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全峰和马涛一个月内的时间里第三次交手,连续地对阵和这一个月来的朝夕相处让双方都没有秘密可言。
无论从身体状态、技战术水平乃至于在竞技时下意识地习惯动作都对对方了若指掌。
不管全峰怎么想,但是从他一出现以来,整个拳击队的队员们都感受到了来自内心的那种可以称作“技不如人”的担心,这种担心有些化为了压力,有些则化为了敌意。
马涛则属于前者,他将压力看作是额外地动力,既悄悄地加大了训练地强度,又对全峰有着不可言说的羡慕。
俗话说事不过三。
他们两人前两次地交手勉强能算作是一比一战平,各有胜负。
可在马涛的心里,却从来没这么想过。
说起来第一次他输了比赛,是在有市民围观、有电视台记者录像,那样的场合下输掉了比赛。
第二次虽说全峰主动认输,却只是在队内一次不值一提的训练上。
这两次比赛的分量截然不同,更何况全峰与他有约,在正式比赛的时候才会拿出正式的水平来跟他较量。
在他看来,眼下就是一次难得的正式场合了。
还有什么比在能决定自身命运的教练面前展示实力更正式的场合了呢,没有了。
郎校长显然对这次试训也相当重视,在上周末确定两位教练要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提前跟摔跤队打好了招呼,将他们在训练馆内的独立训练厅的钥匙要了过来。
不说其他更完备的训练辅助器械,就那一个专业的竞技擂台就常常让拳击队的队员们眼馋不止。
他们多少次想蹭擂台打打比赛不知要跟摔跤队的臭屁精们说多少好话才能让人家不情愿地借他们用上一会儿,还得站在一旁抱着膀子观赛,一边对他们的技术品头论足一边进行着监视。
那是生怕他们将擂台碰坏了。
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借着试训地机会由校长亲自领着站到了这擂台上,叫他们怎么能不兴奋。
马涛换好护具之后活力十足地跳上了擂台,这时候一向沉稳地他才露出了本应属于他这个年纪活泼地一面,他快速地在擂台上跑了两圈,甚至还对省教练站的方向做了两个展示二头肌的动作,他在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快速兴奋起来。
相较之下,全峰则显得沉闷得多,一来他对这擂台实在没什么感觉,二来他心里还在惦记着卢英南那边的情况,这么一看,到让人觉得他才是年纪相对更大的那个孩子。
全峰也知道目前这样的状态对自己来说大为不利,再这么患得患失下去一旦落选可能要对不起南哥的牺牲。
他将两个戴好拳套的拳锋对撞在一起,又狠狠地砸了砸自己的额头,这一下将他的思绪拉回了比赛场上。
见到他做出这样的动作,对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地马涛显得更加兴奋,因为他知道全峰这一次是真的要动真格的了。
就连场边的两个显然已经对这次选人之旅有些百无聊赖地教练也眼前一亮,他们知道很多选手在上台前都有自己的习惯动作,那是属于运动员专属的一种小迷信,而这种迷信则往往是在长期高压环境下逐渐形成的。
也就是说,如果全峰不是在简单地模仿一些他觉得帅气的动作的话——虽然他这个年龄大概率是属于这种,那么就是说他曾经受过长期地严苛地训练,在某个时间节点下慢慢催化出了这样的动作。
胡教练见到全峰煞有其事地将拳套砸向额头,不由地从鼻孔嗤笑了一声。
郎校长全都看在眼里,也只当什么都没发生,招呼着让小庞教练上擂台充当临时裁判,那头发有些花白的老教练则靠了过来,问道:“这孩子在你这训了多长时间了?”
郎校长可以不理跟他同辈的胡教练,却不敢对这位老教练露出不恭敬的情绪,这老教练名叫余顺吉,算的上是全国第一代拳击运动员了,是见证过中国拳击起伏兴衰的人物之一,就连青原省拳击队的成立也跟他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余教练此时不过五十多岁,却已经有了半头白发,不过他面相年轻,除了做表情时会让额头上细密的皱纹凸显出来以外,看上去倒还像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这可能跟他长久以来保持着跟年轻人同场训练的习惯有关系,他腰板挺直,气场比做久了一校之长的郎振平似乎还要强上不少。
郎校长不知他为何要问这个,也许是怕余教练误会他在体校耽误了好苗子,说话间便有了些许辩解的意思,“这孩子来我这不过一个来月,您应该也听说了,原来我们那教练又出了点事,不过我们也在全力保障他们的训练,没敢耽误了。”
余教练挑着眉毛瞧了他一会,笑道:“我没问你这个,那这个孩子来这之前练过没有?”
郎振平见他没有追究的意思,刚刚耸起的双肩放松了下来,回笑道:“啊,哈哈,我发现他的时候他说他就自学来着,进体校之前又在我们这新开的健身房里练了两个月……”
余教练若有所思,追问道:“健身房谁教的他?也是自学的?”
“对。”
“这么说来,这孩子不过就训了三个月?”
郎振平肯定道:“我知道的就三个月,那之前还怎么练过我就不知道了,您这是?”
“唔。”余教练摆了摆手,不再回应,眼神中失望的意味稍微明了了一些,照这种说法来看,这孩子大概率是在学习某些他看到的拳手的动作了,这次朱山之行,也许要空手而归了。
擂台上双方选手已经准备完毕,小庞教练也跟两人说清了大致地规则,实际上这种规则选手们早就了然于胸,只不过教练在训练时特意地拿出来反复强调,是为了在选手心里形成条件反射,只要上台就要遵守这样的规则。
若心中没有形成这样的反馈机制,一旦上场比赛,选手在高压下容易产生情绪失控。
体制内的选手甚至不怕输比赛,更怕得是在擂台上情绪失控后做出意外的举动,很有可能做了这么一次,刚好被某位领导看在眼里,那么选手的整个运动生涯就要毁了。
庞教练见两人对规则确认无误,瞧了一眼擂台下的三位领导,随即以哨代锣,吹响了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