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古村落

  • 后山里
  • 郭常
  • 4765字
  • 2021-10-05 10:10:14

漆黑的夜,一弯新月升了上来,村子又逐渐恢复了宁静。村前村后,树影绰绰,夜阑人静,就连李二家往日吠个不停的大狼狗也蜷缩了骨皮,收紧了四爪,颤巍巍的早早躲进了石棉瓦搭的狗舍里,不再吭气!夜幕低垂,万籁俱寂,唯有不远处一棵大梨树下的纱窗里,还若有若无的透着亮光……

在离这个村庄40多公里外的城市,却依旧灯火通明,路上车水马龙,分外热闹!到处可见烧烤摊、酒吧、KTV、超市门口人头攒动,络绎不绝,端的是个喧嚣的城市!

马达辞别了朋友,从烧烤店出来,踉踉跄跄,一步一攧,骑上一张垮塌塌的摩托驶入马路。虽然喝了大酒,寒冷的晚风吹在脸上,脑中却感觉逐渐清晰起来。他攥紧油门,连续过了几个红灯,大吼几声,倒觉得思路明朗,神清气爽起来,他又觉得该干点什么了.....

忽而又嘿嘞一笑,抬起蔑视的眼神,心里狂到:“尔等渣渣,按我的酒量,你们再来七八个又如何?”自己虽然也喝了不少,但觉得还可以再喝点!

酒醉心明,现在是凌晨12点半,对于他来说,此刻回去还是太早,想到宿舍中还泡着大堆待洗的衣物,昨日又因为和老板吵架弄丢了工作,年关将至,自己二十四五岁,依旧身无分文,居无定所,却偏偏再次遇到了传染病。往年过年回家,都靠积攒最后俩月的工资,以便回家后能在山里的亲友前大肆挥霍,以表示这一年是挣到钱了的,而现在,距离过年还差两个月,看来今年是没法在大伙面前斗地主捞腌菜当庄了!

路上的车辆已经很少了,偶尔疾驰而过的汽车,似乎都焦急的在逃避着什么,马达蜷缩着身子,一只手搭着龙头,瑟瑟发抖,待那车开过身边,哈了一口浓痰,往那车吐去,大骂道:“呸,酒醉子!”看到那车不停下,又扯起嗓子高声拟到“砰......歘啦啦.....!”他觉得,所有开得快的车的都会在某个路口发生意外,又可能仅仅是因为自己的老板也开着这样一台白车,心里愤愤不平罢了。

一路遇着绿灯便走,毫无方向,连续过了好几个街道,也没收到哪个朋友给自己发来半条消息!嘴中又喃喃自语道:“所谓人穷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唉.....”脑中昏昏沉沉,倒又逐渐浮出一张张人脸红心跳的图片来,马达咽了一口吐沫,转念又想起手机里还剩两百多块钱呢。------“可不敢大意,花了明日的饭钱就不够了!”虽然这样嘟囔着,却着了魔一样拐着弯进了小巷子里!

昏暗的街灯下,夜色撩人,人影窸窣。远远便见一星火光闪动着下了楼,近了看清是条黑衣男子,摘下嘴里烟头一弹,那一星火光便翻转着身子跳到了路面上。那黑衣男又忙不急跌的从兜里摸出口罩来,将连衣帽也戴上,迅速的逃离了....马达看着人远去,刚想发表点看法,又听闻右边黑暗里传来几声咂舌声,顺着身望去,果然见树脚下搽脂抹粉立着三位妇女望着自己,看到马达过来,无不拂首弄姿,魅惑勾引,马达木讷的跟着走了进去……

万般懊恼的下了楼,这两百多块钱,可是马达接下来一星期的生活费啊,现在一瞬间消失殆尽,着实可惜!马达也自然点了只香烟,步履轻盈的出了门口,一阵寒风便照脸吹来,刚还沉溺于温柔乡的他,被这见缝就钻的冷风吹得打了个寒颤!

马达把外套拉链拉到最高,将嘴巴埋了,双手插进兜里,转了一个弯,再次握上了那冰凉的摩托车握把,刚要离开时,手机却响了!

显然,这是有消息进来了,马达一脸无趣的拿起手机,心里却骂着,“早早不来,现在我都困了!”

一个崭新的头像跳在屏幕上。赫然的亮着两个大字---郭常。点开信息,上面醒目的写道:----“山后有套富贵,取否?”

........

马达回到宿舍,胡乱收拾了一点行李,从舍友身上又求得五百块钱,不管天黑与否,不管喝酒如何,一脚油门,离了城市,消失进了夜色里。他决定要回村里去了!

风声萧萧,一片秋叶伴着冷风,摇曳着身姿翻转,和地上成千上万的枯叶一起,即将化作养料,待到来年开春,再次爬上枝头,望着这浩瀚的林海,再度一个春秋!

此时正是冬月时节,虽有艳阳高照,但浓密的林子里难免袭来丝丝寒意。远处,一头油光水滑的麂子正在树下啃食草根,忽然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听了一会,撒开腿跑了!四下里古木参天,几人合抱的大树比比皆是,树冠遮天蔽日,上面枯枝倒挂,树衣蓬松,断了的枯枝被一根根树藤牵引着耷拉下来,似乎马上就要掉落!地上的落叶已经一尺来厚,上面又横七竖八的躺着粗壮的腐树,背光处长满了各种鲜嫩的蘑菇。四周绿油油一人多高的水蕨,大簇大簇的插着!好一幅原始森林的奇异景观,不知有多少年月,已经不被人类所涉足。

嘁嘁欻欻,这原始丛林里竟传来了一阵人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一只山雀歪着头听着,一惊,呼啦啦的飞到别处去了。

顺着声音望去,前方大树根后面里隐隐约约红红绿绿的冒了一队人来:背着背包,穿着前卫,装备殷实,

究竟这世外深林,人迹罕至之地,缘何会无端冒出这许多人来?此一切,便和马达那日慌忙回村有关。诸看官稍安勿躁,至于缘由,下文将详细叙述!

此山,是位于西南边陲边境线上的一个偏僻地方,紧邻MD,山高林密,野兽繁多。山下,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这里四面环山,没人说得出这个村落的祖先是何时由何地搬来于此。只是靠着一辈又一辈的村民们口口相传,据说最早可以追溯到万历年间八旗制度时期,但都是口耳相传,无从考证!村里的村民民风淳朴,勤劳耕作,自给自足。原先一直是个饱受争议的土地,后来才真正纳入管辖(以前为MD),数十年过去,因为山高路远,人烟稀少,况且没有任何可以支持经济发展的条件,所以一直无人问津,迟迟发展不起来。

可能就因为这样,此山村频频躲过了各种灾难和战乱,除了战争时期曾遭到了侵略者的洗劫,后面几十年里,都是安安稳稳的度过。多种较大的传染病大爆发时期,该村落也没有波及丝毫!

村内村民勤劳淳朴,世世代代的刀耕火种,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村民。1981年村里通了唯一的一条公路,带来了新的技术和知识财富,村民也逐渐结束了原始落后,迎来了崭新的生活。

村东头,一棵大梨树下,有一户姓郭的农家。土砖青瓦,木榫抬梁,一间正房,两间偏厦,院子里光着臂膀一小子,手里握着柴刀,在专心的削着什么!此子姓郭,单名一个常字。自幼调皮捣蛋,不学无术,村里常常听得他哪天又偷了哪家的梨子,哪天又掰折了哪家的鸡脖子,但凡是偷偷摸摸、翻箱倒柜的事情,他是无一不落!进了邻居家的菜园子,桃子熟了摘桃子,李子熟了偷李子,就算啥也没有,也要顺跟萝卜,啃着回家!

村里人也常常能看到郭常母亲在其后面拿着猪屎刮追着他满寨子打。看客们无不一边畅快的笑着,一边劝说着,“别打啦别打啦,小孩子不懂事嘛!”

劝归劝,但寨子里的村民对郭常依旧恨之入骨。他倒也不知悔改,依旧按着节令,偷桃摘梨,继续行些鸡鸣狗盗之事,他母亲为此不知上门给人赔了多少不是。

寨子里的农家,是极不愿让他进门的,毕竟谁不知道郭常的伎俩?到了人家里,看到院子上坐了几尊晒太阳闲聊的大人,郭常依次喊了称谓,以表明自己是来串门来的!双手向腰后一背,挺起瘦小的胸膛,也学着大人的模样,大喇喇四处巡视起来。望着马厩,嘴巴一撅说道:“啧,你家这个青骡子么,昨日在麦子园扯李三家的粉丝瓜藤,要不是我撵么、桌李三媳妇得见们骂死掉呢啵!”他一边说一边往这边看,旁人也不答话,继续说他们的。郭常前日见这畜牲扰人菜园,有心将其撵开,今日,是来讨封赏来了!

郭常见人家不理,自觉尴尬,转了一圈,绕到猪圈门前,打量着几个猪崽,继续说道:“么,明年得杀五六个猪了!”人家也不理,只是笑!——他自己也跟着笑了,虽然不知道人家为何而笑,但是确实是在自己说完话以后才笑的,既然如此,那便算是回应了。郭常大喜,自进屋里撇了一只凳子,抱到院子里围着众人坐下,和人扯起家常闲话来。

人堆里说到自己认知范围内的东西,郭常便踊跃起来,但插数句都插不进去!又自顾直起身来,将凳子放回,继续背着手,有礼貌一样的打了招呼,继续挺着胸膛出了大门,走到见不着人的地方,心理便骂起人来:“啧,背时人家!以后再不帮他家撵骡子了,还想着会感我的恩情将贡台上的甜苹果赏我两个,非但不领情还对我爱搭不理,早晓得让李三媳妇跟他家吵去,耐球烦操这闲心?”再看他时,裤兜里不知何时多了两个土鸡蛋!那时候,一个鸡蛋能在村里的经销社换好几个水果糖了。郭常提着裤头,生怕鸡蛋从裤兜里掉出来,一蹦一跳的的向供销社跑去!

——他又趁人不注意将人家鸡窝里的引窝蛋偷拿了!

郭常唯一喜欢去的是他二大爷家,因为整个村子就他二大爷不骂他。他很爱听二大爷讲水浒三国及近代战争的故事,一听就是一下午。他二大爷家楼上有很多老书,他很爱看。常常顺着柱子溜上楼,在楼上一呆又一天,他二大爷自不管他。每当傍晚时分,他妈妈又拖着猪屎刮满寨子喊他了,他才恋恋不舍的下楼。走时,看到喜欢的书,也不打招呼,顺手塞到怀里!从二楼纵身一跃,跳进菜园子里,再掰只不管哪家的包谷,沿着菜地一路跑,就薄弱处撕开篱笆,回到家里放到火坑里烤着,安然的等着他妈妈回来。顺回来的书籍,不敢告诉妈妈,顺手藏在石臼底下、柴码房、鸡窝里或是房梁上。第二天早上,他已经完全忘了昨天拿的书,又和村里伙伴上山下河,逮野鸡捉鱼虾去了!

在他们的童年时代,有一起长大的十多个朝夕相处、形影不离的小伙伴!村子四面环山,村中有一条小河流过,河里有小鱼小虾。他和他的玩伴们,握着小鱼网,砍只树杈撬动石块,石头下的鱼自然就顺水跑进网里来了!或是直接抱起大石头,狠命砸向河里的鱼石上,那石头下的鱼被震晕,飘了起来!等到有个十来尾的时候,就岸边生了火,随身带有盐巴辣椒,架在火上烤着吃!一直玩到天黑才回家!

终日下河打鱼摸虾,上山逮野鸡捉兔子,村后面便是大块大块的草坡、密森森的树林,那里有稀奇古怪的奇珍异草和数不尽遍地跑的野物珍禽。在那个野生动物保护意识还不强的年代里,他们学习打猎,弯弓射箭,弹弓弩子,无所不能!和猴子溜树,和麂子赛跑,跑遍漫山遍野,纵享孩童时光!

然而,他们所能涉及的地方,只是离家不远山林野地罢了!再往上,群山连绵起伏,奇大无比,一大片的原始森林里,毒虫猛兽出没!进去的人,很少有人能活着回来的。村里人严令禁止,不允许往山林深处走。在进山的沿途道路上粘贴了危险告示,在密林入口处用大树封死,防止人畜进入!林子边缘处到处布置了重机关大陷阱,弯钩套索,防止野兽下山伤人。但就算如此,每年,都有几个胆大的村民,不听劝阻,上去后被抬了回来,轻者缺胳膊断腿,重者丢失性命。尸骨无存的,也是不计其数!

时光荏苒,岁月蹉跎!村里的民房先后经历了茅草房,瓦房,甚至小平房的更迭;路面由土路,石头路,弹石路,到现在的砖头水泥路!家家户户都逐渐摆脱了以前的原始风貌,开始和现代化接上轨道!这一晃,郭常他们也已经长大了,来到了城里,各自奔赴前程,转眼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了。每年回家聚在一起,他们依然会到山里河里闲逛,找寻儿时的回忆。只是,那片尘封的密林里,他们是不愿意去涉足的,太多血淋淋的场面已经在他们脑海里深深扎根了。

因为志趣相投,从小在山里长大的他们,对大自然有种莫名的向往!自发成立了队伍,自诩“野行者”。空闲时间,他们常常会约起来到各个地方去旅行、去徒步。香格里拉、大理、甚至XJ、XZ、穿越羌塘无人区,感受自然的魅力!外面的大千世界很美好,也很广阔,久而久之,后山那种小地方,对他们已经没有多大的吸引力了!

无论什么时候,这里,永远是他们避风的港湾!初冬,城市再次爆发了传染病。本来城城封闭,村村设卡,人人防护,但因为种种机缘巧合,他们居然都相继回来了。一起齐整整的回到老家,每天饮酒作乐,走街串坊,好不快活!只是这些天,郭常没有跟大家在一起——他笼络了几个本家的叔伯,想趁着这两天天气晴朗,把家里的老房子修一修——他家那一小柴房已经屹立十多年了,一根根腰粗的柱子烂了根、蛀了洞,这两天风大,已经将三颗柱子吹歪了,再不修一下,来年雨季将整个倒塌.....郭常这些天便忙这个事情!

一来是后山合当被世人知晓;二来是郭常又恰巧修缮柴房,发现了遗弃多年的古书;三来偏偏又遇着疫情,集齐了诸多好汉,这岂不是天数?预知后事,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