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勋带着族人从葬礼回来,听说金曾孙差点被秦氏打掉了,气得他咳了半天,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爱女的突然逝世本就让张勋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如今曾孙又差点没了,张勋便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秦氏身上,当着众人的面训斥了秦氏将近半个时辰。
秦氏委屈极了,辩解说自己不知道儿媳妇已经怀孕的事,只是受了蕙姨娘的蛊惑才惩戒了大儿媳,没想到会误伤了孙儿。
张勋大骂秦氏还没搞清楚状况就乱用私刑,毫无主事风范,大大有失公允。
其他儿孙皆被族长的怒气震慑住了,无一人敢开口替秦氏说句好话。
张勋索性把事挑明了,说以后不管孙媳妇犯了多大的过错也不准动刑,一切等孩子安全出生再说。若谁再敢像今天一样捕风捉影乱嚼舌根,即刻逐出族谱赶出张家!
老四张御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自小米失踪之后,他至今未能找到人影,本想今晚去竹园理论一番的。可经此一闹,张御哪里还敢去找林瑶青的麻烦?如今也只得自己认栽,继续派属下去寻人了。
*
秦氏哭着回屋,靠在丈夫的怀里连连报冤。
不料张峥不但不安慰妻子,还怪罪妻子不懂事,连前因后果没查明白就出手伤人,徒徒落人话柄。
张峥也明白妻子受了委屈,但爷孙两个的性格她又不是不知道,好端端地去招惹旁人作甚?
话说到最后,张峥还让妻子带点东西去看望一下儿媳妇,以示歉意。
秦氏尽管不服,还是带着礼物去了,可人还没进竹园就被戴筝拦住。
戴筝躬身道:“大夫人请留步!我家少爷吩咐了,说少夫人胎像不稳,心情极易波动,今天不便见客,您还是请回吧!”
秦氏自嫁入张家没几年就当上了主母,可谓是独揽后宅大权二十余载,还从未像今天一般吃瘪过。
她随手将携带的糕点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怒骂道:“哼!娶了媳妇忘了娘!我还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待秦氏走远后,戴筝走进书房禀报。
张彻点头表示知道了,说除非经自己允许,其余人一概不准踏入竹园。
月无影此前去林家送信归来。
张彻得了回复的消息,立刻去通知妻子。
林瑶青正侧躺着休息,张彻坐在床.边,端详着她姣好的面容。
他的小妻子如今也成为母亲了,昔日那个吵吵闹闹的小女娃娃仿佛还就在眼前。
从他们成婚再到怀孕,其实也不过四个多月的光景。
可就是这短短的四个月里,张彻感觉他们已经是老夫老妻一般,像是共同经历了许多年。
张彻俯身,轻轻在她额角印下一吻。
林瑶青的细眉微微动了动。
张彻知道妻子没睡着,于是道:“我已经派人去请岳母了,岳母说明天上午过来看你。”
“嗯。”林瑶青闭目应了一声,“劳烦你了。”
“我们夫妻之间还客气什么?”张彻躺在妻子的身边,从后面虚虚揽住她,“瑶青,我们有孩子了!咱们也当父亲母亲了,也不知道我们的宝宝是随你还是随我。”
细吻如羽毛一般落在她的颈后,林瑶青以为张彻又要轻.薄于她,不禁冷冷道:“大少爷,你若乱来弄掉了孩子,可别怪在旁人头上。”
张彻僵了一瞬:“我在你心目中就是一个禽.兽是吗?”
“看来张大少很有自知之明。”
若是往常,张彻肯定早就动怒了,必定狠狠收拾她一番。
可现在他却清醒得很,绝不会再落入她的圈套。
小白眼狼自己不敢动这个孩子,张家的其他人更不敢乱动。她唯独能在他这个丈夫身上下功夫。
若是自己一时情动没能控制住强要了她,任谁也不能责怪她这个受害者的。
张彻哼笑了一声:“我问过屈眠了,说头三个月胎像不稳,不可行夫妻之礼。夫人你就安心休息吧,未来一个月你都能睡个好觉了。”
真是一只禽.兽!
林瑶青咬着牙关才没发声骂他。
张彻吹了灯,虚虚揽着她陷入梦乡。
幻境之中,张彻梦见林瑶青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彼此欣喜地拥抱在一起。
可后来刮了一阵大风,把他们一家三口吹散了。
男婴哇哇地哭着,说娘亲不要他了,吵着闹着要找娘亲。
于是张彻就抱着孩子疯狂地跑啊跑啊,可就是找不到林瑶青的踪影。
永无止境的黑暗之中,张彻跑了整整一夜,像是已经跑到了天荒地老。
就在他精疲力尽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他猛然打了一个寒战,一下子从睡梦中苏醒过来。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纱照进屋内,张彻半坐而起,浑身冒着冷汗。
同在被窝里的林瑶青翻身动了动,依旧睡得酣熟。
张彻侧眸看见妻子还在自己的身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原来只是一场梦。
他最心爱的妻子还在,他的孩子也还在。
他一定是太爱他们了,才会总是担心失去。
他们母子是他至爱的宝贝。从今天起,他必须要倾尽全力去守护他们,绝对不能出丝毫差错。
张彻替妻子盖好了被子,并偷偷吻了吻她的樱.唇。
翻身下榻,张彻打开房门,却看见月无影已早早候在外面。
月无影忙上前禀报道:“大少爷!您可起来了,林夫人已在正厅恭候多时了!”
张彻大惊:“现在什么时辰了?”
“巳初已过!”
已经巳初了!
都怪那场噩梦害自己睡过了头,张彻顿时变得手忙脚乱。
难得请岳母入府做客一次,没成想却失了礼数。
张彻疾呼:“快替我更衣!再打盆水来!”
“是!奴婢都准备好了!”月无影说完,命白瓷等人也一并进屋伺候。
张彻以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跑去正厅迎接岳母。
好在弟妹林珊早早来陪着沈氏聊天解闷了,才使场面不至于太尴尬。
张彻朝沈氏深躬一礼:“岳母您来了!女婿有失远迎,还请岳母恕罪!”
沈氏嘲讽道:“贤婿平时都是睡到这个时辰才起么?怪我来得太早了,搅扰了贤婿的好梦!”
“岳母哪里的话?”张彻深深弓腰,“只是昨天郎中嘱托说瑶青最近几天要卧床静养,于是女婿就把闲杂人等都撤掉了。许是太过安净,女婿也跟着睡得香甜,不料睡过头了,害岳母久等了。都是女婿的错,女婿给您赔不是!绝不会有下次了!”
沈氏瞧见白瓷也跟在张彻身后,扬声问道:“白瓷,大小姐平时也是睡到这个时辰才起吗?难道都不用向婆婆请安侍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