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整宿睡不着的张千在想自己的身后事,如果自己死了会如何?以前他睡在窑子里就和睡在家里一样。一开始,在载振的带领下一班护卫开始逛窑子,那时候年龄太小。但是后来只要有了假,他就去。他喜欢那种有个人把你当回事的感觉,按照刑副尉的说法,就是他其实就分明是伺候人伺候惯了,现在想尝尝被伺候的滋味。这一点也许他认同,但是今天不认同,拍了旁边那个正在熟睡的软肉一下。然后翻身,自己脑袋里回想今天要做的事,都在什么时间,见谁,然后如何,以为一切很仓促但是似乎慢慢的开始清晰起来了。有时候他也开始佩服吕万,看起来那么迷糊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就慢慢的那么有条理了呢?典型的小事迷糊大事清亮啊。
张千总是觉得旁边有一个人在盯着他,他按照以往先去王府点卯,然后就拉着几个护卫四周逛游检查,言之凿凿的站好最后一班岗。为此,一行人还约好了晚上在南城八大胡同边上的炫德楼喝一会子,恭贺一个护卫头的升迁,其实其他护卫还是觉得很开心的,大家伙觉得载振和奕劻仁义,要知道一个护卫可以出头,在京城的勋贵家里这算是头一遭了。听着周围的恭贺,张千觉得吧,一切都有些怪怪的。没有那么多的舒坦,更多的涩涩的味道。但是这会儿,您还必须得笑,要大声的,那种发自肺腑的笑。然后,就约好了时辰各自归去,主要是按照常理,张千需要回家收拾收拾。
今天的京城,也是格外平静,四九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报官的人都很少,除了南城外有人报官有人偷坟掘墓以外没有什么事。原来,前天,刚死了一个天桥把式,卖艺的那种。卖艺把式叫刘会,估计老家儿也是在想刘会刘会什么都会的意思。刘会自小好本事,学了这么多年,从关外来到了京城,找活计是不好找了,但是,在天桥耍拳确实是一门好手艺,主要是会短打,不仅功夫好还打得漂亮。刘会有个女儿叫刘芳,刘会一身本事,也学了一个七七八八,因为刘芳识字,所以别看8、9岁的年纪,也是出落的好身手,现在每天刘芳打的钱开始和刘会几乎一样多了。刘会这日子也好过多了,虽然还住在前门外的小客栈里,但是已经在后院里租了独门的房子,算是一个住户。日子越来越好,其实就好比一个甜头,后面跟着往往是横祸。在一次酒局过后,吃了肥猪肉加上喝了半宿的酒,刘会一宿腹痛难忍,问了明白人以后说是积食了,赶紧起来打了趟拳,谁知道疼得更凶,嗷嗷叫了三天人就没了。其实,今天来看多半胰腺炎,吃的油腻加上酒。出殡,大丧一水下来,依然是家徒四壁了。但是,刘芳过几天去祭奠的时候,坟被挖开人没了。才有了告官的一回事。一个小姑娘,卖艺也没人理,饿了几天,房租也交不起的时候,赶出了门,然后就杳无音信。
以上都是插话,吕万和刑副尉在东便门的大车店忙活了一宿,第二天刑副尉还回了西四,吕万也没办法睡,骂骂咧咧对师哥就来了,基本上也是你逛窑子我干活的抱怨路数。没辙,这样的累死累活的为了别人虽然是自己的亲师哥,但想起师哥正在温香软玉,自己也不舒服。不过,邢副尉走的时候告诉他:别不舒服,他师哥现在睡姑娘都睡不踏实那么才是真的不舒服。想到此,他也觉得自己踏实许多,要的就是这个感觉。
准备好了一切,就等着时辰了,从中午开始,吕万就百无聊赖了。
那桐今天没去王府,是把载振请到了自己这里,干嘛呢?吃饭,吃烤肉,那桐有一个厨娘,身材不错,属于那种满人喜欢的梨型身材。厨娘背对那桐,下刀切肉,每一刀提起的时候,都会肩膀用力,牵动着背部的肉,然后带动一侧臀部,小腿微微的绷住。那桐每次看见,都觉得面红耳赤,不用饮酒都好似饮酒过后的那种,什么呢,就是那种契合的暧昧,其实这会儿已经不是暧昧了,就是一种按照那桐说的风雅的淫。
载振不喜欢这样的调调儿,每次在那桐这里吃饭,不是烤肉就是涮肉,核心就是需要厨娘来切!载振觉得,这样的意淫,还不如直接淫的好。
“贝勒爷,这样的妙处,我就不想和您分享了。”那桐声音压的很低。
“你不说是妻妾成群,也是有一大堆的女人,外面还有暗自勾搭的,您这事……”说着指指厨娘:“这是几个意思啊?这玩意儿,好么?”
“好呢,您不知道,这种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又分偷心、偷腥、偷窥三类,其实最妙的就是偷窥。”那桐这会儿是一副学究的模样,配合着一脸的淫荡,居然毫无违和!
“您高雅,您风雅,您就当我是一个粗人,看不懂您这个调调儿。”载振这会儿也是专心对付牛肉片儿:“我和您说,您觉得张千的事儿行么?”
“去了军队,就要符合军规,奥古那里我已经说了,明天去的时候,就先杀威集训,然后挑一个人立威,就拿他了。总不能拿那些贝子、国臣的孩子吧,那些是出了银子的。”
“我总觉得,这么容易?一条人命啊!”
“我的贝勒爷,这条人命在军营里,狗屁都是不是!”那桐觉得载振怎么这会儿有点犯糊涂:“您可就着清醒点吧。这会儿,都节骨眼儿了,就咬牙过去得了,别瞎想了。”
“也就只能如此了,”载振似乎这会儿第一次坑自己人,还有点不太习惯。对于这一点,那桐已经似乎是驾轻就熟了,这位大才子这会儿还在用眼睛轻抚着厨娘的肩膀、后背、腰肢、臀,特别是臀,似乎已经纵横了好几个来回。
载振顺者目光瞥了一眼,厌恶的看着那桐,觉得这位才子的嗜好真是……
邢副尉正在班房里看着行文,不断的看着太阳照在窗台上的影子。在最头里,有一道他用鞋画的浅浅的白线,那是要动弹的时候。一下午很难看进去公文了。就在盯着那个太阳的影子,到线的时候,外面有一个要饭的,拿着巡城兵马密探的牌子直接进来,
“您安着呢?”刑房书吏这会儿有点怯懦的过来。
“你说吧”
“有一个南城的探子,想和您说说,说是上次红灯照的一些余孽又来了,我都说了,这会儿您也快下公事了,让明天来,可是他不听”,刑房书吏按理说不管这事,谁让他回家慢呢。
“你把他带上来,然后你就去吧”!
“好嘞”,说着就出门,然后一个破烂孩子就进来,走了正式的文书,红灯照入京,又回到了之前的大车店,这会儿是另一支,据说带了硬茬子。按照惯例是需要上报的,但是大多数人已经回去了,于是刑副尉决定王府借兵。到了王府一打听,张千带着一群人去吃酒了,赶到酒馆一顿子鸡飞狗跳。众人来到这里时候已经有几个衙役在盯着了。张千带着人冲了两次,里面往外出箭,不密但是刁钻,专门射腿。刑副尉建议调兵,然后回京里去了。这会儿张千不忿,决定拉着师弟一起进去。
过不了多久,一声轰响,先是火焰冲天,张千拉出了几个弟兄再次冲进去救师弟的时候,就已经火势很大了。当刑副尉赶到的时候,已经几乎烧成了白地,只是空气里有烧焦皮肉的味道,有四五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与贼同归》的说明折子从巡城兵马一直到庆王手里兜兜转转了三天,这三天也没有白过,张千吕万是兄弟俩确认已经烧死了,体型一直,随身物件也是对的。定性更容易了—义民义士,因为出自王府载振贝勒处,载振贝勒也有了实封的好处。
“您信么?”那桐拍着桌面上的这一叠文字:“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怎么会就死了呢”?
“可就是死了,”载振嘟囔:“骨头、伤口、物件都对,再能造假,旧伤也能造!”
“那就是天收啊,载振,这下你不用嘟嘟囔囔的,你看这就是天都收啊。”那桐很开心也很兴奋。
“你们就都盼着他死呢。”
“载振呐?”这会奕劻从门口出现了:“现在是最好的情况,不是谁盼谁死,这是其实就是一句话,需要他死,这没得商量。大局,大局你明白么?”奕劻有一些恨铁不成钢。
“阿玛,您说的我都知道,没不知道,毕竟我们俩几乎一起长大”。载振这会儿的样子其实要是张千看见了,或许还会有一些感激:“但是,阿玛有大韬略,需要张千随着,也是他的福分。”载振这会也是无奈了,在阿玛的眼神下他明白自己需要作出选择以及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