的心脏被强大的气流压制得好像停止了跳动,一口气转不过来;鹰爪王骨节分明的、闪着寒光的手爪已经到了脑门。

郭旭猛的坐起来,坐在床头不住的喘息,冷汗已经湿透了内衣。

“怎么了?做噩梦了?”梦魂山老人盘膝坐在石床另一头,眼睛也没睁开,平静的问道。

郭旭老实的答道:“我梦见被鹰爪王和酒中仙夹攻,我根本挡不住。”

老人还是没有睁开眼睛:“挡不住,又何必要挡?”

“不挡?”郭旭大奇,“那……那人家一招就把我弄死了!”

“你打我一掌试试。”

郭旭知道眼前这个神仙般的老人要教自己本事,可是他却兴趣缺缺。他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垂着头坐在那里不动不出声。

他只是一心想要回到自己的二零一八年。

在这个鬼地方,他根本就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本来如果死在鹰爪王和酒中仙或者飞天蝙蝠他们的手里,或许大概可能说不定自己已经成功了。可是事到临头,他还是拼命的反抗,或许那就是所谓求生的本能吧?

他甚至有点痛恨鹰爪王和酒中仙无能,为什么他们这样厉害的人物,竟然不能干掉自己这个二十岁都不到的后生小子?

老人见郭旭半天没有动静,睁开眼好奇的看着郭旭问道:“你怎么了?”

郭旭觉得眼前的老人十分亲切,甚至比郭雄更加亲切,他觉得在他面前什么话都可以说。可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却又如何说?他甚至自己都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郭旭什么都没有说,老人却好像已经洞悉了他的心思。

他点点头,重又闭上了眼睛。郭旭还以为他会跟自己说什么大道理,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两人一个坐在石床一头颓然无助,一个坐在另一头盘膝端坐。

洞里一丝声音都没有,比坟墓里还安静。

直到送饭来的祝玉亭的脚步声踏碎了这种死寂。

“老三,等一下你送旭儿出去。”老人平静的说道。

祝玉亭愣了一下,看了郭旭一眼,应了一声:“是。”

如果可以的话,郭旭宁愿永远呆在这个小小的山洞里,醒了睡,睡了吃,什么都不用去问,什么都不用去想,什么不用去管。

但是他还是要出去,出去面对那些刀光剑影腥风血雨。

那些本来完全是不属于他的,在他自己的年代完全不可想象的。

在他内心深处,他真希望老人拿出师公的架子,板着脸指着自己的鼻子命令:“给我留下来,老子不准你走!”

那样的话,他就可以“逼于无奈”名正言顺的留下来了。

没想到,老人非但不挽留,还主动开口要他走了。

他能说什么呢?

他什么都没有说,三五粒三五粒的吃着饭。

老人好像很随意的又问道:“围山的官兵是不是还在?”

“是,”祝玉亭恭谨的答道,“官兵把下山的通路全部封锁了,大师兄和杨得胜、张老头那些人都在庄里。”

老人点点头。

祝玉亭欲言又止。

老人也不再说话,默默的吃着饭。

老人饭量极小,只吃了一小碗就饱了。

郭旭也只是吃了小半碗,便放下碗不吃了。

祝玉亭把碗筷收进提桶里,提起提桶,拿起托盘,对郭旭道:“跟我走吧。”

郭旭看了那老人一眼,只见他又在闭目养神,不敢说话打扰,默默的垂着头跟着祝玉亭就走。

从哪洞室的窄门出来,转过一个弯,里面的光线便变得十分微弱,前面的通道更是黑漆漆一团,好像地狱的入口似的。

祝玉亭从角落里拿起一支火把,点上,仍然在前面引路。

走得不久,通道从一条变成了两条。

再走不久,眼前又多处一条路来。

这些道路时而蜿蜒向上,时而曲折向下,有时候需要跳上几米高进入另一个洞口,有时候又需要跳下几米才能有路。

祝玉亭的轻功轻盈曼妙,就好像凌空虚度似的,而且毫无声息,连衣袂破风之声都没有。

郭旭突然想起了明月心,她的轻功好像跟祝玉亭很像。

可是他现在无心管这些。

通道里干燥而略显气闷,郭旭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好像认命了似的,就算祝玉亭真的把他带到地狱他也无所谓。

最后,两人又来到一个分岔路口,一条前行,一条下行。

“你从这条路走,大约小半个时辰就可以到山下了。”祝玉亭指着下行的那条路说道,说着把手里的火把交给了郭旭。

郭旭一言不发,接过火把就走。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心里十分委屈,却倔强的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一个是师公,一个是师叔,他还以为遇到了所谓的亲人,却没想到他们竟然都这么冷漠。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全世界都遗弃了似的。

他走得太快,一不小心“啪”的一声,额头撞上了头顶的石壁,痛得他眼泪直打转。

他愤怒的一拳打在那石壁上,顿时好似五个手指都骨折了一般。

他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旭儿!”没想到祝玉亭竟然追了上来。

郭旭急忙擦干眼泪回头。

“我有样东西送给你。”祝玉亭一边走近一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片奇怪的东西出来,似圆不圆,似纸非纸,似革非革。

“我听说如今全世界都在追杀你们雄风镖局的人,你这个样子,一露面多半就会被人认出来。”祝玉亭解释道,“我自小喜欢调弄一些易容之术,这是我自制的一张人皮面具,你戴上之后,一般人是不容易认出来的。”

郭旭破罐子破摔般的说道:“生死由命,再怎么装,该死的还是会死。”

祝玉亭听出了郭旭郭旭语气中的责怪之意,叹息了一声说道:“你在怪师公和师叔无情无义。”

“我没有。”

“你有。”祝玉亭道,“我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会这样做,但是他老人家这样做一定有他的原因。师父他老人家当年刺杀东吴主帅,一柄剑屠杀上万东吴将士,那一役,真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风云变色神鬼皆惊……”

“一人屠杀上万将士?!”郭旭不由得吃惊的说道。他们学校所有的师生加起来也不足四千人,课间操的时候那好大的操场密密麻麻的都是人,上万人那是什么概念?就算是上万只鸡,一刀坎一个头,也不知道要砍多少时候!

祝玉亭点点头道:“是。当师父血淋淋的来到主帅大帐前的时候,那东吴主帅已经死掉了,是活活被吓死的。”

郭旭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一个统领千军万马,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统军主帅,竟然就被这样吓死了?!

郭旭自己见过军队,也亲自面对过。他知道面对那些大队有组织有纪律统一号令整齐划一的人马,一个人的力量是多么渺小无望。一个人,一把剑……那简直太不可思议了,那到底是人是神还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