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枚果子，就归我了，怎么样？没意见吧？”白衣女子的声音如银铃一般悦耳，七枚绿色晶莹剔透的果实排队从梦道人的怀里飞出。
“当然没有。”梦道人对着月主拱拱手，既不恭谨，也不谦卑，更没有怨愤之意。
“没想到，没多久不见，就领悟了势，还把势领悟到这种程度，真是不愧我的眼光。”一边玩弄着果实，看向一言不发的少年。
结宇紧紧握着拳头，盯着看似毫无敌意的白衣女子，感受着周围若隐若现的势，领悟了势之后才明白，自己和这个女子之间有着几个层次的差距，连反抗的机会都不会有。如果自己的势是一张能够切开梦道人豆腐的纸，而月主的势就是一个金属球，令人绝望的差距。
“你，跟踪我？想怎样？”结宇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除此之外，想不到任何这个女子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咦，小弟弟，怎么不太精神？当初的你可是要对我动手动脚的！”月主轻笑一声，白色的长袖一挥，几颗绿色的果实就飞向黑暗中消失不见，一个闪身来到结宇面前。
梦道人惊讶的看着不为所动的结宇，还有月主暧昧的话语，疑惑于二人之间的关系。
结宇漠然相对，现在看来，当初和月主交手的时候不知道被放了多少水，况且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眼眸深处还有被无数声音还有面孔折磨的痛苦，让人看了，觉得悲伤。
“什么是妖魔，什么是仙，你可知道了？”
近处，结宇目光直视着眼前带着面纱的女子，甚至能感觉到朦胧的面纱后面清冷的眼神。
“他真的是仙？”许久之后，终于发出了声音。
“当然，他是仙，是地位最低的仙，连封仙榜上都进不去，只能做一些脏活累活，成果大多落到了天庭手上，所以叫做散仙。可是类似仙府里的仙人可就不一样了，他们可是在天庭名册内，享受份额，不需要东跑西跑，浪费心神，承担重重危险。一个不慎，这个在狩猎的仙人就栽在了你的手里。”
“啊？”结宇一声轻叹，忽然想了起来，当初在仙府的时候灰衣仙师曾经说过考核仙府业绩。
“谁能长生？”嘶哑的声音不由自主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长生？”说着，月主轻笑一声，悦耳的声音在力场中显得格外清晰，“世间无人长生，唯有神魔永恒。”
“你，好像情况不太好，说不好连百年的小劫都过不去，要不要投入我的麾下？”忽然，月主转身，不再理会茫然的结宇，问向已经盘腿跪坐在地上的梦道人。
“落到这种地步，我可没想有什么好下场。就算能活下来，我也没有把握度过下次道源反噬。”梦道人轻轻摇头自嘲，似乎不在意自己的性命。
“哼，什么道源反噬？一个量劫都过来了，我不依旧还活着？”
“月主风姿高绝，岂是我这种几十年才成仙的庸人能比？”
“万劫已过，量劫将至，新的帝剑已经降下，天帝即将应劫，你的大梦道法很有意思，跟随我，有一线生机。先想一下，你是否还能活到下次道源反噬的时候。”
“拜见月主！”梦道人似乎皱着眉头思考了一阵，然后跪伏下来，行了一个大礼。
“嗯！”月主孤傲的点点头，散发着银白色光芒的修长手指点在梦道人的肩膀上，洁白的月光把梦道人整个人笼罩。
“你的伤势容易恢复，只是道源被斩，法力已经少了一截，只能加快修炼速度，不然，道源反噬很快就会到来，我可不想这么多年之后收的第一个属下死的这么快。”月主皱着眉头，收回手指，晃晃衣袖。
“是，月主大人！”梦道人恭声应道，和之前毫不在意的语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想怎么处置我？就算死也不会成为妖魔。”结宇说着，用冷漠的眼神扫了一眼恭敬的站在一边的梦道人，梦道人平静的反视，神色如常。
“哈哈，不成仙，天庭也去不得，什么作用都起不了，说不定我一觉醒来，你就已经灰飞烟灭，好自为之！”一挥衣袖，一个空间节点，慢慢开始形成。
“究竟什么是天庭？”结宇最后稍微急切的问道。
“去中土吧，在那里你会知道，什么是天庭，什么是仙魔，修仙的真相在那里一清二楚。这世界周围的五山不过是中土后院的小山坡，而南海也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钓鱼的小小湖泊。”
一阵眩晕之后，结宇出现在祭坛顶部，茫然四顾，灾难过后的祭坛狼狈不堪。转头望去，本来应该在祭坛上的听风不见了踪影，往下方望去，方才放松了一口气。
“皇子千岁！”结宇走着残破的楼梯，来到祭坛下放，正在照顾着结宇也伊水两人的年长太监发现之后连忙下跪。
结宇看了一眼死里逃生的年长太监，没有说话，之前曾帮助皇帝一起用伊水威胁于他。
越过跪在地上的太监，结宇看着在层层的衣物上睡得正香的两人，听风的似乎睡得很沉，也很香甜，脸色要比平时好很多。伊水脖颈上的鲜血已经被擦拭干净，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皇子，两位已经没有大碍，只是恐怕帝都内已经大乱，还请您主持大局！”
结宇看了看露出恳求神色的脸，没有说话，只是盘腿坐在一旁的空地上，盯着沉睡的二人，丢在四周的丢在祭坛四周的剑盾也没有去捡回。
直到黄昏，红色的夕阳落在高高的坟头，血红的云彩晕染了半片天空。
“对不起！”听风的眼皮挣扎了几下，终于艰难的醒来，还没有等听风醒来的第一句话说完，结宇便摇着头打断，努力想要挤出表情，可是怎么也做不到。
“我们先回去吧！”结宇回头看了看，身边聚集了十几个臣子，还有几个小太监，跪在地上。躺在衣袍上睡觉的伊水依旧呼吸平静，想着不久之前，这些衣袍还穿在别人身上，心中觉得有些寒冷。把自己残破的外套脱下，盖在了伊水身上，躬身抱起。
中途把没用过的剑盾，还有宽剑顺手背回身后，离开皇陵，回到帝都。
帝都寂静的如同一座鬼城，街上飘散着几件空荡荡的衣服，随风不知落向何方。刚入城门，四下望去，空气中隐约飘来焦糊的味道，没有任何亮光。
一声婴儿的啼哭从旁边的房子响起，清澈响亮的声音传的格外远，这一声婴儿的啼哭似乎也把结宇唤醒。
“帮一下忙！”把怀里抱着的伊水交到后面一直跟着的听风手上，听风连忙把一直拿在手上的法杖扔到一边，稳稳的接过伊水。
轻轻一推，就把紧锁的房门推开，靠着声音准确的找到了或许因为饥饿而哭泣的孩子，有些手忙脚乱的把孩子抱了出来。
“去！还不快去找一些小米粥过来。”一直跟在身后的年长太监对着旁边的两个小太监吩咐。
结宇重新皱起了眉头，看向恭谨跟随的臣子，有些烦躁起来。
“你们一直在这里愣着干什么？那些穿着官员衣服的，分成几队把所有活着的人召集起来，挨家挨户全部搜查不能动弹的孩童和老人。太监们去把禁宫城门打开，看看御膳房还有没有活人，多做一些简单食物。所有找到的人都送到禁宫广场集合，无主物品谁拿到就是谁的，有人放火作乱立即处死！”
“听明白了就快去！”犹犹豫豫的臣子和太监们被大吼一句之后，四散而去。
“累了？”一直到天光放亮，结宇终于把整个王都完全跑了一遍，回到了禁宫广场上，看着围绕着篝火坐在一起的人们，小孩和老人居多互相依靠着，大多已经进入了梦乡。
结宇看向一旁的听风，摇摇头，昨天夜里他杀了两个人，一个是想要奸淫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一个为了钱财杀人。都是亲眼看到的，杀的干净利索，眼神都没有晃动。
“帝都有上万人，只剩下不到两千人的样子。”结宇不知道如何评价，只能简单的陈述道。
“这是在帝都，没有人敢违抗皇命，在边疆地区可能并不会在意，可能会比帝都好的多。”
“十万之国，已去七万。”结宇合上了眼皮，方真看起来有些疲惫。
“对不起，我以为大火，是真实的火。”
“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结宇举起手来，顺手要揉揉听风的脑袋，可是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做了，只能改向拍了拍肩膀。
“伊水已经好多了，好好睡一觉大概不会有事，只是单纯的风寒。”
“嗯！”结宇点点头，目光看向东方逐渐升起的阳光。
“打算怎么做？之后的事情？”
“我，不知道。”沉默了一阵之后，结宇终于开口，寒冷的清晨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闭上眼睛，各种各样声音和身影的痛苦已经渐渐平息，“总之，这里没有我的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