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的话音一落,在座皆是一惊。
“浸猪笼?这刑罚会不会太重了些?”二夫人开口替甄氏说话,“毕竟甄姨娘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即便犯了错,咱们赐她一死也就罢了,没必要摆出浸猪笼的大阵仗啊!”
秦氏决绝回复:“正是因为甄姨娘入府已久,更要严惩。若我们不光明正大地惩罚她,此事传到别族耳中,岂不是会质疑咱张家的血脉?”
张勋思忖了片刻,冷厉道:“就按大夫人的意思办吧!白家那边我亲自去说!”
张嵘预感事态严峻,忙忙起身劝阻:“父亲,这是儿子的家事,不如交给儿子自行处理。”
张勋轻嗤了一声:“哼!你若处理得好,就不会让自己的女人跑到野男人家里去了!此事交由大夫人全权处理!其余人都回吧!”
众人应下,不再多言。
*
张家有一处暗房,专门用来惩罚不守家规的族人。
昏暗的房间里阴森森的,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皮鞭、闸刀、火炉、烙铁等刑具,令人望而生畏。
秦氏坐在主位,林瑶青坐在副位,两人复审了甄氏。
呷了一口茶后,秦氏问道:“甄姨娘,你在张家过得衣食无忧,为何要去外面找个厨子苟且呢?”
甄氏跪在地上苦笑道:“大夫人,与其浸猪笼遭人唾弃,您还不如直接赐我一死呢!又何必在这跟我废话?”
“甄姨娘,我劝你识相一点!不要试图惹怒我!”秦氏挥手指向墙壁,“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你开口!你大可以试试!不如你现在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环望着淋血的尖刀钢钉,甄氏冷不丁打了一个寒战。
事已至此,隐瞒也没有意义。甄氏想着与其被大夫人折磨得生不如死,还不如痛痛快快地全说出来。
“好,大夫人,您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甄姨娘,二老爷待人也算随和,不会轻易打骂你们。你为何放下张家的好日不过,非要跑出去找个厨子糟蹋自己呢?”
“好日子?”甄氏呵呵冷笑着,“二老爷已经七年没有碰过我了。妾身入府十年有余,如今老爷连看我一眼都懒得再看,这算什么好日子?”
秦氏没料到是这种答案,微微皱眉道:“哎,都是老夫老妻了,谁家老夫妻还天天亲热?日子不是都照样过的吗?”
“妾身刚满三十,正是如虎的年纪,遂不愿过这种守活寡的生活罢了,以至于犯下这等糊涂事。如今后悔已是太晚了。”
秦氏又问:“你们多久见一次?”
“之前是七天见一次。他每隔七天会有一天休息的时间。最近他新教出来一个徒弟可以独自掌勺了,偶尔也能替他一阵,所以见得勤了些,两三天便见一次。”
“你还真是不知满足!哼!”秦氏转念一想,“我看那厨子年纪也不小了,你可知晓他已有家室?”
“嗯,他有一个妻子,三个孩子。”
“一个巴掌拍不响,那白大厨为何要勾搭你呢?”
甄氏答:“白大哥是厨师,因身上经常带着油烟味而遭到了妻子的嫌弃,不愿与之亲近。他压抑了很久,直到遇见我才干柴烈火地燃烧起来。”
“你又是怎么瞒过二老爷的?频繁出府不会被二老爷发现吗?”
“大夫人,二老爷现在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看。至于我哪天在家哪天不在家他又怎会知道?”
秦氏叹息:“也幸亏你没有孩子,不然这孩子一辈子都要因你这个母亲而备受议论。”
“幸亏没有孩子?我有没有孩子二夫人可是最清楚了!”甄氏仰头大笑,“当年我的孩子若是顺利生产下来,也断然不会落得今天的下场!”
*
白府。
白掌柜刚刚向白弘远汇报了事情经过,张勋便已经派小厮递了信过来。
信笺上写着张家决定将甄氏处以浸猪笼的刑罚,以警示后人,并希望白家一并配合。
白弘远爱才,自是不舍得白大厨。且白大厨系白家的远亲,手艺很是不错,也已经勤勤恳恳在白家做了二十余年的餐饮,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白弘远实在不忍心狠心弃之,于是亲自去翠竹酒楼的柴房审问一番,看看还有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柴门打开,白大厨见族长来了,连忙从草堆中过去抱住白弘远的双腿:“族长饶命!族长饶命!求您看在我任劳任怨在白家干了二十年的份上,饶过我这一次吧!求您千万不要告诉我家媳妇啊!不然我家中老母和孩儿们以后可怎么办啊!”
“白大厨,你糊涂呀!你找个什么女人不好,非得找个有夫之妇呢!”白弘远眉头紧锁,“咱家发你的月银还不够多吗?千娇阁的女子不够你玩的吗?”
“都怪那个小贱人,是她勾引我的!”白大厨辩白道,“都怪那个小贱人说他家的老家伙没用,不如我体力好,我一时冲昏了头脑才铸成大错!族长,求您救救我啊!”
“你和张家的姨娘在一起多久了?”
“就这一次!”
白弘远踢开大厨,愤恨骂道:“废物!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讲实话!”
听族长的语气,许是甄氏那边已经都招了。白大厨恍然坐地,哀声道:“半年有余。”
“半年?你偷腥一次两次就算了,怎地还能玩半年?”
“族长,求您看在我为白家做了上千顿宴席的份上就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若只是一次两次,白弘远或许还能劝一劝张勋。可他们一连苟且半年,白弘远是拉不下这张老脸再去求人家了。
他呸了一口道:“蠢货!你光天化日地勾引有夫之妇还被人逮了一个正着,以后哪个良家女子还敢来咱白家吃饭?岂不是个个回去都要受夫君猜疑?”
“族长,多年以来,锦凉城历次大型婚宴丧宴百人宴都是小人主勺效力的。求您看在小人曾经的功劳上就饶了小人一次吧!”
“你做菜确实不错,可惜做人不行。”白弘远终是无力回天,“张家既下定决心要严惩,我也不能厚此薄彼,只得与张家那边保持一致。这次我算是保不住你了,顶多是给你的家人补贴一点银两罢了。”
“族长,张家那边想怎么惩罚我们?”
“浸猪笼。”
白大厨闻之,一屁股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