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柯,有人来看你。”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男孩蜷缩在阴影里,双手抱膝,将头埋在膝盖和前胸之间,只露出脖颈处的一点皮肤,头发凌乱油腻。
好像听到有人叫他,他慢慢地抬起头来,精神焕散,眼神呆滞。
“穆柯,有人来看你,磨蹭什么呢,赶紧出来。”来人不耐烦地催促。
这次他听清楚了,扶着墙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颤抖地走出牢门,脊背佝偻,骨瘦如柴,左腿微瘸,好像每走一步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脚上沉重的锁链摩擦地面发出“呲啦呲啦”的声音,他从牢房中走出来,外面的光很刺眼,他微抬了几次手又无力地放下。
“快点,”来人使劲儿推搡他一下。
穆柯踉跄两步差点摔倒,慢慢转头去看对他满是嫌弃的牢头,他动作很慢,脖子发出“咔嗤”一声响。
牢头迎上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哆嗦一下,心想这小子还真邪乎,整个人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囚服穿在他身上好像随时都要挂不住一样,弯腰驼背,脚步蹒跚,但脸色出奇的好,白皙红润,阳光下还泛着光泽,就像古希腊沐浴着圣光的神一样,眼睛晶亮,眸子里微带笑意。这样的人,这样美好的脸,却让他不由地战栗。
牢头不再催促,穆柯沿着狭长的夹道一步三晃的往前走,他看起来虚弱到了极点,随时都可能倒地不起。
探视间约有十平方的样子,同样的阴暗,屋子正中央放着一张铁质桌子,桌上的绿漆已经掉落大半,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铁皮。桌子两旁分别放着一把木质长椅,常年放置在这样潮湿阴冷的地方,椅腿上已经遍布不知名的菌类植物。
此时,这间环境如此恶劣的房间里,一位中年妇人端坐在腐朽的长椅上,双手十指交叉置于桌上。
她身穿一件黑色暗纹旗袍,衣料考究,挽着简单的发髻,只用一个翠绿的发钗固定住,耳朵上是同材质的鲜翠欲滴的泪珠耳坠,脸庞白皙透亮,即使在阴暗的光线下,也丝毫不显得暗淡,面部表情柔和,甚至嘴角还露出一丝淡笑,就那样安然的坐着,丝毫不被环境所扰。
不知过了多久,探视间外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掺杂着铁链拖地特有的“刺啦”声,声音由远及近,停在了探视间门口。
门没关,中年妇人在声停的时候转头看向门口,同时门外的穆柯也抬头向屋内看去,视线相触又都同时移开。牢头大力的将穆柯推进屋内,“嘭”的一声,大力地关上门。
穆柯顺着牢头的力道紧走几步才稳住身形,就这几步的距离已经到了桌前。从他进屋,中年妇人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看到他踉跄那几步,眼中快速闪过几不可察的担忧。待到穆柯在对面坐定,她已经恢复到之前的悠然。
穆柯缓慢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八年不见,她似乎没有没有任何变化,尤其是嘴角那抹笑,好像从未消失过。寂静的房间里响起穆柯嘶哑低沉的声音,他说:“妈妈,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