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博士这样一提醒,我忽然想明白了。在我们进入‘门’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一片死寂,生存环境几乎为零,而阿紫又不可能在死后为我们打开进来的通道,那么这个时间点就一定是系统进行大清扫的那一段时间,也就是我们濒临死亡的那一刻。虽然明知道前路困难重重,可这个想法就像一个迷失在黑夜中的旅人只是发现前方有一丝微弱的光,就已经叫自己无比的兴奋了。
“如果我们能够出去我一定会带上您。”我发誓道。
“不不不,我为什么要出去?我不会出去的。在这里我可以做一切我想做的事,并且有的是时间去做,我可以做这里的‘神’。可是出去以后我会算是什么呢?算一个早已经被世人除名的‘鬼’么?”博士果断拒绝了我的好意。
“嘟嘟嘟”冥冥中一阵急迫的声响隐隐传来。
“好了,看来我们也该回去了。”博士伸手拉住我说“闭上眼睛,放松…”
等我再睁开眼,通气口正自动向屋里输送氧气,发出呼呼的声响,而暗室里的光线依旧很暗。从地毯上爬起来,感觉从身上涌出一股重生后的力量,每个细胞都仿佛在争着抢着想表现自己的与众不同,就好像武侠小说里写到的脱胎换骨一般,与之前的那些个重生后的感觉不可同日而语。
我在信心爆棚的情况下理顺一下思路,现在摆在面前的首要问题是如何救人,然后才是从‘老狐狸’那里夺回资料盘后想法子带大海他们一起出去。
救人。
一想到救人,我就泄了气,毕竟手上已经没有人家想要交换的牌。小刘是一定要救的,顺道还可以救一下阿紫吧,尽管她曾经在一些事情上对我欺骗和隐瞒,可那些毕竟很多都属于个人隐私。
“博士,我想问您一个纯属私人的问题,您可以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如果您被一个女人欺骗了您会怎样去做?”我想通过博士寻求心理安慰。
“那么我先来反问一下你,你一生中是否对别人隐瞒过什么事或者欺骗过什么人吗?”博士没有从正面回答我。
“应该,有过几次…”我犹豫着。
“哦?仅仅就几次么?我可不太相信。”博士轻轻摇头笑着说。
“那就十几次好了,可我那都是善意的。”我羞愧地低下头,感觉自己这是又增加了一次。
“实际上你的善恶从来都不是由着你自己来评说的,你的善恶完全取决于其他人对你的看法。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很少有人能做到,严于待人宽以律己到比比皆是。人无完人,就连最具有大爱的人也会有私心,所以一辈子没有人会不犯错,但这绝对不是你去肆意辱骂他的理由,因为他做的许多事你连想都不敢去想,更不用说落实到去做了。”博士仿佛在努力为他的元首辩解,“至于欺骗,人类这一生就从来没有离开过。自从人类在进化过程中发明创造了语言,谎言就接踵而来,就如同语言是专门为人类的谎言量身打造的一样。而作为人类交流的工具,私心让这个工具变了味道。被欺骗的久了,人和人之间就没有了应有的相互信任,接下来产生出来的只有猜忌和仇恨。那么什么才是比语言更好的交流方式呢,我认为最高等的交流方式就是脑波交流,我们称它为‘心灵感应’,也就是把你‘灵魂’里管控信息传输的‘光量子’与对方的进行交换纠缠,从而真真正正的去了解对方,那么谎言什么的也就无法立足了。可惜我们现阶段不具备这种能力,那该怎么办呢?不必犹豫,先把自己做到尽善尽美,然后去相信你的第一感觉就好,就算被骗又怎样?难道你去相信其他人对此的看法就不会被骗了吗?要知道因为参照物的不同从而导致所有事物的观测完全都是相对而言的,没有绝对的东西存在。至于‘如果我被一个女人欺骗了’这个问题无非有三种选择:离开她、相互欺骗和心甘情愿被她骗一辈子。除第二个选项我不提倡,剩下的就跟随你的第一感觉选择就好了。人这一辈子总是要面对各种无法逃避的抉择,最重要的是不要后悔。”
博士话说了一大堆,结果决心还得我自己下。
沉默了好半天,我终于下定决心,救下她然后让她离开。因为在我冷静下来后,发现她对我的情感并非表面上展现的那样,多数是我自以为是、自作多情,我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恐怕还不如年华已逝的郝教授,那又何必强人所难。
我辞别博士,落寞的往回走,深刻体会到“诗仙”李白题诗“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时的心境。
还没等我走出长廊,就听见门后传来剧烈的打斗呼喝声,我心下一紧暗道不好,急忙掏出手枪拨开保险风一样冲了出去,只见大海同郝教授拳来脚往斗的正酣,但从郝教授气定神闲的表情可以看出大海已经落了下风。
我忙用枪指着他们大喝道:“呔,都给我住手。”见两人同时停了手,分开了身形就好像没事人一样,只是大海有些轻喘。
“你们俩再干什么?”发现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我忙关闭保险把枪收入枪套中。
“因为闲得无聊,海队长想跟我切磋切磋。”郝教授笑着回答,这叫我心安了不少,大海却始终没有答言。
“对了,教授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为了缓解场面上尴尬的气氛,我把博士说的一些关于基地的情况,还有可能出去的方法简明扼要地述说了一遍,“你看我们有没有可能在区域开放的时间点上,通过这个断崖向上游出去?”
“这不可能。我们现在虽然无法测量出这里距海平面的垂直距离,可最少估计几十米是有的。尽管世界上自由潜水运动的最高纪录已经突破了百米,可是那是在运动员经过长年训练并且带有脚蹼的情况下,还有最重要的是水面上必须有接应的船只和人,否则只是在上浮过程中经常遇到的浅水昏厥就完全可以要你的命。除非你能搞到完善的上浮设备,不然这种活着出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郝教授在听完我的描述后只用寥寥数语就毅然决然地否定了这条通路。
“照你这么说,回去也只有来时的那一条路好走了!可是你是不知道,我也不瞒你,那个钥匙早先让我偷偷放在他的背包里了,”我指着大海十分无奈地说:“我也没想到,你们会收买李金全,指使他把大海推下断崖,结果背包就这样失落了,冥冥之中似乎一切都有上天安排。不然,我是不会放任自己人落在敌人手里做人质的。”
“等等,等等,你们所说的钥匙难道就是那只小鹰?”看到我们诧异地点头确定,大海就一边脱上衣一边说:“之前就一直听你们提那个什么钥匙,也不知道那个钥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们也不说清楚。”
“东子把东西放到我背包里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只是看破不说破。而且我认为这应该是挺重要的东西,我随身常年缠带着一个专门放置重要物品的腰带,于是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我把东西转移带到了身上。”说着,大海从腰畔取出一个布包,一层层打开来里面露出的正是那把银鹰钥匙。
“就是它”我激动地上前一把搂住大海,“好兄弟,你可帮了大忙啦!”
“那你们是不是可以把东西给我了呢,我以人格担保,一定会平安的把人给你们送来。”
我犹豫了。
之前因为知道东西没了,所以反而没有什么顾虑,现如今东西找到了却是顾虑重重。毕竟我知道把钥匙交给‘老狐狸’将意味着什么,但自己兄弟也是势在必救的。
“好吧,我同意做交换,不过我要求当面交换,先看到放人,东西才能交给你们。”我决定道,然后看向大海,用眼神问询着他的意见。
“我只有一个要求,刚才切磋我没有尽兴不如我们接着再比试比试,只要你能赢过我,我就完全没有意见。”大海抖动着上身的腱子肉向郝教授发起挑衅。
“呵呵了,我一直不想跟你们为敌,如果不留情面真动手的话,我保证5分钟之内就可以叫你躺地上半天还起不来。”郝教授自信满满的说。
大海怒吼一声:“好,就这么定了,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把我打趴下的。”
说着大海将钥匙往我手里重重一塞,双拳一撮吼叫着人就扑了上去,可郝教授瞬时像变了个人,只连续用几个踢挡就化解了大海如同猛虎下山似的的第一波攻势。大海的优势在于年轻体力充沛,拳脚呼呼带风,但经验却明显不如郝教授的老道,郝教授拳脚看似轻灵随意,却专门往大海的麻筋上招呼,不一会就使得形势逆转,大海身上虽然硬挨了几脚却没占到半分便宜。实在没想到一个文质彬彬的大学教授会把腿脚练到如此厉害。
在通过几经尝试无果后大海突然改变了战术,利用郝教授的一个疏忽直接贴上去拦腰搂住他利用蛮力或脚下用绊子想把他搬到也都没有成功。而另一边无论教授如何挣扎也始终不得脱身,这个情景到让我想起来在监控中看到的李金全和白海军之间的争斗,如出一辙。
郝教授又尝试着挣脱了几次,见没有效果,便吐气开声原地画起圈来,等大海庞大的身躯被带动起来后,他三步并作两步登上墙面一折腰身,右腿以及其诡异的弯曲度倒踢在大海的侧脸上,然后回腿再次蹬墙跃起,全身在空中翻转180度在大海还没有从刚才的打击中缓醒之时一掌甩劈在他的颈项。
结果大海如同一座铁塔般轰然倒下。
这一战直看得我心惊胆寒,我直到现在才突然发现在这次行动里每个人的格斗实力都要高出我很多,下意识中我去摸腰上的枪。
“他只是暂时昏过去了,能跟我打成这样也算是一条好汉了。我说过,我不想同你们为敌,所以你不要逼我对你出手。”郝教授冷笑着望着已经浑身僵直的我道。
“没想到,没想到您不光学问好,功夫也这样好,实在是,实在是佩服之至…”我已经汗颜至极了,只能靠几句奉承话来撑场面。“看起来在我们这些人里要数您最厉害了吧!”
“在这个世界上论格斗术我最佩服两个人,在他们面前我坚持不了十秒就得倒下。你知道是哪两人么?”郝教授自我调侃道。
“怎么?还有比您厉害这么多的高人?我怎么知道,我认识他们么?”我已经表现得语无伦次。
“一个是我的老师胡永年…”说到这里郝教授忽然好像陷入了不可自拔的痛苦之中,在那里平复情绪。
我实在想象不出那个年老体迈的‘老狐狸’会是那样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我一直以为当初‘老狐狸’能够轻松从我手中夺走手枪,完全是由于我当时的注意力被小刘引向身后而造成的结果。现在看来,这种想法其实只是我自己的一个心理暗示而已,因为我实在不敢相信那种像魔术一样的手法是真实的。
“另一个人,曾经是我的未婚妻。”
“小林芳子?这怎么可能!”我完全不敢相信郝教授的话。你要说作为优秀女特工,她能够利用美色出其不意杀掉目标,这我毫不怀疑,可要说这样娇小的女人单凭实力就能杀人于无形我实在不敢轻信。不知怎的,我想起了那双温柔的小手。
“信不信由得你。我先走一步,一会我们在科研中心做交换好了。”郝教授说完头也不回的去了。
还好他没有硬来,如果郝教授真想动手抢的话,现阶段只靠我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无法保住这把钥匙。如果不是他想站队我们这一边的话,那就只剩一个解释,就是他想借我的手救出小林芳子。这样看起来,他对阿紫还真是余情未了啊,也是一个可怜的人!我突然产生出和郝教授同病相怜的感觉,甚至幻想着自己主动退出或再给郝教授一次表现的机会也算我成人之美。
戒备了一会等郝教授完全走没影了,才上去查看了一下大海的情况,果然只是昏厥过去,只好先帮他简单处理了一下脸上的血迹然后就在一旁坐了下来。
在等待大海苏醒的过程中我又开始发愁:就算暂时救回了阿紫和小刘,我们也才有四个人。但‘老狐狸’他们虽然也只有四人,可论武器对方比我们多,论格斗实力我们又差人家太多,一旦对上结果不言自明。钥匙可以给出去,可是我却必须从‘老狐狸’手里夺回资料才行,逃避绝对不是办法,怎么办才好呢?郝教授对阿紫的还有旧情是显而易见的,实在不行就让阿紫想法把郝教授劝来我们这边的阵营,兴许还会有一线希望。想到这我发现可能只有努力撮合阿紫和郝教授复合,在目前情况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就在我自以为找到了一个行之有效能够解决问题的方法的同时,大海哼哼着醒转过来。
“怎么回事?人呢?”他扑棱一下从地上一跃而起,戒备地环顾四周。
“冷静,人家早走了,坐下来歇会吧你。”我招手让他在我边上坐下。
大海揉着脖子一边坐下一边说:“这老小子下手还真够狠啊!哎,唉,你别碰,疼。别毛手毛脚的。”
把我的手扒拉开,大海又哼了两下。
“老海同志,我又没让你去显摆,这一切还不是你自己找的?”我埋怨道。
“其实我早就怀疑他们这几个人深藏不露,只是没想到有这么厉害!”大海怏怏不乐地说着。
“怎么办好,你有没有信心跟我一起从‘老狐狸’手里把资料盘给抢过来?”我把心事向他表明。
“完全没有把握,不过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尽力去争取吧!只要能完成这个使命,对党和人民有所交代,哪怕把我永远搭在这里我也愿意。”大海虽然把他的豪言壮语说得如此的平静,却也能够刺激到我的神经。
“好,那我们在这里做个君子协定,今后不管谁活着出去都要帮助照顾对方的家人。”我提议。
“好,就这么定了。”大海应承下来。
“你知不知道赵永刚的家庭住址?我想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已经光荣了,有机会我们活着的人都应该去他家里看望一下。”我想起了失踪的老赵,心情有些沉痛。
大海看出了我的悲伤,拍了拍我的肩背略表安慰,然后告诉我老赵家里的住址和他老母亲看病所在的医院,我暗自记在了心里。
“准备好了?我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为了胜利义无反顾。”大海给我打气道。
“嗯,同志们,你们必须要记住:我们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胜利。还有另外一条路,死亡。死亡不属于工人阶级!”我大手一挥,摆出一副列宁在1918的经典pose,“前进吧,达瓦里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