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枕夏回过味来,居亦龙早已经跟着秋晨去了小厨房,秋晨正处理着那些食材,见居亦龙进来,便说道:“主子,燕窝都泡好了,笋也切了丝,也剥了蟹肉出来,主子都要做什么呀?”
居亦龙看着那些食料说道:“天君喜欢冰糖燕窝粥,另再做一份蟹肉笋丝,红烧赤贝,再煮份莲藕乳鸽汤。”
秋晨笑道:“主子,这听起来就好吃,那我们得快些做了,天君若是吃了,必定喜欢。”
这边小厨房里生炉开灶,热热闹闹,凤仪宫中却是死寂一片。
偏殿内碧落尚未转醒,初月擅药理,早早随着文英去熬药,碧落床前,只有玉衡一个人守着。
初见眼前这丫头,虽是夜里但仍是透着一股子英气,落在众宫人口中也是一个利落干脆的姑娘,那是玉衡从来没有遇到的模样,入宫这些时日,无论凤仪宫还是御膳房,的确是干练不柔弱的,让人心里喜欢得很。
只是,这船一跳,水一入,不单单会让天君生疑,合宫也是议论纷纷。
玉衡看在眼里,听在耳边,越发觉得事情远远没有那般简单,双音对此事又不作态度,更是让玉衡相信碧落是事出有因。
双音每每往返凤仪宫与扶苏殿,总能瞧见玉衡照顾碧落十分周到,心里竟然隐约有些艳羡起来……
午时,秋晨拎着食盒,跟着居亦龙前去了扶苏殿。
重镜正在院内照看花草,看见居亦龙进来问道:“天君可在里头?”重镜点头迎上来道:“见过温公子,天君在里头。”
居亦龙便与秋晨入了内殿,白蘅芜夜里怕风书亭高烧,不敢多睡,下了早朝,便打了个盹儿,忽然听见有脚步声,不由睁眼瞧去,来人一袭青衫飘逸,披着墨绿色的斗篷便进了来,温声道:“臣内给天君请安。”
“原是景郎来了,还以为是膳房的人。”白蘅芜看见居亦龙才渐渐露出笑意,眼底却尽是疲倦之色。
居亦龙笑道:“臣内怕天君日夜不寐,也不顾着身子,御膳房那里没了碧落姑娘照看,顾不周到,才想亲自做一些送过来。”
白蘅芜听了,看见秋晨打开食盒,把午膳一一放到桌上,不禁笑道:“这都是你做的?看起来比在霖洲时好上许多。”
居亦龙浅浅一笑:“臣内自觉厨艺不佳,自然是要好生学习一番的。”
白蘅芜点头,用膳过半,许太医熬了药来,重镜进来服侍风书亭喝下,许烨又把了脉,这才回复白蘅芜说道:“天君,风贵人的烧退了,已无大碍,喝了药,大概晚上就能醒过来了。”
白蘅芜听了,一块石头落了地,居亦龙听了也欣慰道:“烧退了便是好事,天君也能安下心来了。”
白蘅芜点头道:“是啊,人没事了就好,不过此事事关重大,必须细细查干净,自程曦之后,我倒要看看,谁的胆子也这样大。”
居亦龙默然,提起程曦,总有他不愿回想的过去,白蘅芜见他不说话,心下了然,想再说些别的,就听外头有人喃喃说话,不大会重镜进来说道:“天君,外头下雪了。”
这是今年初雪,天家历来重视,白蘅芜与居亦龙出了内殿,一掀帘子,鹅毛大的雪花纷纷扬扬,地上已然落得薄薄一层,松树上也挂了些许薄雪,白蘅芜看了,眼底泛起些许欢愉。
“瑞雪天降,这一年,一定会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漫天飞雪下,居亦龙轻柔的声音缓缓响起,白蘅芜听了浅浅一笑:“这雪,若再大一些,梅花,若能此刻盛放,就像极了当年你生辰那日,白雪黄梅青瓦红墙……”
一月时光,风书亭与碧落都渐渐好转,扶苏殿内若是无人,风书亭时常与重镜提起碧落那夜的舍身相救。
“其实从前,我初见碧落那丫头时,是有一阵恍惚的……”
重镜拿了茶进来,关了殿门,风书亭便与他说起碧落。
重镜听了,心悬起来,忙道:“主儿,你怎生有这个想法……”
风书亭忙安慰他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多想了,我只是觉得看见碧落总是很熟悉似的。”
重镜听了倒是认真思虑起来,细细回忆道:“说起来,我倒是想起来,碧落那姑娘的眉眼,十分英气,似乎与主儿有些……”
风书亭听后微凝,低头握着茶杯不说话,重镜没敢再往下说,两个人一时倒闷起来,片刻,有膳房的人送午膳,此事便不再提起。
凤仪宫中,碧落身子也大好了,玉衡怕她寒气入体,时常煮了红枣银耳汤给碧落养身体,双音初月几人看在眼里,都是看破不说破。
赶着一次碧落身子大好了,前去御膳房查看食料,双音也随她出去,一路试探着碧落说道:“你病了那些日子,玉衡倒是忙里忙外,照顾你不少,果然天君当时没错看他,是个会照看人的。”
碧落听着迷糊应道:“是么,那可要多谢他,天君选的人自然不会有错,对了姐姐,下个月便是夕元节,因着今年瑞雪初降,又无天灾人祸,天君欢喜,说要热闹一番,不知道今年宫宴各例菜色有无更改?”
双音听着话从玉衡又绕去了宫宴,怕她心里不在意,便只好顺着说道:“如今你是御膳房的总管,除了三月十九春阳节的宫宴是有份例的,其他宫宴一应例菜皆是你能定的,只是别错了规矩就好。”
碧落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这几日便想着这事了,总不至于临时变动,有什么差池。”
双音见话绕不回去,也不提了,只是说道:“那你且去吧,我去御锦司一趟。”
“那姐姐慢走。”碧落到了御膳房,与双音别过,双音一路走着,忽然瞥见了玉衡的身影,便叫住他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玉衡停下脚步,见是双音便过来说道:“舒大人说冬季里,内殿里的菊花都谢了大半,叫我去御卉司选一些花回来摆上。”
双音点头道:“这倒是了,天君内殿里的花从前都得我或舒云亲自甄选,他交于你,想必也是信得过你了,我去御锦司,正好一路,一同去吧。”
玉衡点头,两个人一路同行,御锦司门口,寒玉刚刚取了冬季斗篷要回宫,抬头便看见双音过来,自从天君圣驾回宫后,出了御船漏水之事,天君便没往秦淮宫来,他自然没见到双音,算起来快两个多月了,初见双音,寒玉竟不自觉的笑了一笑,主动道:“你今日怎么亲自过来了?”
双音看着寒玉唇边勾起的笑意,虽然那笑看着十分呆板,但整个人也连带着明朗了几分,双音便也笑道:“御锦司新送去的斗篷天君不大喜欢,叫我送了图案样子过来,让他们再改一改。”
寒玉听着,余光却忽然瞥见了双音身后的玉衡,那精致的面容轮廓落入寒玉眼中,只觉得太过出挑,虽然听起自家主子说过,但是今日一见,却也惊艳。
不过瞧着双音与玉衡离的不远,看着倒是有些亲密,心里不由得不是滋味儿,双音见他看着玉衡不说话,怕是尴尬便开口道:“这是玉衡,温公子应该和你提起过吧。”
“提起过,”寒玉点头,却收敛了唇边笑意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玉衡下意识的离双音远了一些,待寒玉离去后,双音自顾自的呢喃道:“这人今儿真奇怪,一会笑一会又没意思起来。”
玉衡看着寒玉离去的寞落身影,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却也说不上来,两人便各忙各的去。
且说寒玉闷闷的回了秦淮宫,居亦龙看着便问道:“这是怎么了?”
寒玉摇摇头道:“没什么,不过是从御锦司出来,看见双音一面……”
枕夏听了忙八卦的凑过来道:“牛郎织女见面啦!”
“………别乱说!”寒玉没好气的瞪了枕夏一眼又说道,“她与那个玉衡,关系倒是不错的…”
居亦龙听了听,又看了看寒玉,算是明白过来,合着是误会了,便开解道:“你别多想,双音与玉衡虽是从宫外开始的交情,但是若有那个苗头,谁会看不出来,倒是我听说玉衡照顾碧落照顾得上心,你别吃醋吃错了,那就惹人笑话了。”
寒玉听了,心里疑虑倒是消了几分,却还是不由得叹道:“但愿是我多心罢了,那玉衡生的漂亮,我原也比不上……”
枕夏大大咧咧拍了拍寒玉说道:“我说兄弟,咱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他好看,咱们也不差啊,你说你这模样也标致,性情也稳重,哪里就比不上别人了?再说,双音对我们哥几个,那也是照顾的,分明是你小子有戏!”
居亦龙在一旁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倒是挺有趣,外头人来报,说白煜过了来,居亦龙便回了殿内,不多时白煜也进了屋,抖了抖身上的雪道:“这天真是冷,冻手不说,风还格外刮人。”
居亦龙笑道:“这大冷天,小尘,成勋他们暖酒烧肉,大门不出,潇洒得很,你不去凑热闹,大老远来我这做什么?”
白煜坐下说道:“哎龙兄,这话说的,像是我嫌远便不来了似的,是不是自己藏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不想告诉我啊?”
“那倒没有,”居亦龙笑道,“不过巍然殿离这里的确远了些,晚上便留在这吃晚膳吧,让秋晨多做一些。”
白煜嘿嘿一笑说道:“那多不好意思啊,不过可以多做一点冬笋……”
居亦龙已然习惯了白煜说话,便说起了别的道:“你搬宫也是够折腾的,搬了这一个月的时间,若是岁末合宫封赏,你若又晋,又得搬一次。”
白煜摆摆手说道:“那不可能,龙兄你细想啊,我如今与晏宣仪同是四品,不过晏宣仪代掌后宫,还算周全,难保天君不会晋他与龙兄平起平坐,家世也都等同,是应该的,三品只有两个,我怎么也不能升去了二品昭华之位吧,所以我觉得呀,我就在巍然殿舒舒心心一辈子挺好。”
居亦龙听了,却想起来别的事情,低了嗓子开口道:“你说起晏宣仪,我倒是想起来,之前天君把查御船的事情交给了晏宣仪,晏宣仪查到了一个御宫司的宫人,叫代珈的,之前散布双音与小尘谣言也有他一份,刑房那里审问了一个多月,也没吐出来什么东西,怕是要不了了之。”
白煜咬着嘴唇思考半日说道:“说是着急赶工放错了板子,是无论如何也说不通的,必定是有人主谋,还胆敢把天君也计算进去,这件事要是不了了之,才当真是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