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大雨磅礴,电闪雷鸣。
院子里的千年老树枝叶被风雨打的哗哗作响,树中就像是传来了悲泣的声音。
鲜红的血。
绝望的人。
手筋脚筋都已经被挑断,倒在血水中的人呼吸浅薄。
而在这人的面前,站着三个男人,一个手持刀刃,目不斜视地站在一边,雨水从身上滑下去,身上衣服却不湿半分。
中间一个则是手持一柄利剑,剑上有血混着水缓缓从剑尖滴下,他满脸不忍地看着那倒在血泊中的白衣人影。
另一边是一个黑衣男人,撑着一把黑伞,为中间人挡雨。
“谢七,你为何执意要走?”
“为何不走?”谢七仰起脸,一张精致到令人呼吸暂停的脸蛋露出来,几缕黑发贴在上面,更添妩媚。
陈升看着谢七:“阁主那么宠你,你未来一定可以位居高位,你还这么年轻……”
“对啊,我还这么年轻,”谢七打断了他的话:“我这么年轻,却要把我的一生葬送在不是人呆的地方,我疯了吗?”
阴阳阁中,最受宠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谢七谢大人,却在说:“把我的一生葬送在不是人呆的地方,我疯了吗?”
陈升一怔,下意识地说出了自己接下来的话:“但是你要出去,要付出的代价却是被挑断筋脉,剜去双眼,毒聋毒哑,废掉阴阳术,这种代价,你付得起?”
“谢七,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谢七听了他的话,却是轻轻笑起来,她道:“小升,今年十月一过,我就二十岁了,我五岁来到阴阳阁,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五年,对这样的日子,我早就厌倦了,像是金丝雀一样的日子,像是笼中鸟一样的日子,我好害怕,真的好怕,继续这样活着,倒不如以一身残废之躯,换得未来的自由。”
那个人好不容易才松口愿意放她走,别说剜眼断骨,哪怕是把她的心挖出来,她也愿意。
只要让她离开阴阳阁,离开那个暴君的身边。
陈升想说,被阁主娇宠着活着,有什么不好,可是嘴巴开开合合了多次,到了,也没有说全那句话。
“那你,当真想好了?”陈升再度问了一遍,口中干涩。
“来吧,小升,我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就给你了!”
若是往日,陈升一定会被谢七这样的话给逗乐,顺便骂她一句:“混丫头。”
可是这次,他却是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剑:“那么,对不起。”
剑光一闪,血液横飞,像是曼珠沙华的眼泪。
热泪混着雨水留下来,陈升跪在一个安静的房门前,一句话没说。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才有一个低沉华丽的男子嗓音响起:“事情,都办妥了?”
“启禀阁主,已经办妥。”
“筋脉已经挑断?”
“是。”
“毒酒也已经赐下?”
“是。”
“眼睛也剜去了?”
这次,是短暂的沉默,随后便是:“是。”
而房间中的人,又问了句:“她可有,说什么?”
“无。”
——
估摸着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谢七整个人意识都不太清醒,喉咙里痛,耳朵里痛,眼睛里痛,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
这种痛苦,她真是再也不想经受一次了。
只是好不容易有了离开阴阳阁的机会,难道就这样死着离开?
不过也好,好歹脱离了那个暴君的统治,来生好好做个人,也不错。
谢七的嘴角牵起一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