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红墙生隙

重镜从屋内出来,乍见了白蘅芜,忙去拽风书亭,风书亭正弯着腰磨着石头似的东西,还没回过神来,面前便已经站了人来。

“这是做的什么,珠子么?”

白蘅芜细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风书亭这才回过神来,忙丢下东西请安道:“臣内给天君请安,天君万安。”

“起来吧,”白蘅芜笑道,“本君走了一个月,不成想,这里成了工匠坊。”

风书亭有些害羞的低头说道:“天君走后,臣内也无事可做,想着前些天天君生辰,就算回不来宫,臣内也想送天君些什么,便请几个工匠回来,想做一套棋具献给天君的……”

白蘅芜听了这话,又看了看满院子“惨不忍睹”的模样,方才对的上号,于是乎低头看了看道:“你做了多少了?”

风书亭说道:“棋盘和棋盒都刻完了,就剩下黑白棋子了。”

白蘅芜拉过风书亭的手说道:“心意到了就好,那么多棋子,岂不是要做到明年生辰去,你这手已经磨破了,先进去用膳吧。”

风书亭却执拗说道:“可是天君,臣内已经很快了………”

“不行,”白蘅芜拉他进屋道,“来日方长,不急一时,你就算有心也要歇一歇,累坏自己可是不行的了。”

一路奔去后殿用膳,碧落正在摆放碗筷,抬头看见白蘅芜进来,便笑道:“天君可是回来了。”

白蘅芜拉着碧落笑道:“在外一月,可是想坏了你的手艺,你们不知道,十月廿五本君生辰,温公子,陆承书,花承御他们还好,白徽仪做的那道菜心当真是……一言难尽。”

说着一顿饭间,碧落也好,风书亭也罢,听着白蘅芜说着些微服所见的人事风景,十分憧憬,白蘅芜便笑道:“待下次出巡,本君便带你们一同去。”

碧落笑道:“那这次碧落回去,只好去缠着双音姐姐讲故事听了。”

白蘅芜看着碧落笑意嫣然,不由得偏头看了看一旁吃着蜜瓜的风书亭……

撤了晚膳,碧落拾掇好便回去凤仪宫,重镜整理好床铺也退身出来,风书亭帮白蘅芜摘了头上首饰,看着镜中许久不见的人,不禁说道:“天君有些瘦了。”

白蘅芜便道:“看着你也有些瘦了,不过也更精神了,不似初入宫时那般淡漠了,听说晏宣仪的御棋司格外红火,你可曾去凑个趣?”

“不曾,”风书亭脱口而出,“臣内的扶苏殿已经人够多了。”

不过就是多了两个匠人,怎么就多了?

白蘅芜在心里头无奈着,看样子还是一点都没变,还是冷冷的样子。

妆卸过后,白蘅芜褪了外衫,刚要躺下,便看见风书亭穿着那灰色外衫,也不脱便要躺下,刚刚坐到床上,风书亭的目光便落在白蘅芜轻薄寝衣之上,忽然似惊起般脸一红,猛然起身褪去了外衫,惹得白蘅芜直笑道:“怎么这也是能生疏的?好了好了,你若觉得夜里凉,多穿些罢了,本君才刚回宫,今夜可打算睡个安稳觉的。”

风书亭挨着白蘅芜躺下来,脑子转上一转,他思量着白煜曾说的话:“天君就寝若是只想睡个安稳觉,那便要老老实实睡着,不过天君睡觉喜欢抱着被子,但左右都是抱着什么,不如你主动些,挨近些也没什么的。”

一想到这,风书亭后知后觉,把身体往白蘅芜身侧靠了靠,伸出手轻轻搭上了白蘅芜的手。

夜深霜重,碧落从御膳房忙完,只觉得身上不大舒服,赶巧是来了月事,便叮嘱了御膳房的人,仔细做明日天君的早膳,便赶回了凤仪宫,想歇一歇身子,正看见了双音带着个眼生男子去到后院,双音也看见了碧落,忙招手笑道:“可是有日子没见了,怎么这么晚回来?”

碧落过去便说道:“天君离开一个多月,膳房懒怠也是有的,少不得多叮嘱些,姐姐这么晚也没歇息?”

双音瞧了瞧玉衡,对碧落说道:“给各宫送东西,回来得晚,正给玉衡安排住处呢,你还不知道,这是玉衡,天君从宫外带回来伺候的,是个伶俐的。”

碧落抬头看去,虽是暗夜,但月色清透,能看见几分颜色,一双凤眼虽是娇媚却不妖艳,格外温存,瞧着竟不是一般的模样,出挑得很,只瞧一眼便十分惹人倾慕。

而双音转头便对玉衡说道:“这个是碧落,是御膳房的总管,也在天君身侧伺候的。”

玉衡听了,行了一礼道:“碧落姑娘。”

碧落回了礼,也没多瞧,左右日日也是要见的,再者心里也藏着事,便匆匆走回了房。

碧落离去,玉衡回头多瞧了一眼,心中微微沉动,那姑娘生的标致灵巧不说,眉眼处还有几分英气飒爽,不似其他女孩娇俏美艳,终究是小家子气。

双音看不清玉衡的眸子,只是领路敲响了后院偏方的门,里头俞子甫打开门,见是双音,忙赔笑道:“哟,双音姐姐来了,夜深露重的,进来坐坐?”

双音白瞪了他一眼道:“谁同你不正经,你这屋子收拾得算干净,正好对侧的床榻无人空着,玉衡是新来的,且在这住下,你可多照顾些。”

俞子甫哪里用双音嘱咐,忙忙的拉着玉衡说道:“这是自然,咱们宫里的宫人,别说标致的,就说能瞧得上模样的也少,好容易来了个绝色的,可不是要供起来?看着眼睛也亮堂。”

双音不觉笑道:“你这嘴啊,和你师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罢了罢了,我先去歇着了,玉衡你若是缺什么东西,只管和他说就是了。”

掩了门,双音离了后院,回了自己房间,隔着帘子便是已然沉沉睡去的碧落,双音便想起来了碧落与风书亭的事情,更是五味杂陈。

这般事情,若是天君彻查,不知要牵扯出多少来,况且碧落自己也是模糊不清,不知这事该如何明了。

这一夜,也是多少人不眠之夜。

天君初回宫中,就去了风书亭的扶苏殿,居亦龙,白煜,陆成勋与花昱尘已然跟了天君一个月,自然不计较,可宫内的,已然是心中不是滋味。

卫风殿中,晏温轩尚未熄灯,云廷瞧着主子只看那窗外枯枝,便过来说道:“主子早些睡吧,瞧着窗外做什么,又没有花儿草儿的。”

晏温轩叹息道:“同样什么都没有,扶苏殿却能留得住人,到底是年轻的,会讨天君欢心。”

云廷在旁劝道:“那风贵人愣愣的不会说话,如何讨天君欢心?不过是新入宫的新鲜,模样也好看些罢了。”

晏温轩却摇头道:“新人再新,也抵不过他家世好,虽说咱们晏家也是二品,可是到底文武有别,将军府自然更是重视一些,况且,过几天又是风书亭的生辰,不知天君又想如何张罗呢……”

十一月初三,风书亭生辰。

白蘅芜一早去上朝,早早让人去给扶苏殿添了生辰礼,又赏许多文玩棋具,前有居亦龙白煜等,后有苏景琛,魏萧然等送来不少东西,一时间热闹得很,重镜看着自家主子微微蹙眉,却还笑着应和,倒是格外别扭却又好笑得很。

一月未曾上朝,虽有周瑛操持,居文渊,晏洵二人相助,到底也有数不清的琐碎事,白蘅芜埋头案前一整日,直到日头西沉,才出了凌霄殿。

双音在外头回来,一面陪着白蘅芜走,一面说道:“天君,御湖上的船都备好了,也传了风贵人,碧落也把晚膳备好了放过去了。”

白蘅芜点头道:“好,玉衡做什么呢?”

双音笑道:“哪里有闲着的时候呢,一早被白徽仪拉去看御棋司的热闹了,也照模照样学起棋来了。”

“玉衡会下棋,陪着白徽仪也好,也能让白徽仪有正经事做了,”白蘅芜笑了笑道,“他们乐他们的,我们便去船上罢了。”

御花园湖面之上,有凤首大船停驻,灯色斑斓,月光如银色琉璃洒在湖面之上,分不清那繁华笙歌是从灯火中辗转而来,还是月光流转传来。

风书亭今日难得一身浅棕色衣裳,束发戴冠,精气神得很,不似平日里冷淡淡的,正坐在桌旁,看着窗外夜景,听得白蘅芜过来,便起身行礼,被白蘅芜扶上一把笑道:“今日你生辰,不拘什么礼。”

风书亭便起身道:“谢天君,碧落姑娘刚送了晚膳来,天君来的正巧,晚了怕凉了。”

白蘅芜便往阁内里走道:“碧落的手艺啊,凉了也是好吃的,说起来我倒是想起来了,上次因你不喜欢吃蘑菇,碧落回去便把膳房的食材都分了拨,也是心细。”

风书亭听了,眸子微凝,到了阁内,碧落刚刚抽身出来,正看见了白蘅芜与风书亭,便问了安,白蘅芜笑道:“刚刚还说你,你就出来了,双音说你这几日身子不舒服,且回去歇着吧。”

碧落只是淡淡笑道:“哪里这么娇贵了,天君准是又打趣我了。”

“罢了罢了,你们现在的嘴一个比一个会说话,本君可比不过,”白蘅芜笑着与风书亭进了阁内用膳,碧落看着身后的门虚掩上,不由得轻叹一声,这心里总是沉甸甸的,说也说不出什么来,风书亭一颦一笑,一行一动,却又牵引着什么般,波动着心里层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