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苦肉之计,博取怜悯

“不用了,我与她已经合离,白纸黑字,她不必回来了。”蓝恩佑决绝地说。

“你别怄气,适才奴家听了爹娘的教导,也深感惭愧,此事不怪姐姐。奴家日后一定恪守妇道,遵循长幼秩序、三从四德五伦五常,为夫君分忧助夫君事业平步青云。之前芷儿做得不对的地方,请夫君惩罚。”吴芷微微欠身,作楚楚怜人娇态。

“好,为夫就喜爱你这般懂事的娘子。”蓝恩佑说罢搂住吴芷的腰,柔情蜜意望着她,“我累了,咱们回房休息吧,还有什么事比夫妻之事更重要呢?咱们这就去为咱们蓝家多添几个麟儿吧。”他苦笑着摸了一把她的脸。

回到房内,吴芷为他斟茶,而他却抱起酒坛一阵猛灌。

“恩佑哥,酗酒伤身,而且咱们不是要添麟儿?不宜豪饮!我想,一切都会过去的……”

蓝恩佑眼神迷蒙,体内燥热难当,朦胧中看吴芷粉妆玉琢的脸颊,甚是妖俏,于是忍不住拉起她的手,她顺势倒在他怀里……

他醒来时已是午后,他望着怀里裸露的小娘子,望着房内的一切陈设,猛然清醒。“如烟?”他叫了一声,忙爬起来,穿戴衣物。

“恩佑哥?你……”吴芷听到他叫如烟,又见他慌里慌张的样子,强忍心中的忌妒,柔声道:“你已经休了姐姐,她不在府上了……”

他充耳不闻,冲出房间,奔向东屋,但见人去楼空,所有陪嫁的嫁妆尚在,只是柳如烟的贴身近物都不见了。看来此时柳如烟此次温生绝裾,并非儿戏,他想起他写的休书,瘫软在地。“我真糊涂,竟一时气恼休了她!世道这么乱,她回乡途径四十里,万一出事怎么办?”他感到凉气直冒,便拿起宝剑,奔去马厩,一剑斩下缰绳,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吴芷默默观察蓝恩佑的一切行为,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你还是割舍不下她,只要她在一天,你就永远不会安下心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柳如烟,我不会放过你!哈哈……”她倚门自嘲地笑着。

蓝恩佑策马扬鞭,赶到落红村,放慢了马步,在一里开外的树林里停了下来。他缓缓走到柳如烟的房舍处,隔着院子往里看。此时晚霞如锦,光芒万丈,映得整个山村多姿多彩。柳如烟正在院中帮爹娘收拾忙活,她穿着朴素的农家服饰,早已破愁为笑,既恢复了先前的天真烂漫,也恢复了亲切的邻家姑娘形象。与爹娘团聚后,血浓于水的亲情,承欢膝下的欢愉,仿佛一只囚鸟回归大自然后的欣喜若狂。他看到她如此幸福惬意,这是他无法给予的,她在他身边,永远只有阴翳压抑。

“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他喃喃道,两行冰冷的泪水落下来,凄楚地笑了一下,“放手是对的,希望你此生永远这样开心快乐……”他生怕惊扰了这一切,他窘迫地退了几步,便离去了。

夏树苍翠,蔓蔓日茂,柳暗花明,蜂蝶成群,好一个绿意盎然的盛夏。正值樱桃成熟季,红润剔透,鲜美多汁,入口甘甜,清香四溢,老少皆宜。

柳如烟自从离合后,日夜侍奉爹娘,种地养花,不亦乐乎,摒弃了名利斗争的村野生活才更适合她……只是她爹是个不屈不挠的人,非要让她读书识字,说什么名门之后不能少了墨香,这可愁煞了她。她丢下书籍,走到院中抱起摇尾乞怜的大黄狗,揉搓着它的头,说:“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狗狗啊,你姐姐我以后呢要好好教导你怎么做狗,不然呢,你的性子就会变坏,四处乱咬人,知道了吗?”见狗吐着舌头讨好她,她又说:“不错,真是乖孩子。你在家里好好看家,不要让小偷进来偷东西,明白吗?姐姐我要去抓鱼了,等我回来做好吃的给你哟。”

柳如烟来到一条深塘里摸鱼,鱼网鱼篓子都带齐了。微凉的水塘中,她挽起袖子和裤管,笑意盈盈,手脚麻利,一看就是老本行。已近黄昏,鱼也捞满了,准备回家了。突然,一个红衣女子出现在离她不远的深林中,她目视着这一切,眼露凶光,满腹仇恨:“该死的绵里针,敢失信于我不杀柳如烟,改日一定让你好看!”她伸出她用蔻丹染成的血红色的长指甲,轻佻地拨过唇边一丝头发,冷默地说:“蠢丫头,穷困潦倒,无立锥之地,慌不择路,尚不知此潭有暗流,真是天助我也!”言罢施法,推送一股法力入潭底,水流大幅度晃动,把柳如烟摞倒,她被沉入漩涡之中,挣扎许久也爬不起来,眼看即将窒息。这时一个白衣男子潜入水中,抱住她的腰,吻住她的唇,往她嘴里送气。

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水波朦胧中,英俊熟悉的脸庞,似曾相识,使她突然忆起上次坠崖地心谷洗心潭。深水中,半昏迷中,那个吻她的人,传送真气给她的人,正是同一个人……

终于浮出水面重获新生的两个人,互视对方,似乎正是万丈红尘中应该携手共度的那一对人。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在二人心头燃烧,故剑情深的滋味,彻底吞噬了二人的灵魂。

四目相视良久,柳如烟抹一下脸庞,情不自禁热泪盈眶,又惊喜交集,哽咽道:“原来上次救我的人是你?果然是你?”

长存满怀爱意的眸子几乎将她融化掉,眼前的美人如梨花带雨,他为她的嫣然倾倒,都不忍搽去她脸蛋上的水珠,在她既感激又自责的眼神里微微点头。

“你连续救我两次,我都不知该如何报答你……”她娇羞泛红,双瞳剪水,清丽可人。

“你想怎样报恩呢?”他微微一笑,挑逗着。

“我、我现在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要不然……我把鱼送给你吧……”她下意识望向岸边她的鱼篓。

“但是我想要的是你这条美人鱼,你可以把你自己送给我吗?”长存还是一样的调皮。

虽身置水潭中,她仍满面通红,她感到他的呼吸如此急促,人也十分的不安分。她惶恐道:“天快黑了,我要回家了,我爹娘肯定等我吃饭,肯定急坏了。回去的路不好走,我要趁早回去才行。”她推开他,从水潭里狼狈地走出去,湿透的衣裳包裹着她凹凸有致的身姿,散发着青春的气息。她拧了几把水后,到岸滩边拿起她的鱼蒌,对长存说:“我送几条鱼给你,当是感谢,今晚你便犯不着狩猎,有现成的吃喽。”

深林中的小蚕目睹这一切,疾恶如仇,她狠狠捏着她的爪子,咬牙切齿道:“柳如烟,你我不共戴天,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拭目以待吧。”便扭身躲掉了。

“为何你每次都不想与我多呆?难道我长存真有这么可怕?”长存说话间已飘然至她身后。

“不是啊,只是天色已晚,我不想让爹娘担心……不如你变出一个鱼篓吧,不然你的鱼恐怕没有地方盛放,难不成我将鱼篓都送给你?我现在已经不是蓝少夫人了,没有钱了,这只鱼篓如果送给你了,我自己就没有了。”

长存微微一笑,“你辛辛苦苦捞了半天,我才不会坐享其成呢,你自己全部带回去吧。”

“真的?那你的救命之恩,改天再报答咯。”柳如烟拎起鱼篓便离开。

长存伸出左手自深林吸来一只老虎,其虎凶猛无比,健步如飞,落入二人一丈之外,其嘨如雷声滚滚,它虎视眈眈,对眼前的柳如烟垂涎三尺。“如烟,小心!”他喊道。

“啊……”她转身看见老虎当场就吓傻了,栗栗危惧,鱼篓鱼网落一地。

猛虎作俯冲状,瞅准柳如烟,倏地窜起,掺杂着一股冷风,迎面袭来,“啊——”她骇叫一声倒退数步,欲逃,却腿膝酸软。长存飞身落入她面前,在猛虎咧齿之时抢走她,然后挡在她身前,猛虎扑倒长存,利爪挠进他胸膛,“嗷——”老虎嚎叫一声,张天血盆大口,涎水全滴在他脸脖上。他强忍剧痛,朝猛虎吐出一口火,火到猛虎头上已成烈火,烧得这个孽畜惨叫一声,仓惶抓挠着它的头部,火势迅速蔓延,它骇叫着逃窜着,消失在深林中。

等她回过神时,顿感情况不妙,忙附下身子探查长存伤情,只见长存胸口鲜血淋漓,他痛不欲生,一直呻吟着。

“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不躲开?怎么不逃跑啊?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呀?怎么救你啊?你是不是要死了呀?你不行了吗?现在去哪里找郎中啊?死定了,死定了,郎中还在几个山头那边呢,怎么办?咱们怎么这么倒霉啊……”

“我好冷,麻烦你帮忙生个火……”长存脸色煞白,气息微弱,带血的手揪住柳如烟,悲惨地望着她。

“好,马上,我马上……”她赶紧就近找一些干的树枝,堆在长存面前,用火折子点燃,又是吹,又是用手扇的,将火堆总算生起来了。“怎么样?有没好点呀?要不你呆这里,我回去找郎中过来救你吧?那只大虫还会再来吗?我走了你安全吗?”

长存用带血的手逮住她,乞求着:“别走,我有药,你先帮我敷上,没事的,不用叫郎中……”说着将一个玉瓶举到她面前。

她接过药,看看药又看他的胸膛,恐慌道:“这个,隔着衣服上药?”

他痛苦不堪,有气无力地说:“把我衣服打开,再往伤口上撒药,就行了。”

“可是这……”她面露难色,“男女授受不轻,我、我怎么能……”她伸到他胸前的手又缩出来。

“我快死了,别太讲究了,还是先救我的命吧……这里又没其他人看到,大不了我对你负责,你嫁不出去,我娶你好了。”长存乞求着。

她摆着双手,拒绝着:“那不行,你不能娶我,我已经发誓我谁都不嫁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次婚事已经整怕了,我要一个人孤独终老……我不能嫁给你的……”

“你得救我啊,你总得救我吧……”他快断气了。

“好吧……”她把脸别到一边,摊开他的衣服,心惊胆颤偷看了一下,发觉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太……”她掉了几粒泪,“都怪我……它本来是要吃我的,让你当了替罪羊……你为什么不跑?你为什么不躲开呢?你怎么这么蠢啊?你还说我笨,你看看你自己都笨成什么样了?这下可怎么办啊,流这么多血,你会不会死啊……”

“我若死了,你会伤心吗?”他问。

“嗯……”她点头。

“那你快帮我止血啊,血流完了我真的会死的……”他痛得冷汗淋漓,一幅不久将于人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