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派系和内讧

旧中国的私兵滥觞于曾国藩的湘军，集大成于袁世凯。袁世凯的小站系新军在清王朝风雨飘摇的时候袖手旁观，在袁世凯呜呼之后分崩离析，成为旧中国军阀的骨干。除了袁世凯的徒子徒孙，还有各地的军政长官在乱世中掌握的武装，甚至还有绿林豪杰拉起的队伍，把一个中国闹得硝烟四起，民不聊生。

辛亥革命之后，在中国大地上争雄的军阀大大小小数十个，把中国又拉回到群雄争霸的战国时代。下面简要介绍影响较大的几派军阀。

唐继尧滇军

滇军源出于清末新军第十九镇，由蔡锷、李烈钧、李根源等主持训练，军队素质和装备为西南各省之冠。辛亥革命爆发后，云南省军权完全为拥护共和的蔡锷、李根源、唐继尧所掌握。蔡锷摆脱袁世凯软禁后组织护国军，树起讨袁护国旗帜。袁世凯死后，黎元洪继任大总统，任命蔡锷为四川督军兼民政长官。

唐继尧亦系日本士官生出身，自称“东大陆主人”，野心极大。蔡锷被袁世凯调京后，唐继蔡任云南督军。川军师长刘存厚投靠段祺瑞反对孙中山。孙中山任命熊克武为靖国川军总司令，在滇军顾品珍、赵又新、叶荃协助下进攻刘存厚，刘败走陕南，但滇军在四川的日子并不好过。唐继尧不愿放弃川南地盘，不准滇军回滇，激起留川滇军不满。叶荃、顾品珍率主力回滇，唐只得败逃香港，顾品珍接任云南督军。唐继尧不甘失败，纠集留在广西的滇军李友勋、胡若愚及其亲军龙云等部打回云南，顾品珍内部发生叛乱，被土匪吴学显杀死。唐继尧又在昆明任督军兼滇黔联军总司令。

顾品珍死后，自川南回滇的五个混成旅即由杨希闵率领退往广西。1923年孙中山成立大元帅府，将“靖国军”改称为“讨贼军”。国民党成立黄埔军校以训练革命军队遭到杨希闵等旧军阀的嫉恨。唐继尧自恃兵强马壮，一向看不起孙中山，孙中山就任大元帅后，他并未接受元帅之职。孙中山病逝后，唐继尧忽然又通电宣布就任元帅职，除出兵进攻广西外，并策动杨希闵、刘震寰叛变，妄图颠覆广州革命政权。广州政府遂派黄埔军配合许崇智粤军讨伐杨、刘，杨、刘滇桂军顷刻之间土崩瓦解，除一部分被朱培德收编外，其余全被缴械，这些部队在北伐前编为国民革命军第三军，贵州和江西的顾品珍残部编为三十一军参加北伐。国民党奠都南京后，这些部队又合编为第三军。该军在抗战期间于中条山被日军击溃，后为胡宗南吞并，最后在解放战争中被消灭于石家庄。

刘显世黔军

贵州僻处西南，地瘠民贫，在军事上不占重要位置。但蒋介石统治集团中的不少军政要员如何应钦、朱绍良、谷正伦、谷正纲、王伯群、张道藩等，均出身于贵州军阀。

辛亥革命前，贵州只有新军两标。黔西团练首领、立宪派刘显世率团勇杀死新军首领黄泽霖，夺得贵州军权。“二次革命”失败后，蔡锷被袁世凯调京任职。唐继尧回滇任云南都督，刘显世任贵州护军使。刘将其团勇2万余人改编为正规陆军，除编成步、骑、炮50个营，另又编成一个混成旅，任命其外甥王文华为旅长。何应钦、朱绍良等均曾先后任该旅参谋长，何应钦夫人即为刘显世的外甥女、王文华的妹妹。

护国期间，刘显世响应护国，被推为贵州督军。1917年，护法战争爆发，唐继尧、刘显世分别任川、滇、黔靖国军总司令、副司令，因与川军矛盾激化被逐出四川。

王文华深受孙中山影响，对刘显世及其兄刘显潜之腐朽昏庸非常不满。1920年冬，顾品珍率滇军自川返滇驱唐前后，黔军亦班师回黔。王文华去上海医病，却指使旅长谷正伦、卢汉等在贵阳发动政变，逐走刘显世，由卢汉任督军兼黔军总司令。

黔军第二师师长袁祖铭、刘显世对王文华恨之入骨，收买刺客到上海刺杀了王文华。袁祖铭投靠吴佩孚，被吴佩孚任命为定黔军总司令。此时，刘显世的胞弟刘显潜召集旧部，自称定黔西路军，占据盘江八县。袁祖铭被北京政府任命为贵州省长后，即命令刘显潜取消定黔西路军总司令名义，缩编部队。因此袁、刘又由合作转向分裂，刘显世在唐继尧的帮助下把袁祖铭赶出贵州。但袁祖铭很快即于1924年6月率兵回黔，刘显潜又率残部逃回兴义。

1925年，袁祖铭被北京政府任命为滇黔军务督办。1925年2月，经袁祖铭保荐，北京政府任命袁部师长王天培为贵州督军，彭汉章为省长，周西成为军务会办。不久，王天培、彭汉章因与周西成争权夺利发生冲突，亦率部退到湘西。此时北伐军已进抵长江流域，袁祖铭迫于形势，乃接受改编。彭汉章、王天培分别被委为国民革命军第九、第十两军军长，袁祖铭被委为第十二军军长兼北伐军左翼总指挥。但袁祖铭仍暗与吴佩孚勾结，经北伐军查获证据，遂由唐生智以“鸿门宴”方式将袁、彭两军消灭，其残部由周志群率领投金汉鼎；王天培则在徐州前线被枪毙，所部缩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十师的一个旅。周西成留黔，被任为二十五军军长兼贵州省主席，后为李桑所杀，由副军长毛光翔继任军长兼省主席。此后，贵州这些小军阀又经几次混战，政权最后落入王家烈之手。红军长征入黔后，王家烈被蒋介石乘机罢免，从此黔军不复存在。

熊克武、刘湘川军

天下未乱蜀先乱。四川为民国以来养兵最多、内战最频繁的省份。各派军阀之间的战争几无虚日，而中央政局每有波动，四川亦必有反应。

辛亥革命前，四川的新军是第十七镇。武昌起义后，十七镇起而响应，杀死端方、赵尔丰，举尹昌衡为大都督，以熊克武为第一师师长，刘存厚为第二师师长。袁世凯篡权后解散熊克武师，缩编刘存厚师，不久又调曹锟第三师入川，四川遂为北洋军控制。

1917年秋，护法战争爆发，川军一分为二：熊克武、刘湘拥护护法，而刘存厚则反对护法。熊、刘有唐继尧、刘显世的滇、黔军支援；而刘存厚的背后是段祺瑞。双方激战数月，刘存厚与省长张澜退往陕南汉中，熊克武川、滇、黔联军进入成都，任靖国军总司令。

唐继尧对四川觊觎已久，在护法战争中打着派兵援陕援鄂的幌子，将滇军主力屯驻川南。刘显世则因贵州地瘠民贫，亦派王文华率黔军主力驻于川东。

川军内部派系复杂，国民党系的熊克武与旧军阀系的刘存厚虽然为了争夺地盘互相混战，但又一致对外，都不允许外人染指四川。1920年3月，唐继尧指挥滇、黔军及国民党系川军分三路向熊军进攻，熊不敌，被迫通电下野。唐继尧委吕超、刘湘任川军正副司令，但熊克武不久又争取到刘湘、吕超的合作，重任川军总司令。1920年冬，熊以驱逐客军为号召，联合包括刘存厚在内的全部川军将领，对滇、黔军发动进攻，将滇、黔军赶出四川。从此，四川全部为川军所控制。广州政府任命熊克武为四川省督军，北京政府则任命刘存厚为四川省督军，川军各将领对双方委任均不接受，熊克武自动宣布下野，各将领公推刘湘为川军总司令兼省长，正式宣布自治。

吴佩孚为贯彻其武力统一政策，利用川军的内讧，扶植刘湘等旧川军反对熊克武等国民党系川军。战争从1923年6月打起，到1924年2月5日熊克武退出成都为止，整整半年时间。从此四川完全为刘湘、杨森旧川军所统治。而熊克武川军亦于1925年冬在广东被蒋介石解决。自此以后，川省各系军阀之间，争城争地更加肆无忌惮，混战局面，愈演愈烈。

1926年秋，北伐军抵达长江流域，四川各军阀鉴于南北胜败之局已定，遂纷纷接受国民革命军番号。但各个军阀之间为争夺防区的混战，仍然持续不断。1931年和1933年，刘文辉、刘湘叔侄二人为争夺盐税、防区所进行的“二刘之战”，是四川军阀最后两次大规模的混战。结果刘文辉战败，刘湘成为四川最强大的军阀。

1935年，蒋介石利用“追剿”红军时机，派参谋团和中央军入川，对川军进行改编。抗日战争爆发后，蒋介石曾抽调大量川军对日作战。解放战争期间，川军又受蒋介石驱使与解放军为敌，结果或被歼灭，或起义改编。

陆荣廷旧桂系

民国初年，以出身草莽著称的军阀，北方有张作霖，而南方则为陆荣廷。陆荣廷，游勇出身，后由政府招安为营管带，辛亥革命前已升任广西提督。武昌起义后，广西宣布独立后，推举原广西巡抚沈秉望为都督，陆荣廷为副都督。沈秉望不久即引兵离桂，广西完全为陆荣廷控制，陆荣廷迅即被任命为广西都督。

袁世凯篡夺政权后，对陆荣廷并不信任。所以护国战争期间，陆荣廷参加护国军，北京政府即任命陆荣廷为广东督军，后黎元洪又任命陆为两广巡阅使。从此，两广地盘尽入桂系军阀之手。陆利用广东财富，积极扩编军队，迅速形成了一支虎视华南的桂系军阀集团。

陆荣廷野心很大。护法战争期间，陆荣廷军阀集团的势力发展达到了顶峰，就企图摆脱北京政府的控制。1917年张勋逼黎元洪解散国会后，陆荣廷即通电宣布两广独立；孙中山组织中华民国军政府，孙中山为大元帅，陆荣廷为元帅。至此形成了南北两个政权对峙的局面。

段祺瑞控制下的北洋政府决心武力扑灭西南的护法运动。陆荣廷为自保联合孙中山对抗段祺瑞。陆荣廷虽然参加护法，但并不愿屈居于孙中山之下就任军政府元帅之职，于是联合唐继尧等将元帅制改为总裁制，架空孙中山，使广州军政府实权落入桂系军阀之手。

1920年，段祺瑞下台，陆荣廷立即通电取消独立，名义上承认直系北京政府。孙中山成立“中华民国政府”，孙自任非常大总统，将陆荣廷逐出广东，陆荣廷无时不思报复。1921年1月，陆荣廷率桂军三路进攻广州，但被孙中山击溃。横行华南20余年的桂系军阀陆荣廷，逃亡安南。

1922年8月，孙中山因陈炯明叛变而再次下野，陆荣廷乘机回桂，由北京政府任命为广西边防督办，但此时陆荣廷能够控制的部队已经不多了，地盘更少得可怜。

1923年初，陆荣廷为谋打开与吴佩孚的通道，乃乘机向桂北发展，却被桂系新秀李宗仁、白崇禧、黄绍竑利用，不得不退出桂林，通电下野，去苏州作寓公。旧桂系在广西的统治，从此结束。

谭延闿、程潜湘军

清末，湖南新军只编成一个混成协。武昌起义后，共进会首领焦达峰被推为湖南都督，焦达峰被杀害后，立宪派谭延闿接任。谭是文人，虽为都督实为傀儡。

1913年，孙中山发动“二次革命”，谭延闿被迫宣布湖南独立，但因手中无可用之兵，半个月后又宣布取消独立。护国之役，蔡锷派黔军王文华挺进湘西，谭延闿与赵恒惕、程潜回湘，编组湘军为三个师，谭复任都督，但不久被段祺瑞赶走，湘军又推程潜为总司令。

1914年3月，吴佩孚在皖系张敬尧第七师配合下夺回长沙，张敬尧接任湖南督军，吴佩孚大为不满，再不为皖系卖力，于1920年5月由衡阳撤防北返。谭延闿乘机率赵恒惕等部湘军杀了回来，赶走张敬尧。谭延闿重返长沙后即以缴获张敬尧部武器将湘军装备成一个师三个旅，另有地方军12个守备队，并于7月22日通电宣布湖南自治。谭延闿宣布自治，立即遭到程潜派军人反对。10月上旬，程派军人林修梅在湘西宣布独立，自称湘西靖国军总司令。谭延闿下令讨伐，无奈众叛亲离，只得交出湖南督军、省长、湘军总司令三颗大印，离湘赴沪。1920年11月，赵恒惕被推为湘军总司令，仍然推行“联省自治”方针，因此，程派军人鼓动驻长沙的士兵哗变，冲进赵的总司令部及其私宅大肆抢劫。但赵恒惕手握兵权，有贺耀组、唐生智等支持，逮捕了程系干将，其他程系军人只好化装逃走。从此，湖南政权完全落入赵恒惕之手。

赵恒惕夺取湖南统治权后，与谭系军人的矛盾日益加剧。1923年7月，赵、谭战争爆发，谭被孙中山委为湘军总司令兼湖南省长。谭军曾一度袭占长沙，不久因孙中山电令谭回师广州反击陈炯明，始于11月底退回广东。

谭延闿所率入粤湘军，后参加北伐战争，编为第二军。谭任行政院长后，第二军由鲁涤平任军长。唐生智从赵恒惕部湘军分化出来，接受国民党领导，于1926年发动驱赵战争，赵被迫逃亡上海。后来唐生智被委为第八军军长和北伐前敌总指挥。赵部叶开鑫、贺耀组等师亦先后投降国民革命军，以后在十年内战和抗日战争时期，均成为蒋介石中央军的旁系部队。

除了上面介绍的几派军阀，民国初年的军阀还有陈炯明的粤军、蓝天蔚夏斗寅的鄂军、李烈钧赖世璜的赣军、方声涛谭曙卿的闽军、胡景翼杨虎城的陕军、王天纵樊钟秀的豫军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