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宗言到现在都不允许她辞职。
叶雨琪自己都觉得，顾宗言真是一个能对下属无限包容的好上司。
林晓安一边用勺子把饭盘里的蒸蛋戳碎，一边感叹地说，“哎，怎么自从顾经理来了之后，你的职场生活就变得这么坎坷。”
“我一直以为他应该是你的幸运之神啊，他来了，罩着你，你的生活应该会变得更美好的。”
“能不要再提这个梗了吗？”
叶雨琪叹息地说，“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难道把我留下来相互煎熬吗？”
“也许他是真的喜欢你吧，不舍得你走啊。”
“别瞎说。”
叶雨琪把今天他们在经理室里的对话，给叶林晓安复述了一遍。
林晓安听完之后，咬着勺子。
“我觉得你们根本就是在演傲慢与偏见。”
“什么意思？”
“他是傲慢，你是偏见。”
“你们俩就使劲作吧。也许就这样作着作着你们就在一起了。”
“打住，这个话题咱们就到这里吧。”叶雨琪抬手向她示意。
林晓安耸耸肩，没有继续话题。
“哎，话说，”林晓安有点好奇，“你是怎么想到给那个老淫虫用这种方式敬酒的？真是妙啊。”
“我也不知道，当时是头脑一热吧，现在想起来我都挺佩服自己的了。”
“哼，”林晓安的语气十分不屑，“给他敬酒，算是给他面子了。”
“你知道吗？陈超这个人，本质上比李怀国还要让人恶心。都一把年纪了，又秃头又啤酒肚。一脸油腻，还总是觊觎着年轻的女孩子。”
“而且，他还仗着自己有点资历，生冷不忌的。很多女孩子被他占便宜了都敢怒不敢言。”
“跟你说，别说财务部，整个联安集团都没有多少人喜欢跟这个人打交道的。之前迫不得已要跟这个人有接触的时候，组长都是会派男同事下去的。“
叶雨琪听着她的话，脸上有几分茫然。
”所以叶雨琪同学，”林晓安叹气，“都说到这里了，我劝你长点心吧。你仔细想想，你是不是得罪了组长，还是得罪了别的什么人。这件事情要是一个处理不好的话，就算你不辞职，都会直接让你滚蛋的。”
叶雨琪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
她还真是没想过这一点。她原本只是以为，组长见她是新人，就把棘手的东西丢给她而已。
她之前还怀疑过林晓安的生存之道，她现在反倒觉得，她连自己的生存之道都还没有摸索出来。
她仔细想了想，除了顾宗言，她之前应该也没有得罪财务部的其他人吧。顾宗言既然不想她辞职，自然也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到底是谁呢？
林晓安看着叶雨琪纠结的样子，叹了口气。
“看你的样子，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那就别烦了，反正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你在明他在暗，哪有这么容易让你知道。”
经理室。
顾宗言既不喜欢吃外卖，也不喜欢吃公司的饭堂，中午饭往往一个三明治就解决了，有时候忙起来甚至会忘记吃饭。
加上之前水土不服，日夜颠倒的留学生活，他的胃留下了病根。
刚刚喝完一杯咖啡，他就感觉胃有点隐隐的不舒服。他顺着记忆在左手边的第三个抽屉找到了备用的胃药，却发现已经吃没了。
然而工作的事情却没完没了。
“顾经理。”同样还没吃饭的何顺苦着脸进来。
“什么事，何组长？”
“陈副经理他死活不肯签这份文件，说是一定要叶雨琪跟他道歉。”
“你说那个小叶，她就低头说句对不起，怎么了？会少块肉吗？现在这一项审批工作都不能如期进行了。”
顾宗言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缓缓地说，“既然你自己都无法完成这件事，之前为何要派一个新人去？”
陈超的为人，顾宗言来了不久也有所听闻。
何顺没想到顾宗言突然这么问，一时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行了。”
顾宗言不急不躁说，“先放在这里吧，这件事我来解决。”
何顺脸上松了一口气，再三道谢。
顾宗言想了想，拿起座机的听筒拨通了陈超的电话。
“陈副经理，我是财务部的顾宗言。方便下午出来吃顿便饭吗？”
陈超的声音有点模糊，应该是又喝酒了。
“你……你是谁？我没听清楚。”
顾宗言耐心的又说了一遍，只是声音开始变冷，“我是财务部的经理顾宗言。”
“原来你就是顾经理啊，怎么？约我吃饭有何贵干呢？”直到晚上，陈超脸上仍然是驱不走的醉意。
顾宗言开门见山地说，“想和你谈谈这份文件的事情。”
陈超接过来一看，正是之前和叶雨琪没谈拢的那一份。
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了。
“这个，是谁开始跟我谈的，就让谁来接着跟我谈。听不到一声道歉，我是不会签一个字的。”
“陈副经理，你可想清楚了，这件事情再拖下去，财务部没有任何损失，但是如果经费一直不能审批到位的话，你们勘察部的计划却一直不能进行。”
“请你想想清楚再回答我的话。”
“我不管，这件事情让我丢尽了面子，我不能就此作罢。”
“陈副经理。”顾宗言推了一下眼镜，“有时候的事情呢，要见好就收，不要得理不饶人。”
“何况，在你身上还无理可言。”
陈超听了这话，马上皱眉，“顾宗言，你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集团里面的年轻人可真是本事啊。以为自己做了个什么职务就了不起的。跟你说，当年我跟着几位大老板打天下的时候，你们都还没出生呢。只要我说一句话，几位老板都要给我几分面子！”
“是吗？”顾宗言的声音不冷不热的。
陈超正要再吹嘘几句来打压对方。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
他接起来听了几句，脸色慢慢的变得很难看。
“顾宗言，你在我背后做了什么？”
“在办公室喝酒。严重违规者可马上辞退。陈副经理，公司的规定就摆在那里，你可不要熟视无睹啊。”
“哼，你以为你向行政部告状，我就无可奈何了吗？行政部经理尚且要给我面子呢。”
“我并没有向行政部告状。”
顾宗言顿了一下，“我只是把情况如实报告了给，总裁办。”
陈超的酒瞬间就醒了，“你竟然敢到总裁办告状？”
最惊人的是，总裁办竟然真的派人来巡视调查。
顾宗言到底是什么人？
陈超的气势渐渐变弱，还拉扯出一个笑脸。
“顾经理。做事不要做得太绝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顾宗言脸上的笑容警告甚于劝说。
“我再问你一次，这份文件你改还是不改，签还是不签？”
“改改改，我改，改什么都行。”陈超的声音里有几分前所未有的惶恐。
顾宗言笑了笑，“陈副经理是个明白人。来，喝杯茶。”
说着拿起茶壶要为对方添茶。
陈超连忙拿起茶杯，“谢谢，谢谢顾经理。”
他们喝茶用的是陶瓷杯，盛了热茶十分烫手。
陈超已经觉得手烫的很难受，但对方一直提着茶壶，他也不好意思放下杯子。
渐渐地，茶水注满茶杯……甚至溢了出来。
滚烫的茶水沿着他的手蜿蜒而下。
他惨叫一声，丢掉茶杯，捂住烫伤的手，茶水倒了满桌。
顾宗言这才放下茶壶，用纸巾擦了下手，“不好意思，陈副经理，你的手没事吧？”
“没事，没事……”陈超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既然有人敬了你一杯酒，我现在也敬你一杯茶。”顾宗言淡淡地说，脑海中想起了某个人。
“这双手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可记清楚了？”
“记得，记得，谢谢顾经理提醒。”陈超捂住手，心里暗想，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遇上这么个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