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路遇不测

第一次在街上卖鸡蛋,周边的小摊小贩都感到意外:吵吵嚷嚷的街道边来了个新鲜的面孔,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女孩。有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这是哪家的孩子?会做生意吗?有的人摇摇头,别把钱给倒贴出去了。商贩的目光齐刷刷望向这一边,像在看一个笑话。

柳如花使出浑身的力气,憋足劲,脸涨得通红,手紧紧抓住两篮子鸡蛋,小心翼翼地放在路边。她在附近找了两块砖头,叠起来,然后拍拍手坐下。在一群大爷大妈堆里,年轻的她显得格外耀眼。

太阳逐渐移步到正当头,已接近正午,人群渐渐消散。柳如花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面前走过来走去的人,开始有点羞涩,招揽顾客时声音有些小。过了很长时间,鸡蛋一个也没卖出去。她有些着急,细心地观察周边摊贩们。这些摊贩们似乎善于揣摩顾客的心思,一看有顾客在摊位面前驻足,或是犹豫不决,他们叫唤声一个比一个大,笑容一个比一个亲切,热情地介绍自己的商品,让人觉得自己如果不买,就会吃大亏。

旁边摊主大婶看如花挺可怜,便告诉她,应该大点声,更大方点儿,要知道顾客就是上帝。甚至自己还给如花示范该如何招揽顾客。

柳如花尝试着用心去吆喝,仍只是赚来众人的一瞥。也许大家对这个陌生面孔不太熟悉;也有可能她年纪太小,给人不信任之感;或者顾客们怕被人说成欺负小孩之嫌,总之,柳如花的摊前门口罗雀,冷冷清清。

眼看太阳快要下山了,可她的鸡蛋只卖出去十来个。她朝四周张望,街上的行人所剩无几,偶尔瞧见刚从厂里下班的工人骑着自行车呼哧呼哧地往家赶;呼啸而过的渣土车,扬起阵阵灰尘。

商贩们开始收摊,柳如花也只能打道回府。她有点儿沮丧,手里的几块钱零钱似乎也在笑她。她嘟着嘴,冲着自己的零钱包哼了一声,心里想着明天一定要让这小包包鼓起来。

回家的路上,她反复琢磨着该怎样卖鸡蛋,全然没注意田间小路的坑坑哇哇、泥泞不堪。她的脑海里努力回想着二叔以前是怎么做的,感叹二叔以前靠这种小本买卖来养活一家子人太不容易了。

哐当——柳如花思绪被拉回到眼前,车子前轮撞到了一个石头,如花紧急往旁边摆下车龙头,可是已经晚了。三轮车失去平衡,车子重重地摔在山边的炕上。柳如花则侧歪在地上,她费了好大劲才把被压的一只腿抽出来。来不及检查自己的身体,如花焦急地回过头看篮子里的鸡蛋,此时已经散落一地,蛋清蛋黄形成了一条小小的溪流,篮子里膈应的稻草脏兮兮的夹杂在鸡蛋中间。

柳如花瘫坐在地上,她欲哭无泪。第一次做生意,老天便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好好的鸡蛋全毁在自己手里,不仅没挣到钱,反而本钱也赴水东流,回去如何跟二婶交代。眼泪情不自禁地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她呆呆地看着远处的天空,此时,夜幕降临。

“如花,你怎么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随后听到急促的跑步声。柳如花茫然地看过去,这人瘦瘦高高,正是林翔。

林翔冲到她面前,蹲下来,眉头紧锁,两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从头检查到脚。他紧张地语无伦次,“你的脚——你的脚似乎肿了,让我看看。”林翔扶住她,把她带到一边,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下。他脱下她的凉鞋,把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给她轻轻地揉搓。

“哎哟——好痛——”如花歪着脑袋,一边扭曲着嘴脸,一边瞧着林翔的侧颜,这模样一如既往的俊朗。他们之间自第一次接吻以后,已经有两三年没有见面。

她其实是惦记着他的,每到夜深人静的晚上,她会想起他在她面前的霸气,他的爱护,柳如花的这种爱恋非旦没有与日递减,反而犹如陈年的老酒,时间越久远,味道越醇厚。

柳如花有满脑子的疑问,为什么不迟而别,为什么音信全无,为何又会在这里再次相遇,还是自己落魄的时候。她盯着林翔,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找寻到答案。

林翔的余光意识到柳如花在看着自己,他微扭过脑袋,嘴角上扬,“你现在什么都不要问,看看身上还有没有其它地方受伤。呆会我再详细告诉你。”如花再次看了看自己的手,手肘上有一两处蹭破皮,不过没有什么大碍。

“你再站起来慢慢走走看。”林翔放下她的脚,扶她缓缓站起来。如花感觉轻松了很多,虽然还是有一点点跛,但没有刚才那种钻心之疼。

“休息会儿再走。”林翔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如花的三轮车,把它扶正。篮子放回到三轮车的车斗里,那动作干净利索。到底是走出社会几年的人,脱掉了稚气,更多了一份成熟和稳重。

月牙如钩高高地挂在天边,一阵凉爽的风吹来,柳如花感觉到了一丝清爽,担心家里人等着,她还是打算骑三轮即刻赶回家。

林翔拗不过她,但说好由自己骑三轮,载着她回村子。柳如花起初觉得难为情,怕被别人看到了笑他俩,但转念一想,自己走得直行得正,脚也确实不能使劲了,她答应了林翔。

借着月色,林翔捏着手刹,小心翼翼地骑着。柳如花在黑暗中注视着他的背影,那么熟悉,那么有力。她多么希望这条路一直走不到边。就这样,他骑着车,她坐在他身后,一直走,一直走,直到生命的尽头。

林翔告诉如花,自己两年前,带着父亲去了镇上一家机械厂做普工。因为职工宿舍不方便,他便在厂旁的一位居民家租住,租了个单间。条件也算凑合,够他父子两人生活。这两年挣的钱,大部分拿去给父亲治腿,但是收效甚微。父亲只能拄着拐杖在家里慢慢挪动。不想影响如花的生活和前途,所以他选择了默默离开。

前天,他听厂里同村的乡亲说二叔去世了,他心里担心如花,同父亲商量了下,辞职回村,就在村里谋划一份事业,父亲支持了他的决定。这不,自己先回来收拾收拾家里,不巧路上碰到了如花。

林翔忽地停下来,转过头,关切地问柳如花,“那你的梦想呢?你也不要了吗?”

柳如花苦苦地笑了一笑,摇了摇头。梦想已经离她渐行渐远,往年的那位懵懂无知,一往直前的女孩已消失不见,面包比梦想更重要,没有物质基础,何谈精神食粮。“以后再说吧,说不定哪天我还会重新拾起笔杆子,只是不是现在。”如花被林翔的话深深触痛了一下。

“那我呢?你也不要了吗?”林翔打趣她。如花怔了一下,一时半会儿语塞,她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想起了那个晚上,田兰兰对自己说的秘密。

林翔见如花沉默了,在一段平坦的路上,他猛地蹬了一脚脚踏板,嘿嘿地大声说,“跟你开玩笑呢,你肯定舍不得丢下我的,对不对?坐好了,让你体验下兜风的感觉。”

他加快速度,轮子飞快转动起来,柳如花吓得直叫,死死抓住林翔的衣角,不自觉地两手环住了他的腰。俩人像恋人一样打情骂俏,留下一路铜铃般的欢声笑语。

很快到了道场,而道场上田兰兰正在着急地等着柳如花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