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散尽,那石头通道恢复了正常,除了地上厚厚的灰土,没有任何异样。
“什么意思?”黑脸大汉放下举了半天的美式步枪,“这声音哪儿来的?”
谁也没有想到,声音消失了,危险却已到了近前。
电光石火之间,一块巨石从黑脸大汉的头顶掉下来,我忙对他喊:“小心!上……”话没说完,那大石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垂直落下,正落在那黑脸大汉的头顶,瞬间拍扁了他。
我们都围上去,石块很大很重,不能抬起一点儿。很快有鲜血从石块底部洇出来。一个戴眼镜的叹了口气:“这骨头估计都拍碎了!没救了。”
“你们看上面!”杨沛涵惊悚地说。我们抬头一看,这上面的石头通道无比光滑,根本没有任何裂缝或者曾经落下石块的痕迹。
“这石块是凭空出现的吗?这是空间转换吗?”眼镜瞪圆了眼睛,惊讶得嗓子几乎岔了音。
突然蹦出来的大石块?
这让我想起小时候我爸给我讲过的“墨家石阵”的事情来:“石阵,是墨工术的一种。石块本来组合成通路,但任何一块大石都是可以活动的。不但可以水平挪移、落下,而且还能复原,就好似有生命的石头。虽然这机栝只是墨家最简单的技法,但是不懂规律的人,掉入石阵中,是绝对不可能生还的。”
就在这时,杨沛涵身边的老头儿开始大声用日语喊了起来。
杨沛涵无比错愕地听着,刚要下达命令,突然她左边又一块大石从光滑的石壁里毫无预兆地冲出来,向她右边的石壁直直撞去。杨沛涵灵活地向前一跑,两块石头在她身后发出巨大的撞击声,严丝合缝地拍在一起,瞬间又激起烟尘无数。
眼镜心有余悸地说:“天哪!这不知道从哪里就冒出一块来,怎么可能躲得过?”
杨沛涵呼哧带喘地说:“石阵先是一块挪移,接着逐渐增加挪移的数量和速度。如果刚才前后三块大石同时挪移,我必死无疑。趁现在还是一块在挪动,赶紧跟上顾问逃吧!”
杨沛涵举起手,那日本老头儿见了她的手势,立刻开始向前俯冲,一边跑还一边哇哇说着日语。
杨沛涵对后面的人一挥手,果断地喊:“走!”
一伙人连忙跟着她向前跑去。杨沛涵扭头看我没跟上,又对我大喊了一句:“走!你要死在这儿吗?”
“好!”我刚向前走了一步,身后又是一声巨响。如果晚一步,我也被拍成相片了。这下我好比惊弓之鸟,用最快的速度跟上了他们。
我们跑了十多分钟,巨响终于结束了,再没有怪石出来,那个似乎懂得大石出现机理的日本老头儿,累得扑通一声瘫坐在地。杨沛涵挥了一下手,做了一个原地待命的手势。
“这里为什么有墨家石阵?”我喘着粗气问杨沛涵。
她奇怪地看着我:“你知道墨家石阵?”
我突然想到,刚才老头儿说的是日语,即便他说了这机栝的名字,我本不应听得懂,真是言多必失,我没再说话。我从骨子里不信任这个美女,感觉现在也不是跟她摊牌的时候。
杨沛涵见我沉默,竟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块青铜来。
我一见吓了一跳:这跟死人堆里那鬼手塞给我的青铜碎片十分相似!我不由得问道:“这是什么?”
杨沛涵礼貌而坦诚地对我笑了笑:“看来你不相信我。为了表示诚意,我只能先给你讲讲这青铜碎片的来龙去脉了。二十五年前,有个考古学家叫方军正,来找我们董事长,说他需要一大笔资金和一个武装完备的野外探险队伍,去进行一次秘密行动。他说要去寻找墨家,还说这将改变整个中国历史。如果他成功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将颠覆乾坤,震惊世界。董事长起初并没有答应他,以为他是骗经费的。他总共找了董事长七次,最后一次拿出了一个东西,证实那秘密探险活动的价值。董事长看了东西,立刻批了那笔巨款。那可能是公司从成立到现在最大的一笔投资。”
“拿出的东西是这个吗?”我心想,又是方军正,他似乎成了整件事情的线索人物!
“嗯,就是这块墨家青铜碎片!他说这是他机缘巧合得到的无价之宝,是属于国家的。他只是用这个来证明整件事情不是什么所谓的怪谈!给我们看后,就要归还国家。”
我接过青铜碎片仔细观察,发现跟我的那块形状上并不完全相同,只是大致相似。也是圆心120度,从两块青铜碎片的边缘感觉,也许这出自同一块完整的青铜古器。没想到那鬼手给我的还是墨家的东西。可方军正要还给国家,怎么现在还在三禾人公司的手上?
“然后呢?他真的创造奇迹了吗?”
杨沛涵苦笑了一下:“那是三禾人公司唯一的探险灾难,精良的探险队几乎全部遇难,他自己也失踪了,甚至没回来跟我们索要这个要上交给国家的墨家青铜碎片。”
“因为遇到墨家了?”
“不是,那里是中国最惊险的古丝绸之路地域,多国边境,也是毒贩子经常活跃的地区。探险队在那里遇到走私毒品的山匪,山匪杀光了团队成员并将他们毁尸灭迹。可怜我们董事长最精锐的队伍,最后尸骨无存。”
我点点头,心里却想:最精良的探险队,有武器还斗不过山匪?谁信?还有,敢昧下本应属于国家的宝贝,几十年都不上交,这不也是一种山匪的野蛮行径吗?
“这青铜碎片到底是什么?你们董事长那么精明,怎么会随便就相信一个考古学家的话,去投资一个这么巨大的项目?”
“这一直是个难解之谜。我们用科学的方法证实了这青铜碎片的历史确实有两千多年。两千多年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个当朝当代的人在碎片上刻上自己的名字。我们公司经过数十年时间的推演、论证、考古、调查,我们确信这些名字的确是方军正口中所说的历代墨家巨子的名字。而且这些名字还全部来源于墨家最神秘的一脉——秦墨!”
“秦墨!”我想起方军正在《墨经》笔记上写的,墨子在临死之前,将墨家三分成秦墨、楚墨和齐墨。
“是啊,你知道!秦墨重武,助秦国统一天下!拥有无比强大的军事力量,还帮助秦始皇修建闻名天下的秦始皇陵。楚墨演化为墨家隐灵教,秘密流传,教宗是继承墨家思想,培养济世人才,为社会兴利除害。张良、诸葛亮、刘伯温,很多推动改朝换代的谋士,相传都来自楚墨。楚墨也成了在中国历史上搅动暗流的巨大力量。齐墨则在历史上再无踪迹可寻,也不知道他们传承了什么,做了什么事情。”
我抬头看她那越来越明显的试探表情,清了清嗓子,假装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怎么可能啊?墨家两千多年前就销声匿迹了。要我看,这些名字肯定是这个叫方军正的故意刻上去装神弄鬼骗经费的!”
“你把这东西翻过去看看!”杨沛涵笑着看向我。我翻过铜镜,发现上面排列整齐的来自不同历史年代不同笔迹的名字。我又看到青铜碎片的右下角有个与众不同的雕刻,上面竟是“墨翟”。
“我们是研究历史的,不会那么傻被骗几十年。这青铜碎片确实是墨子时期打造。至于这签名是不是真的墨翟,那还不能确定。还有,现代技术这么发达,已经很容易通过科学仪器验证出这名字镌刻的年代。通过历史痕迹鉴定可以得出确凿的结论,唐宋元明清,每朝每代,都会有人将自己的名字刻在这青铜碎片上。而且,这些人中有些并不是无名之辈,他们的身份,所经历的历史事件,潜藏着的行为动机,都与墨家恪守的诸多规矩严丝合缝。你要硬说是假的,只能同时具备两种条件。第一,有个人会穿越,他穿越到古代,在青铜碎片上刻字。第二,那个人不但穿越,还在当时真的做了一段时间的墨家巨子。”
就说真的得了。
我撇了下嘴巴。
方军正认为墨家真的存在,还找到了秦墨一脉传承至今的确凿证据。如果他跟我爸是好朋友,说明二十五年前,我爸也知道了墨家隐世传承至今的真相。想想我爸开始给我讲墨家的故事,也正是在我五岁的时候,一条神秘而恐怖的时间红线,在我脑子里从历史延伸到现在,惊悚而震撼……
如果秦墨的青铜碎片这么大来头,那我那块又是什么?
那神秘的不知名的鬼手,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塞给我这个无名小辈呢?
杨沛涵继续说:“我们推断,这青铜碎片以120度分类,应该有三片。无论秦墨、楚墨,还是齐墨,每一任巨子都要在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青铜碎片上留下名字。这是墨家特别的传承。这样做的原因,一来有老师和后世万代墨家弟子监督,正品行!二来也许是墨翟保佑墨家的队伍一朝一代暗自繁荣!”
“如果张良、诸葛亮、刘伯温这些人都是楚墨巨子,在暗自推动改变着历史,那么近代会不会也有很多伟大的人都是楚墨弟子?”我连连咂舌着问她。
“不错!如果可以找到楚墨那块写满名字的青铜碎片,我们就会看到一些熟悉的名字让我们惊讶到爆炸的!”杨沛涵眼神发亮地看着我的眼睛。
我看着杨沛涵阴晴不定的表情,继续跟她装傻:“你平板电脑上那个照片上的东西,也是墨子打造的吗?叫什么?”
“这是另一个故事了。关于墨家青铜古镜,我们知道的信息也非常少。方军正也从来没对我们说过。”杨沛涵意味深长地一笑,“那次探险失败后,谁都不敢当着董事长提及探险灾难和方军正这个名字。直到一周前董事长南游,无意间看到了方军正的老婆。两人闲谈间,他老婆告诉董事长,方军正并不是二十五年前在高原探险失踪的,而是二十年前在魔鬼谷失踪的。董事长问她方军正来魔鬼谷无人区探险的目的,她说不知道,因为她生下女儿,就跟方军正离婚了。”
二十年前失踪的?方军正生下女儿就跟老婆离婚了?突然有个想法蹦进我的脑袋里,挥之不去。杨沛涵的语气却忽然变了,她冷哼一声:“你真的不知道这些事情?”
“我……我应该知道吗?”我奇怪地瞪着她。
她失望地看了我一眼:“李墨轩,你究竟还要装多久?”
听到她突然喊我的名字,我立刻变得脸色苍白,再看向她的时候,觉得她的表情已经变得诡异狠毒,一丝暗藏杀气的微笑慢慢浮现在那闭月羞花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