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需倒笔。
载振在发泄了自己的郁气以后,上了楼,看见了一个他觉得不舒服的人——李宗。
“李大人,什么股风把您给吹来了?”
“您说的,您召属下来,我不是没耽误就来了么,没有来得及回函,主要是当时一直有人在左近,根本没法提笔。”李宗其实觉得很委屈。
“权且如此吧,本来是想,李大人肯定是找到了梧桐树,也就不在我这个篱笆墙上攀折了,所以就没有想到您还在,海涵海涵。”载振这会儿的确没有什么好话,更不会有啥好脸。
李宗叹了口气,嘭一声跪了下去,行了一个大礼:“王爷相召,不过是因为您和小可走的近乎了,然后再加上王爷在神机营想有所作为必须有一个下层台面上的人为其张目而已,小可卑微,随时可舍随时可换,这您也没看出来么?”李宗一脸的悲苦:“庆王那就是大雄宝殿内的四大天王,八大罗汉,我就是站殿的小鬼,一个灯油星子都能灭了的人物,自己还看不通透?”
载振这会手颤了一下。其实李宗也是在赌上了载振这里的父子不和,虽然载振在外人看来是荫蔽在王爷下的,但是,从载振的火气来看,这比不长久。所以,李宗在赌。
“您看中了绮华馆的玩意儿,我都看通透了,王爷能不知道?王爷知道的,但是他以为控制了我干爹冯公公,就可以把握一切,并且通过冯还在试探织造许,这环环相扣,是算计到了头里的。可,我们未必没有机会,无非是参与其中顺势而为。但,除非大变故,这些事大便宜大买卖还是王爷的,”听到这话,载振哼了一声。
“您别不知足,顺下来的油水也不少,您没有那么大的嘴岔,吃不下的,其实即便是王爷也吃的勉强。”李宗这会依然预期不变。
“起来吧,也几尺高的汉子了,用不着这么样的,让人看了窝心。”载振指了指旁边的楠木墩儿。
骨子里,李宗是觉得载振不够斯文,但是对比那些“铁杆庄稼”来说,其实已经很斯文了。
“您看,下面该怎么做?”李宗屁股搭了个沿。
“先办好差事,不能让你真的变成了一个幌子,你先写一个条呈,我找几个相熟的的好好琢磨琢磨,看看该如何做。”载振来了一句这个,李宗觉得今天的信息比较大。
回到家的时候,李宗有点飘,最近几天事情发展的太快了,似乎谁都追着他,他有那么重要么?他回来的路上反复问自己。
载振的打算也很简单,只是想在这事上,死马当活马医,拿到自己的那一份,必须站在自己阿玛一边,但是也必须有自己的能耐拿住的那一块。否则,见惯了自己阿玛庆王的无情无义,载振真的吃不准,是不是会伤着自己,前后左右都为难啊,现在手边还没有可以信得过的人。靠着张千那样的榆木脑袋,载振想都不敢想,万一有什么大事,自己会死的有多惨。
仔细回忆李宗被安排的差事,慢慢的载振开始有了一点念想。
“张千,给你个差事。”
“嗻,听您吩咐”,张千很干脆。
“想个办法,找一批孩子,岁数不要太大,有用。”载振想到这个主意,自己也觉得非常的开心——找一批人自己培养,然后通过李宗送到军方培育。其实真的培育什么倒不是大事,其实,几十个孩子能如何?但是无疑,就把李宗和自己捆在了一起,将来不论李宗做什么,都会有载振的影子,而这个时间段,不管李宗是不是真心的一心想要和他在一起,都不可以拒绝自己,一石二鸟啊,将来绮华馆的事,李宗还要有大用。想着想着,不由着就有了笑纹。
张千被吩咐了以后,下午的时候,就去找自己的多年好兄弟。
在西四宣文楼再向西,走一会就是皮裤胡同,再向西一个路口的边上有一个院子,院子其实就是五城兵马司的一个衙役班房。刑班头在正屋上座,正在挠头。
上差给了一个吩咐,最近街面上有人丢孩子,有消息说这些拍花子的不简单,是“红灯照”外围的一个帮派,叫“梅花党”,主要就是拍花子用于敲诈。已经好几个达官显贵的孩子没弄了去,虽然付了赎身银子,但是气不平!
需要抓拍花子的,其实也不是没有这样的线头。这不是,上差有了吩咐,就立刻有一个叫花子给了消息——东便门外一个大车店后院,就有拐来的孩子,而且这个大车店似乎不简单,有见过蒙着布的大车后院出入时有孩子哭声。一切似乎都做实了,但是,那是东便门外啊,自己也不可以跨区去抓人!
“刑班头在么?”张千的声音在前院出现的时候,刑班头被惊了醒过来。
“刑哥,满呢?”张千见面也不客气。
“嗯,”这时候的刑班头真的没有心情,而且他知道真的张千就是一个碎嘴子,破嘴嘚嘚个没完,你不用理他,他可以自己让自己快乐。
“这么愁眉头的,说来听听啊!”张千今天格外有耐心。
这时候刑班头其实心里也憋的难受,拿着话头被引出来的当口开始和张千开始聊了,其实就是把今天上差的话以及叫花子的话叨咕了一遍。
“哎呦!!!!”张千一声大叫,狠狠拍了一下刑班头的大腿:“要么我要来找您呢,您就是我的亲哥哥!”
“你轻点!”刑班头是真没有躲过去,本来提防着:“怎么说?”这时候张千也没有再瞎扯,把下午载振给自己的话就那么重复了一遍。
“亲哥呦,您说说,我们俩事一个并股不就办了么?”
“我看不出有什么可以办的,我依然还是不能去东便门外!”刑班头这时候还没转过弯来。
“您脑子是凝住了么?中午肉吃多了?”看见刑班头面色不善,张千才开始继续:“您咂摸咂摸,王府在什么地界?在您辖区吧?那么您去东便门干嘛?王府向您申告,一起拿贼,那些贼人是从王府里逃脱,需要再去拐卖孩子的!”
这样的话,其实刑班头可以想到,一来是本来脑经进了死胡同,二来是张千嘚嘚说了好几万字,已经是晕了,现在被点醒,如何操办瞬间了然于胸。“兄弟,你说的对,你真的是哥哥的好福星啊!”
“哥哥,我还有好宝贝呢,这事老王爷见一个狗屁米国公使,那个洋鬼子给的,你说为啥要叫米国呢?有没有面国呢?”这时候张千掏出一对左轮,但是打开看了,奇怪的是左轮弹仓里是七发。
在东便门外大车店后山墙。
“哥哥,一会必须让我打头阵,您看,一路上我已经和您好好说了这左轮的好处,这进去头炮必须我来打……”,张千的话,已经在刑班头脑子里形成了一个扫帚,一路上在脑仁上扫来扫去,已经一团浆糊,这时候只要可以安静,刑班头可以做任何事,他说:“嗯,好!”
才说完好,就觉得脑袋一沉,张千踏着刑班头的脑袋直接手一撑,越过了墙头。刑班头只听见一声女人的“啊”,然后是张千的:“不是好人!”就是一声枪响。
原来,张千落下,就看见身前一个女人在月光下白晃晃的屁股正在撒尿。女人突然看见一个男的就那么突然出现在眼前,她还下意识的闭了下眼睛,但是再睁开,还在!于是就叫了出来,顺便摸出了在小腿上别的一把三棱锥,直接扎向张千的小腹。
张千身手也不是饶的,直接扣动了扳机,女人半旋的动作一半戛然而止,躺在那里,白晃晃的屁股上有一个三岔的梅花。
内屋子里冲出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用双钩还有一个用双手剑,一看都是练家子。这时候,刑班头叶翻墙进来。张千看刑班头来了,急了:“谁他妈都不能和我抢!”说着一串枪响,刚摆好反向八卦的两个人应声倒地。
从马圈下面地道出来的一个男人,听到了声音刚爬出来,准备拎着一旁的红缨枪来战,被刑班头抄起的一块砖头直接砸中,一头栽倒,人事不省。在地窖里,发现了三十二个孩子,有男有女,在地窖左边被绳子串成一串。地窖的中间是一个土坑,其实是一个槽型的土坑,里面都是屎尿。地窖的右侧是一个奇奇怪怪的木头架子。
“刑哥,这些木头架子都是干嘛的?”张千摆弄着上面的绳套,孩子们已经到大车店的大屋去了。刑班头差使几个人回去叫几个家里的女人来,孩子的事情一些男人也搞不定,而且这些孩子大多没有衣服,找些旧衣服正好。这会天色刚刚亮了,估计一会就有上差的兵丁过来,也不用这样绷着了,大家三三两两的开始休息,刚才晕的人因为被倒挂起来,也已经醒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