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下了车,高木立即感觉到四周充斥着一股恶俗之气。举目望去,这一片儿都是参差不齐的接吻楼。楼与楼之间被利用得几乎毫无空隙,电线在空中纵横交错,上面挂满了从楼上扔下来的垃圾。地上的肮脏就更不用说了,有种举步维艰的感觉。
斑驳的墙体上,有一处用黑炭写着一行大字——“禁止在此倒垃圾,违者全家死”。其中“死”字还特别大,起到一点儿触目惊心的效果。
这个叫“岑村”的地方真是名副其实的鱼龙混杂之地啊!高木边走边想。
一个穿着拖鞋的女人站在不远处的楼下,用惊奇的目光注视着高木,似乎觉得这个穿着黑色皮大衣、头发乱糟糟、蓄着胡子的男人跟之前来的那些穿制服的人格格不入。
高木只是瞥了她一眼,然后走向旁边的楼梯口。一个穿着制服的民警守在门外,看见有人走过来,刚想伸手拦住,突然看见来人举起一个工作证,他只是扫了一眼,就立即敬礼放行。
“对了,是在几楼?”刚踏上一个阶梯,高木忽然扭过头来对民警笑笑。
“啊,五楼,501房。”
“谢谢。”
高木两三级楼梯作为一个跨步,像赛跑似的很快到达了五楼。并不是那么赶,只是楼道里一阵阵恶臭,让他无法慢下步伐来。即使这样,楼道里还是不断碰见一些睡眼惺忪的租客,一个个像梦游般对着楼上指指点点。高木留意到,这栋楼并没有安装监控。
501房在右手边。高木捂着鼻子走了进去。房子不大,是个带厨卫的单间。一张木板床靠在墙角里,离床几步之遥的地上有床烂棉被和几件小孩子的衣服。床的旁边有张桌子,上面放着一瓶开过的啤酒和一包烟,烟上面放着个很旧的火机,烟头被扔在一个脏兮兮的碟子上,满满一堆。地上散落着一些花生壳,旁边靠墙的地方还放着一堆空酒瓶。但焦点都不在这些东西上,而是桌子旁边的一具尸体。
尸体是个中年男子,身形瘦小,穿着一件灰色的旧棉衣和一条有些许破洞的牛仔裤,头发长及耳朵,脸上的刀疤很刺眼,仰躺在地上,一副地痞的模样。在被害人的脖子上,有一条很深、很细的勒痕,上面沾有丝丝血迹。周围似乎有些打斗过的痕迹,但并不明显。也许本来就是那么乱。
蹲在尸体前面的男人皱着眉,看见高木进来,立即向他招了招手,喊道:“喂,高木,你总算来了。”
“早啊,张教授。”高木扬扬手。
张教授作为法医,和高木一起破获了不少案件,所以有时候他调侃说:我处理过的尸体比我的朋友还多。
等张教授检查完,高木立即问道:“教授,什么情况?”
“表面看来,被害人有被勒过脖子,但也有中毒现象。从肝温和尸斑的迹象来看,死亡时间应该是昨晚六点到八点之间。”
“教授,你说有中毒现象,是中了什么毒?”
“被害人口腔有白沫和血迹,鼻孔流出泡沫状血色黏液,但这并不一定会致死,很有可能是普通的毒药,例如老鼠药。具体还需要等尸体解剖后才能知道。”
“那他是中毒死亡,还是被勒死的?”
“应该是被勒死的。”
“那是什么凶器造成的?”高木皱了皱眉。
“从伤口上看,不会是绳子那些柔软的东西,因为那是勒不出这种效果的。凭我多年的经验,凶器应该是那种细长而且属于金属类的东西,铁丝的可能性很大。”
“铁丝?”
“嗯。如果在伤口上检测出有金属元素成分的话,就能断定凶器是金属一类。用铁丝这种普通的东西作为凶器,是很常见的。但是,现场没有找到类似铁丝的凶器,被害人身上也没有钱包和手机等一些证明身份的物件。”
高木点点头。他把目光移向地上的那些小孩衣服上,眉头一皱:“这什么人啊,怎么会让孩子睡地上呢?”
“这里都是外来工的群居之地。”老教授说。
“这么冷的天,难道忍心让孩子睡地上?”
老教授耸耸肩,表情像是在说“也许就有这样的父母”。
这时,一个民警从门口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很旧的复印纸走到高木面前报告道:“高队,这是被害人的身份证复印件,但我查过了,是伪造的。”
“哦?不是说没任何证明身份的物件吗?”高木问。
“这是从房东那里弄来的。”民警答道。
高木从民警手里接过复印件,看见上面姓名处写着“宁大强”,地址是邻省的一个小城市的某个小乡村。
“这家伙,看来不是什么好人。”高木把复印件交还给民警,“被害人的孩子找到了吗?”
“没有。”
“嗯,那既然身份不明,又找不到他的孩子,那么就用不着走认尸的程序了。”
“那马上送去解剖吧。”老教授提出了建议。高木“嗯”了一声,同意教授的建议。
尸体很快被抬走了。
2
最先发现尸体的是年过花甲的房东,他自我介绍叫安伯。老人家虽然六十几岁,头发斑白,但身材还很魁梧,看不出一点儿老年体弱的样子。
房东今天早上是来收租的。501房的租客已经欠了好几个月房租了。但来到后看见门是敞开的,男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走过去看了一下,这才发现他死了。
“来,先抽根烟。”看着一脸愁云的房东,高木递了根烟过去。
“啊,谢谢。”房东接过烟,叼在嘴里,高木连忙把打火机伸过去,帮他点燃。这让房东感到有点儿意外。
“他入住这里多久了?”
“有一段时间了,上年初就来了。但想不到,他会用假身份证登记。你知道的,这东西搞得像真的一样,而且我也不可能拿去公安局验证真假。”
房东像是在极力洗脱自己让不明身份的人入住这事。
“是一家人住的吗?”高木问。
“好像不是……”房东吐出口烟,“嗯,只带着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男的十岁左右,女的五六岁吧。”
“叫什么名字?”
“那男孩子好像是叫毛毛吧,嗯,那女孩,应该叫……英子,对,叫英子没错。我看见过那小男孩这样叫她。”
“他们有什么容易让人记住的外貌特征?”
“跟其他小孩一样,只是他们比较脏,像个乞儿。”
“就只有被害人一个大人吗?”
“嗯。就一个大男人,他说他离婚了。”房东耸耸肩道。
高木点点头,抖了抖烟灰,继续问:“那男人是做什么工作的?”
“应该是失业了。我看他失业了,还带着两个小孩,所以才没赶他们走。”
“他们在哪里上学?”
房东似乎觉得高木这个问题很幼稚,嘴角微微翘了翘,说:“连房租都交不起的人,哪来的钱给孩子上学呢?”
高木稍微瞪大眼睛:“那他们不上学,会去哪里?”
“我听人说,他们两兄妹经常在天宁广场那边人流多的地方卖艺。这么小年纪就要出来赚钱,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呀!”房东摇头叹息起来。
“他们卖艺,主要是干些什么?”
“什么都干,打功夫、缠铁丝、翻跟斗等危险的动作,经常弄得一身伤。”
“缠铁丝?”高木想起被害人脖子上的勒痕。
“就是用铁丝在脖子上一圈一圈地缠,缠到脸红耳热、呼吸困难才放。”房东咳嗽两声,“那情景啊,看着都怕。”
高木点点头:“那他们的父亲,也是在卖艺吗?”
“他就在不远的地方坐着抽烟,像监工一样。他这样的举动,就引来了猜测,说那对孩子并不是他的,有可能是租来的或拐来的。”
其实这种怀疑,高木心里也曾经萌发过,那是在看见地上的那些小孩衣服的时候。竟然会有做父亲的自己睡大床,而让孩子睡地上。这一点,就是不让人吃惊,也让人心寒。
“你昨晚六点到八点的这段时间在哪里?干些什么?”
“啊?你不是怀疑我吧?”房东用手指着自己,一脸吃惊的表情。
“只是循例问话,走走程序而已。”高木笑笑。
“哦。”房东翻了翻眼珠,“六点到八点啊……嗯……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人老了,记忆不好使啊!”
“仔细想想吧。”高木保持一贯的笑容。
“好,等一下……”房东拍着额头,好像很努力在回忆的样子,“我五点多去菜市场买菜,回来就开始煮饭,一直到吃完饭我都未出过门。吃完饭大概也八点过了吧,然后我就推着老伴出去走走。她腿有病,不能走动,只能坐在轮椅上让我推着。那晚我们九点左右就回去了。我老伴可以证明的。因为我是住在另外一栋楼的,所以也不知道那晚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今天早上本来想过来收房租的,却想不到那么倒霉。”
房东说完,又是摇头,又是叹息。
高木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发现再也问不出什么,就放房东走了。房东下楼的时候,还不忘对被害人骂上几句。他们之间似乎早有些恩怨。
501房正下方的房子是401房。房主是一对情侣,两人都在附近上班,租这里也是图上班方便。但现在楼上死了人,他们已经向房东提出退房了。据高木调查所知,加上这对情侣,已经有六个房客说要退房了,这的确够房东那老头儿烦的。
“昨晚六点以后,有听到楼上有什么异常动静吗?”高木问道。
被问及这个问题,那对情侣互相看了一眼,都摇摇头。但很快,穿着红色羽绒服的女人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那晚貌似听到一个小女孩的惊叫声。
“真的吗?那时候大概几点?”高木兴奋了起来。
“嗯……几点呢?”女人思虑了一下说,“啊,我记得了,是七点左右。那时候我刚把菜煮好,就接到了你的电话。”女人看向男友。
男人点点头。
“那可以告诉我通话时间吗?”高木问道。
女人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摁了几下后说:“嗯,是七点十四分。我记得我刚接通电话,就听见楼上传来一声惊叫声。呃……其实我也不清楚是不是楼上,也有可能是对面传来的。”
“那你确定是女孩的惊叫声吗?”
“没错,是小女孩的惊叫声,这个我可以确定。”女人的语气很肯定。
“除了这些,还有吗?比如打斗的声音。”
女人皱了一下眉,接着摇摇头。
高木谢过这对情侣后,又向其他租客展开调查。但对于楼上的情况,楼下的租客说辞基本一样:被害人很神秘,不跟人打交道,经常一个人来往,有时候会带着两个小孩出入。而男人遇害那晚至今,他们都没看见过那对小孩出现过。
不过,当中也有特别的线索。多个租客怀疑那两个小孩有可能不是被害人的亲生孩子。怀疑的原因有几点:一是有人发觉那两个小孩很害怕被害人,那种害怕是发自内心的恐惧;二是现在这么冷的天气,那两个孩子却依旧衣衫单薄,被害人完全不关心他们;三是他们在街头卖艺,身上露出多处被打过的伤痕;四是经常听到501房传来孩子凄厉的哭叫声。
至于有没有陌生人出入这个问题,租客们都表示,他们是住在同一栋楼,但也形同陌路人。这点估计租过房子的人都很清楚。
调查完被害人所住的这栋楼后,高木立即跑去对面那栋楼。在下楼的时候,高木在第三层的楼道里看见一只老鼠抽搐着身体,看上去应该是吃了老鼠药。
对面这栋楼跟被害人那栋楼不一样,这里每一层都有四间房,而对应着501房的是E4室。房主是个男的,穿戴整齐,一套黑色西装配一双黑色皮鞋,手里还提着黑色公文包,看样子正准备去上班。
“啊,你好。能打扰一下吗?”高木很客气地问道。
“你是?”西装男看着高木,一脸疑惑。
“我是干这个的。”高木拿出警员证,在男人前面晃了晃,“想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知道眼前这人是警察,西装男吃惊起来,赶紧看看手表,迟疑地说:“我赶时间,能尽快吗?”
“很快的。你就一个人住吗?”
“是的。”
“昨晚,你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动静吗?”
“发生什么事?”
“你不知道?”
“我昨晚很晚才回来。发生什么事了?”男人重复问了一遍。
“对面楼里对着你住房的那间房里发生了命案。”高木指了一下方向。
听见对着的楼房死了人,西装男“啊”地惊叫了声,目光看向旁边的楼层,但那里只是一堵墙,看不到什么。
“所以啊,我才找你了解一下。”
“是什么人?怎么死的?”西装男的嘴唇有点儿哆嗦,但脸上的表情似乎想了解更多的信息。
“死的是一个男人。”高木简单答道,接着问,“昨晚你有发现什么吗?”
“啊,不好意思,我每晚都是超过十点才回来的。”
“你的工作是?”
“医药代表。”西装男看了看表,看上去很赶时间。
“能看一下你的工作证吗?”
“可以。”
西装男从包里掏出一个工作证,高木接过来,看见最上面写着“和春堂集团”几个大字,下面是对方的相片,相片下面的姓名一栏写着“田塍”两个字,职务是医药代表。
“那我可以走了吗?”田塍拿回证件问。
“可以,但我想进房里看一下。”
田塍又看看表,舔舐一下嘴唇,知道说什么也只会浪费自己时间,于是干脆把门打开,让高木进去。
“拜托你快点儿,我真的很赶时间。”
高木没理他,那双如鹰隼般犀利的眼睛把房子扫视了一周。房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落地布柜,门边放着几双鞋子,厨卫里不见任何餐具,垃圾筐里扔着几个吃过的杯面。高木觉得这样简陋的情景非常熟悉,他想对方也应该跟自己一样是个单身汉吧。
对着案发地点的窗户被关上了,还拉上了窗帘。高木打开窗,看见对面501房的窗也是紧闭的,根本看不见任何情况。但如果说是声音,那就另说了。
“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有听过对面有什么声音传来吗?”
“孩子哭算吗?”
“女孩还是男孩?”
“女孩。”
“知道为什么会哭吗?”
“不听话,被家长打吧。这孩子估计很淘气,隔三差五地在晚上哭闹。”
“那这样不就吵着你睡觉?”
“吵也没办法呀,难道……”田塍说到这里,一下子变了脸色,看着高木叫道,“你不会怀疑我是凶手吧?你是觉得对方的孩子吵着我睡觉,然后我报复杀了他?”
“我可没这样说呀。”高木露出一丝诡诈的笑容。
田塍哼了一声:“没错,我是跟他吵过,他还跟我道歉了。但那老头就没那么幸运了,招惹到他,被他骂得像只死耗子一样不敢吱声。”
“哦?那老头是谁?”
“啊……好像是……那栋楼的房东。”田塍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因为这样一说,眼前这家伙肯定又会问一大堆,这更加拖延了自己的时间。
果然,高木像发现了新亮点一样,继续问话。
“他们吵些什么?”
“好像是因为房租的事。那老头去收房租,突然和那男人吵了起来,说要赶那男人走,不让他住。那男人凶恶得很,说就赖死在这里,还威胁房东,说如果赶他走,不仅一分钱房租也没有,而且还让那老头没好日子过。”
田塍说到这里,又看了看表。
“那老头怎样?”
“能怎样?估计被吓得像死耗子一样吧。就那一次,之后就没听到他们吵过了,而那男人也一直在这里住着,我看房东是真的被吓着了吧。”
“他们是在什么时候吵的?”
“嗯……两个月前吧。具体时间我不记得了。”
“吵架的声音很大吗?”
“不是很大。但我这里正对着窗口,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高木抿着嘴点点头。
“哎,我可以走了吗?”田塍催问道。
这简陋的地方一眼就看透了,高木也不想在这里耽搁太多时间,于是对田塍说了句“打扰了”,便退出来。后者不理不睬,关上门后急匆匆地下了楼。
高木又对旁边三间租房的人进行了同样的问话,但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之后又在岑村周边进行调查,但一整天下来,收获甚微。
不过根据目前的线索,可以总结出一个推论:那就是被害人的两个小孩有可能目睹了男人被杀害的一幕,他们极有可能就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3
尸检报告很快出来了。
被害人果然是死于窒息,凶器被证明是属于铁丝这一类。同时,被害人的胃里还检测出安妥类成分,这是一种白色、无臭的结晶粉末,据分析,应是灭鼠药。人一旦误食,就会引起肺毛细血管通透性增大,血浆大量进入肺组织,导致肺水肿。误食者会有口吐白沫、咳出粉红色泡沫样痰、呼吸困难、精神沉郁、黏膜发绀、鼻孔流出泡沫状血色黏液等症状出现,十二小时后,可能会因缺氧而死亡。
这不禁让高木想起在楼道里看见的那只老鼠。
毒药来自桌子上那瓶啤酒,相信是凶手事先安排好的。凶手知道被害人有冬天喝啤酒的习惯,那么他们的关系就有待分析了。
案发现场除了被害人和两个小孩的指纹外,并无其他线索,那瓶啤酒也只是采集到被害人的指纹而已。这似乎说明,凶手应该是有备而来的。
大家对凶手杀人的过程进行推理,归纳大致如下:假设凶手和被害人是认识的,那么他知道被害人有喝啤酒的习惯,于是事先在啤酒里渗进老鼠药,想毒死被害人。后来发现这毒药并不能致命,于是就拿起铁丝勒住被害人的脖子,直至勒死为止。
高木耐心地听完这番推理后,陷入了沉思。被害人遇害那晚,他的两个小孩都有可能出现在现场,他们是趁机逃离还是被凶手带走了?
中午时分,高木再次来到岑村。即使觉得房东是凶手的可能性很小,但高木还是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
找到房东安伯后,高木向他确认是否曾经跟被害人因为房租的事而吵过架一事。房东支支吾吾地承认说是有这事。
“昨天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高木板起脸来。
“我是怕节外生枝,所以就没说。”这话回答得似乎有点儿苍白无力。
“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嗯……应该有两个月了吧。”
“他当时怎么威胁你?”
“啊,他拿出一把匕首威胁我,说再烦他,就让我没有好日子过。”房东似乎想起当时的情景,脸色稍微有点儿变化。
“你当时妥协了?”
“这种情况下能不妥协吗?”房东没好气地叫道,“都动家伙了,我还会为那一千几百的房租把自己的老命赔上去啊……”
“那你事后怎么不报警?”
“报警有用吗?什么证据都没有,只能说他欠租了。但如果这样,他顶多也是搬走。这走了,肯定会回来找我报复的,你说能报警吗?唉,这种人能躲就躲,哪敢惹他啊。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不租给他了。”
这似乎在讽刺警察的无能,但高木并未对此而生气。
“你说这事是两个月前发生的,那昨天你怎么又去找他收租?”高木忽然问道。
“啊……这个……”
“嗯?你不怕他了吗?”
房东被高木这样一问,一下子变得哑口无言。那双老手在大腿上不停地来回搓动,显得有点儿紧张:“我、我只是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收到租而已。”这似乎是绞尽脑汁编出来的理由。
“是吗?那出租屋楼道里的老鼠药,是你放的吗?”
“是我放的。因为有房客投诉说最近看见很多老鼠出没,于是我就去买来老鼠药毒老鼠。很多出租屋都像这样放老鼠药毒老鼠的,这有什么问题?”
“问题可大了,因为被害人喝的啤酒里有老鼠药。”
“什么?有、有老鼠药……”房东紧张的脸上不由地抽搐了一下。
“什么时候放的?”高木很严肃地问道。
“上个月开始了。”
“每一层楼都放吗?”
“嗯……”
“那一般会放多少药?”
“就一小撮儿。”房东用手比画了一下。
高木点点头。他始终认为被害人中毒与房东有关联。他认真分析过,以被害人的为人,绝对不会像一些情侣一样配多把钥匙。也就是说,能打开501房门的除了被害人外,就只剩下留有备用钥匙的房东了。既然这样,那房东趁被害人出去后,偷偷进去下毒的这种可能性也可以成立。
但是,房东有几近完美的不在场证明。高木去调查过,房东那晚确实一直在陪着他老伴。这点除了他的老伴做证外,还有很多人在那晚看见过他,并为他做证。
不过,如果说那是在白天投的毒,这点并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同样没有证据。所以,即使认为房东投毒的可能性存在,但没证据也只是作为理论推理,而且这样的推理似乎有点儿牵强。当然,还不排除房东有同伙这个可能性。
在房东这里得不到新线索,调查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方向。
转眼几个月过去了,警方依然没有找到两个小孩儿。调查凶手方面也毫无进展,案件一度停留在原点。不过,由于被害人的身份特殊,并没有人来追诉此案。再过了一段时间,大家便慢慢松懈下来,开始把精力投入到其他的工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