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各怀心机(四)

“哟,你还有理了!”秦氏不悦地把茶杯摔在桌上,“你看看珊儿是怎么当媳妇的?你又是怎么当媳妇的?人家珊儿不论风吹雨打每天必定过来侍奉,就你天天躲在园子里偷懒耍滑!”

“儿媳知错了。”林瑶青的膝关节发出清脆的喀喀响声,丫鬟勉强扶住才勉强站立,“如今大少爷肯放儿媳出园,儿媳以后每日必定来母亲房中请安,与弟妹一起侍奉母亲。”

听着儿媳妇明里暗里都在推脱是儿子的罪过,秦氏更加不悦:“我儿为何不许你出门,咱们都是心知肚明。彻儿那个傻子小被你迷得不知东南西北,偏偏族长也帮你说话,让我连训斥两声都不许。但是林瑶青,你给我记住了,你现在已经嫁到张家便是张家的人了,生儿育女为张家继承香火是你的本分!你想生得生不想生也得生!这事由不得你!”

林珊被婆婆的气势吓得一直低着头,她竟不料婆婆竟会当着她的面训斥长姐,也不曾想过长姐在张家一直过得如此不顺,远远不如林家洒脱生活的百分之一。

“儿媳知错!”林瑶青颔首,眉目里皆是忍耐,“儿媳谨记母亲教诲!”

秦氏用手绢擦擦唇角道:“得了,你也别在这惺惺作态了,赶紧滚回你的竹园,以后且好自为之吧!”

“是!儿媳告退!”林瑶青一瘸一拐的搀着丫鬟退下,秦氏气得直捶胸口。

林珊为母亲倒了一杯茶:“母亲,喝口茶消消气吧!别气坏了身子。”

秦氏接过:“到底还是你体贴懂事。”

“媳妇惭愧。”

秦氏咽了一口,忽而叫道:“哎呀,最重要的事给忘了!刚刚我被你嫂子给气着了,竟把白家小姐的事全部抛之脑后了!”

林珊笑言:“大嫂明日还来,也算不得什么要紧的大事,明天再说也不迟。”

“嗯,也是。”秦氏点头,“等那白家小姐进门,我看她还如何猖狂!”

*

鹊华堂。

白嘉蕙在书桌前收拾东西,四周围着一群同窗学友。

“嘉蕙,你真的要去嫁人了?”

“嘉蕙,你当真决定了?”

“两个多月没见,没想到你一来又要走了。”

几个姑娘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白嘉蕙满面春风地笑着说:“是呢,我今天就是来与大家告别的!一会我就办理退学手续了,以后大家再想见我就只能去张家找我啦!”

白家的消息已经放了出去,其他几大家族也都知道白嘉蕙也嫁给张彻做妾的事了。

有人玩笑,有人唏嘘,也有个别感叹白家小姐情谊真挚愿为爱放弃名分地位着实令人叹服。

“我成亲的日子已经定下了,不过情况你们也都知道,酒席显然是摆不了了,但我成亲之后还是可以和你们约出来再聚一聚的!”白嘉蕙用手指了一圈:“到时候都必须来啊,你们可不能推脱哦!”

一众同学有的点头连连应承,有的则是拧着眉尖不知说什么才好。

站在最外围的佟洛雨心中很不是滋味。她嫉妒白嘉蕙可以嫁给他,她羡慕白嘉蕙能够嫁给他,同时她也耻笑白嘉蕙竟然为了嫁给他屈尊做妾。

佟洛雨自愧不如白嘉蕙愿意为了张彻而牺牲自我。

她做不到,她不如白嘉蕙,她输得心服口服。

学子们陆陆续续走出鹊华堂的大门,花庭与佟洛雨并肩走在石板小道上。

“真是令人费解啊!”花庭长长感叹,“瑶青死活不愿嫁给张家大少,而白嘉蕙却宁愿降低身份做妾也要嫁给他,真是不知这世间究竟情为何物呐!”

佟洛雨默了一阵,问向花庭:“你最近可有瑶青的消息?她在张家过得如何?”

“嗨呀,别提了!”花庭连连摆着手腕,“瑶青真是要多惨就有多惨!”

“怎么了?”

“唉,瑶青不愿怀上张彻那厮的孩子,便偷偷让妹妹配了避子药。谁知服药的时候被张彻发现了,发了好大的脾气。且那张公子心胸极其狭窄,竟然还派人跑去林家告状!林伯父拉不下脸来,只得罚瑶红妹妹禁闭三天不许吃饭呢!”

“我说端午节期间没怎么看见瑶红,原来是因为这......”

花庭点头:“正是呢!我刚刚看见张微与她聊了两句才知道,瑶青在张家被关了七天紧闭,说是今天早上才放了出来,连走路都不会走了!”

佟洛雨听罢,脸上一阵青一阵紫。

两人走到主街,花庭道:“我走这边回去啦!明天再见!”

“好,明天见!”佟洛雨与之告别。

*

镇武街。

夏日的艳阳落下,光线虽然依旧明朗,但暑热已经消散许多。

傍晚的风轻轻吹起,带着丝丝清凉,正是启程远足的好时候。

李然也没有多少东西,一会就收拾好了所有的行李。他将包袱背于肩上,阔步出了住处,扛着算命道士的旗旌走到馄饨摊位前。

他双手抱拳深深躬了一礼:“王二哥,王二嫂,时间也不早了,我这就准备出发离开锦凉了。感谢你们这一个多月的照顾,以后我们有缘再见!”

王二虎自早上听说李然要走,硬是苦口婆心的挽留了一天,可惜丝毫劝之不动,最后只得作罢任由他去了。

但王二嫂尚不知情,她放下手中的活计擦擦面粉道:“离开锦凉城?你要去哪?去多久?怎么这么突然?昨天不还是好好的么?”

李然畅意道:“天下之大,但愿云游四海,饱览大好河山,我也不知前方究竟是何处。”

王二嫂见丈夫的脸上没有惊愕之色,显然早已经知晓此事。她也深知自己一个妇道人家肯定留之不住,于是立刻转身去寻钱匣,装了一袋子铜钱递于李然手中:“你既真的要走,嫂子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里有点盘缠,你拿着,路上使使。”

“二嫂,万万不可!你与二哥挣钱也不容易,我怎可拿你们的钱呢?”李然推臂劝阻。

“哎呀,拿着!”王二嫂语气威严不容拒绝,“我与你二哥住在家里,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你即将出门在外,处处都需要用钱,快拿着!不然嫂子可要生气了!”

“别客气,拿着吧!”王二虎也附和,“有机会再回来看看我们!”

李然见夫妻二人盛情难却,不好再推辞,只得连声谢过接下:“谢二哥二嫂!”

此次再见,或许此生再也不见。

王二嫂温情劝道:“阿然,如果以后有机会就学门手艺,找个正经营生做做。若是能遇到合适的姑娘,就定下来安安稳稳的成个家吧!”

这王氏夫妇当真是一对善良的夫妻,李然眼中泛泪,依旧装作欢快的模样挥手告别:“二哥二嫂,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两人久久目送,直至李然的背影消失在夕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