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斯莱茵和莉娅两人用见鬼一般都表情望着自己，维恩耸了耸肩。
“别这么紧张。”他轻松的说，“台下声音这么大，他听不见的。”
“对不起，我们只是开个玩笑……”莉娅有些紧张的看向维恩。
说到底，在格瓦纳，最好还是不要在公共场所讨论宗教信仰的话题——毕竟在格瓦纳教会看来，除了多神教米多林派的信徒，其他任何信仰的家伙都是异教徒或者异端者——当然也包括了无信仰者。
虽然现在已经不是400年前那个要把所有异端者绑在火刑柱上烧死的年代了，但多神教在格瓦纳的影响力依旧还是很大的。
“没关系，我也是开玩笑的。”维恩稍微沉默了一下，他脸上的表情显然看不出任何‘开玩笑’的意思，“不过，不该讨论的话题还是少说为妙。”
……他这是在……警告我们？
斯莱茵有些懵，维恩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清楚他们当时说的只是玩笑话，一般人都不会把它当真，但……维恩也许不这么想呢？
维恩转过头去之后，莉娅附在斯莱茵耳边小声说：“他生气了？”
“嗯……”斯莱茵轻声回答，“以后我们还是别开这种玩笑了，毕竟这个班上说不定就有几个狂信徒呢。”
毕竟他们现在是在格瓦纳，不是在约萨。何况，皇家魔法学院本身就和教会有很深的渊源，如果因为他们的一句玩笑话牵连到了利恩，会发生什么真的不好说。
“嗯嗯……不过他刚刚看起来好凶啊。”莉娅小声说，“虽然看起来和利恩关系不太好，但实际上他还是很关心他弟弟的吧。”
“……毕竟是亲兄弟啊。”斯莱茵苦笑了一下。
这家伙相当护短呢。
虽然看起来理性到冷漠，但搞不好到了关键时刻会是个帮亲不帮理的主。
“真好呢。”莉娅的语气很轻，流露出的不知是羡慕还是感慨的感情，“有兄弟姐妹就是好啊。”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兄弟姐妹都像这样吧。”不知为何，斯莱茵想起了黑猫和欧克，“也有那种关系几乎像仇人一样的兄弟啊。”
“哈，也是哦。”莉娅笑了笑，“我小时候就总是想，我要是也有兄弟姐妹就好了……”
听到莉娅提起以前的事，斯莱茵心里“咯噔”了一下。
莉娅比他晚来孤儿院3年，她刚到教会孤儿院的时候可不是现在的样子……
她刚来到孤儿院的时候显得很乖巧听话，但眼神里却带着十足的戒心；温和礼貌的微笑假面下，仿佛潜藏着一颗紧张戒备的心。
凯特修女说，莉娅的母亲是一个成天在酒馆和男人鬼混的舞女。
她很漂亮，很受男人欢迎，总会有男人送她贵重的礼物。但她花钱如流水，成天在酒馆里醉生梦死，花光了一个男人的钱就立马抛下他去找下一位金主……
至于她的女儿？那是她的累赘，但也是她的工具，骗取男人同情心的工具。一个母亲，竟然教她7岁的女儿向男人们撒娇，哭诉，装可怜；换去金钱供她花天酒地。
初到孤儿院的莉娅并不受欢迎。对孤儿院的孩子们而言，早来的欺负晚来的，年长的欺负年幼的，男孩欺负女孩都是再常见不过的事。
新来的莉娅也理所当然的被其他孩子盯上了。
在她刚到孤儿院的第一天，一群大一点的孩子称呼她为小浪货，撕扯她的衣服，拿剪刀把她的长发剪得像狗啃的一般。
一般情况下，一个刚到孤儿院的小女孩被这样欺负，要么就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的哭，要么就是拼了命的反抗、打回去。
但莉娅的反应和以上两者都不同，她去找了一群快要离开孤儿院外出谋生的大孩子们帮忙——鬼知道她用了什么样的方式；然后指使者一群十四五岁的男孩子，把欺负她的一群十一二岁的孩子打得见到她都绕道走。
但是，那些十四五岁的孩子很快就离开孤儿院了。其他孩子原本以为她没了靠山就好欺负了，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第二次揍他们的人竟然是一队人高马大的冒险者，比十四五岁的孩子打人猛多了。
再然后，莉娅成了教会孤儿院的一个传奇，其他孩子根本不敢招惹她，但她也不欺负其他孩子。
莉娅只和斯莱茵和阿塔玩得好。原因大概是……他们两个是莉娅在刚到教会孤儿院时，唯二没有指着她的鼻子骂过她小浪货的。
……虽然实际原因是因为那时的阿塔根本不知道小浪货是什么意思，而斯莱茵觉得那些孩子们的幼稚把戏无聊的很。
很久以后，有一次阿塔无意间问起莉娅，为什么那个时候那些大孩子会听她的话帮她教训那些欺负她的人。
“你没发现他们都是男生吗？”莉娅笑嘻嘻的坐在树枝上晃荡着脚，“稍微装装可怜，他们就自告奋勇跑出来帮忙了。”
“可是我和斯莱茵也是男生啊。”阿塔歪歪头，他显然没明白莉娅的意思。
“很多男人都容易对看似弱势的女性产生同情心和保护欲，”莉娅的眼神望向不知道什么方向，“而‘帮一个被欺负的小女孩教训欺负她的人’，是一件可以让他们的保护欲得到满足的事。”
“虽然——这招也不是只对男人奏效啦。不过，男生打架会更厉害一些不是吗。”
“我还是没明白……”阿塔的耳朵都耷拉下来了，“其实你找我们帮忙，我们也会帮你的。”
“就你们两个怎么可能打的过那群家伙啊？要教训他们就要叫能把他们按在地上打的，这样他们才会长记性，明白了吗？”莉娅坐在树枝上晃荡着腿，“都是群欺软怕硬的家伙，碰到几次硬茬就夹着尾巴逃跑了，哼。”
阿塔歪了歪头，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
“……不过说到底，”莉娅又低下头喃喃自语道，“如果那时候，他们都能活下来的话……应该也不会发生这种情况了。”
“他们是指……？”斯莱茵有些疑惑。
“我那些没能出生的兄弟姐妹啦，”莉娅叹了口气，“不过，她肯定不会乐意的吧，毕竟就连迫不得已生下来的我，也让她嫌弃了这么多年。”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怪异了起来。
“其实，你也可以把我们当成你的兄弟啊。”阿塔眨了眨眼。
“笨蛋，这不一样啦，”莉娅撇撇嘴，望向另一个方向，“唉，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