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邻域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白色系房间,圆形大吊灯,是他的房间。
他掀开被子起身,这才发现身上还是昨天穿的白衬衫黑裤子,酒气冲天。
他趿着拖鞋进了浴室。
祁邻域下楼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休闲服,头发刚刚吹干,一身的清爽利落。
高琛已经在餐桌上开动了,眼神都没给祁邻域一个。倒是从厨房里端着一锅粥出来,看见来到楼梯口的祁邻域,笑着说到:“小域起来了,过来坐着,我去给你拿碗。”
祁邻域点头,“谢谢王姨。”
保姆把粥放在桌子上,这才笑着转身走进厨房。
祁邻域拉开高琛对面的椅子坐下,“怎么又来我家蹭吃?”
高琛一脸的不悦:“也不知道昨晚上伺候谁呢。”
祁邻域笑骂一声:“别瞎说,毁我清誉。”
高琛一副“你怎么变成这幅我不认识模样”的样子。
祁邻域懒得理他。
保姆一手拿着碗和筷子,一手端着杯子,“小域,这是一杯蜂蜜水,昨晚上喝多了吧,快把它喝了。”
祁邻域接过蜂蜜水,说了一句“谢谢王姨。”
保姆笑笑,给他盛好米粥,又给碗已经空了的高琛盛了一碗,这才接过祁邻域手上的杯子,说到“你们两个吃着,还有其他想吃的喊我,我去园子里除除草。”
“好嘞!谢谢王姨。”高琛难得模糊不清的喊到。
高家和祁家也是一样的教育,餐桌礼仪什么时候会成高琛现在的样子,还不是在祁家,身边又没有父母在着,肆无忌惮的。
祁邻域失笑,保姆也笑了。
祁邻域看着很快空了的小锅,再看看对面狼吞虎咽的高琛,幽幽说到:“你到底几天没吃饭了,至于这样吗你?”
高琛抬头,很是无奈的说到:“昨晚上就没有进食了。”
其实他倒是说错了,昨晚上他陪着祁邻域,喝了那么多酒。空肚子喝酒,一个晚上,他就没有睡好过,比祁邻域也没好到哪里去。真是作死。
吃过早点,两人一人霸长沙发的一角,高琛打着游戏机,祁邻域开着电视发着呆。
中午,太阳升起来,透过落地窗射进客厅一角,暖暖的。
祁邻域看着还在打游戏的高琛,说到:“还不回图书馆复习?”
高琛把游戏机往沙发上一扔,拿起桌上的无镜片空框眼睛戴上,起身理了理衣服,这才注意到沙发一角的祁邻域就没有动过,“你不和我一起回去?”
“招摇撞骗。”祁邻域说到。
“什么?”高琛脑回路跟不上他的,一脸疑惑的问。
“安安总说你戴上眼镜就是一个文艺男青年,”
“有眼光!”高琛站直身子说到。
“斯文败类。”
高琛:……
顿了一下,“安安”,高琛才开口,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一下子断了没敢再说下去。
祁邻域神色变了变,最后神色自若的说到:“没什么,我没那么脆弱。”
高琛心里笑,没事还不和他回学校,有事就有事,他也不会说他什么。
果然,祁邻域继续说:“你先回学校,我再想想。”
高琛也没留下来陪他,毕竟,学渣和学霸是没办法比的。
想他高琛,堂堂学生会主席,夏维安口中祸害小姑娘的斯文败类,有长相有身材有能力,唯独没有学习天赋。
当然,各中缘由只有本人清楚。只知道他是临时不抱佛脚,挂几科是相当容易的事。
夏维安没有想到她还会遇到蒋右其。
“学姐,你去图书馆看书啊。”看着蒋右其怀里的一沓书,夏维安打招呼。
蒋右其愣了一下,夏维安也反应过来,两人相视一笑。
夏维安这才轻轻的喊了一声“右其。”
别别扭扭的感觉。夏维安不自然的抬手理了理耳边的头发。
“安安。”蒋右其叫道,夏维安这才自然了一些,听蒋右其继续道:“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夏维安这才反应过来,她都不清楚自己是下来干嘛的。
夏维安点点头,“好啊。”
“右其,”夏维安小心翼翼的喊到,“我帮你拿一点书吧。”
蒋右其眼角都是笑意,也不客气,把一半的书本给了夏维安。
因为临近期末,不需要上课,学校里学生很少。现在食堂里更是没有什么人,两人过去把书本放在餐桌上,这才过去打饭。
“祁邻域呢?怎么不见他?”蒋右其笑着问到。
她笑容里没有恶意,单纯只是打趣她,夏维安知道。
她和祁邻域交往大半年,蒋右其也是见惯了祁邻域对她就像带着个小孩一样。
夏维安不知道,她眼睛里的失落怎么都掩饰不住,或者说在蒋右其面前,她是最真实的她,不需要刻意掩饰什么。
蒋右其一愣,心里有种感觉,果然,夏维安平静的声音响起:“我跟他已经分手了。”
虽然有预感,可听到夏维安的话,蒋右其手里的洋芋掉进碗里。
“安安,”蒋右其喊到,声音里有不好意思,有遗憾,还有惊讶。
“右其,你不用担心我,我都已经快接受了。”
蒋右其看了夏维安很久,终于开口说到:“安安,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不等夏维安说什么,蒋右其已经开口讲了。
“有个小孩,她家境不好,家里还有个学习很好的哥哥。”
小孩被迫辍学?
顿了顿,蒋右其摇了摇头,说到:“和很多人想的不一样,小孩的父母没有想过让小孩放弃学业。他们低下头去和亲戚邻居借钱,被人赶了出来。他们每天都要忙到很晚,一天做好多份工作,才能勉强供应两个孩子上学。小孩学习不差,也听话乖巧,所有的老师都喜欢她,有什么吃的都叫她去办公室。”
“那时候学校里明面上虽然没有标着三六九等,可实际上,七八岁的小孩,心里就已经很清楚自己是那个区域的。”
“小孩吃不起食堂的饭菜,都是从家里带去的细碎米饭,黄馍馍。有次几个穿着西装的男生摔了小孩手里的饭盒,一直站在边上指指她,再指指地上散落的饭菜,嘲笑她。班里吃完饭回来围着的人越来越多,都只是看热闹的,没有一个人进来帮她。小孩捂着脸哭了,因为害怕,也因为害羞。”
蒋右其眸色暗了暗,又突然亮了起来,继续说到,“那时候走廊上高年级的学生闻声进来,然后同样的,一个穿着西装的大哥哥捡起了地上的饭盒,接过身后人递来的纸巾擦拭干净饭盒上的油渍,把饭盒放在小孩桌上,说到:‘你别哭,做错事的是他们,你为什么要哭?’”
“最后也是那个大哥哥拿了扫帚清扫干净了地上的饭菜,你知道吗,那个小孩身上穿着还是洗得漂白的花衣服。”
蒋右其眼睛红了,毫无预兆,眼泪从她眼角流出顺着脸颊滑落。
夏维安知道了,那个小孩,应该是她。
果然,蒋右其说:“安安,那个小孩就是十年前的我,我想你也猜得到,那个大哥哥,就是祁邻域。”
夏维安惊呆了。
她万万没想到,蒋右其和祁邻域,有这么深的渊源。
蒋右其拿手摸了眼泪,说到:“安安,其实祁邻域这个人,本性是善良的。”
蒋右其说的,夏维安知道,可她和祁邻域,之间隔着的,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他知道你?”
“他不知道,”蒋右其又恢复了那个笑容,温温柔柔的,她说,“我也是这久才确定是他的。”
怎么确定是祁邻域的,蒋右其没有说,夏维安也没有问,那里面一定还有故事,夏维安知道。
祁邻域的好,夏维安知道,可蒋右其不知道,她和祁邻域,追求都不一样。
“右其,你有什么梦想吗?”夏维安问到。
蒋右其的眼睛亮了亮,说到:“有啊!我要做最有名的服装设计师,要去大城市买房子,要接爸妈过来。”
夏维安一愣,她说的,那么现实。
有名的设计师,而不是成功的设计师。
有名,有钱,有利;成功,名声,利益。
蒋右其见夏维安不说话,她笑笑说到:“是不是觉得我很功利?我也这么”
“没有。”夏维安打断她,说到,“右其,其实你这样已经很好。至少你有目标。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我甚至不知道,我能不能大学顺利毕业。”
蒋右其一愣,她没有想到,夏维安会这样,没有追求,没有目标。
可这都是事实。
夏维安说的没有错,蒋右其因为自小的生活环境,生活压力,她自小便学会自立自强,学费都是兼职费和奖学金,她成绩优异,以后毕业,能顺利毕业。
而夏维安,她胆小自卑,脾气不好,没有追求,没有目标,自然不会认真听课学习。
其实,很多事情,很多东西,都是分三六九等的。而这些三六九等,有些是出生决定的,有些是需要努力去争取的。
夏维安和蒋右其,她们的出生差不多,只不过蒋右其已经被逼得找到了勤奋的道路。而夏维安,还在岔路口。
蒋右其第一次看着夏维安,真心笑了。因为家庭原因,她自小就活得通透,不成想,这个被祁邻域宠成小孩的夏维安,也是如此明白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