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飞花

大兴安岭的夜空永远都是那么深邃而静谧,偶尔有冰凉的山风走过,让林间树木都轻轻泛起了涟漪,夜空中的繁星有的好像被吹迷了眼,使劲的使劲的眨着眼睛。老石头躺在基地二层小楼的天台上,借着月亮地翻看着《水浒传》的小人书。

“有心事就说出来吧,憋在心里总是不好的。”仙茅不知什么时候爬了上来。

“没什么心事,我能有什么心事,哈哈哈。”老石头摸了摸后脑勺爽朗的笑声充斥了庭院。

“大半夜的能不能睡觉,鬼叫什么!!!!”下面传出了芒硝愤怒的喊声。老石头急忙比了个“嘘”的手势。

“你强颜欢笑的样子真难看。”仙茅没有理睬芒硝的暴躁“笑着哭,最难受。”

“哎呀呀,小伙子,你看你,你这个人,我这没什么事哎呀呀……”老石头抬脚就要走

“石雪翎。”仙茅面无表情,打断了老石头的话,这三个字仿佛是从木然的瞳孔中发出的。老石头的脚步明显的趔趄了一下。

“你知道了?”老石头的脸也从刚刚的嬉皮笑脸转化成了淡漠的冰。

“知道的并不是很多,我只知道你有个女儿叫石雪翎,小名叫豆芽,具体的就不知道了。”仙茅从后面拿出了一打啤酒“有些事,要喝酒才能唠下去。”

“有花生米嘛?”

“给,晚上刚刚炒的。”

“行啊,拿的东西很全啊,其实不该隐瞒你,只是我不想提起这些事。”老石头咬开了啤酒盖子,咕咚咚灌了半瓶啤酒,又搓了几粒花生米嚼了起来“豆芽,也就是石雪翎,是我的女儿,在1960年夏天走了,被偷猎者杀害,我对天南星和半夏说是误杀,其实根本不是这样。”

老石头一手拿着啤酒瓶子,一手捏着花生米。思绪随着山风仿佛飞回了10年前。

1960年夏至,那时候的大兴安岭正在极昼的影响下,白天格外的长,高纬度地区甚至没有黑夜,一般到半夜才是有黑暗慢慢笼罩天空,不过别担心,马上黑暗就会消失,因为朝霞在这个时候从不向黑暗让步,你会看到晚霞与朝霞一起出现,像肆意纷飞的泼墨,或是上下翻飞蝴蝶,他们在一起辉映了整片天空。

那年芒硝刚来大兴安岭,老石头早来了一段时间,是漠河的一名猎手,因为大兴安岭的植被与动物,他们来到了大兴安岭,组成了最开始的小分队,豆芽的妈妈是一名护士,工作努力早出晚归,为了方便,就跟着老石头一起在山里钻来钻去。

豆芽和芒硝老石头一起巡逻,一起吃饭,一起钻林子,嘻嘻哈哈的笑声随着风飘过了郁郁葱葱的的山林,豆芽就像是精灵,两个老爷们在一起巡逻总会枯燥,豆芽会给他们俩表演个舞蹈,时而坐在那里唱歌唱到自己发飘,但是豆芽这个小可爱和他们在一起总会莫名其妙的笑,笑的那么开心。

不过好景不长,巡逻总会出现危险的,老石头他们遇见了偷猎者,老石头把豆芽藏在了树洞里,自己和芒硝隔着老远向偷猎者鸣枪示警,然而偷猎者并没有看到警告而害怕,而是抬枪就射,大口径的猎枪喷洒着铺天盖地的钢珠,老石头是何许人也啊,猎手啊。芒硝也不是善茬。两人依靠掩体,进行着有力的还击,偷猎者那边传出一阵接一阵的哀嚎。而老石头芒硝因为熟悉地形灵活射击,不但没有受伤,却越杀越狂,越战越强,两人就这么追着10几个人打,一直打到了花海,巡逻路上的那片花海。两人杀得正起劲,突然听见。

“爸爸~”刺耳的尖叫声从那边传来,与其说是刺耳,不如说是揪着老石头的心,是豆芽的声音。

“嘎嘎嘎嘎”偷猎者传出了公鸭嗓子的笑声“哎呦这是你女儿呀,长得挺水灵呀,嘎嘎嘎嘎。”

“你放了她,他一个孩子,抓她干嘛?放了她,我什么都答应你?”老石头慌了,冷静的心仿佛装了涡轮增压,心跳在胸膛狂飙,握着猎枪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放了我们,”公鸭嗓子男人掏出了一个炸弹绑在了豆芽的身上“敢有歪心思我就引爆炸弹!”公鸭嗓子男人的语气从调侃变成斯叫,在静谧的花海中格外的刺耳。就这样,偷猎者背着豆芽向着望不到头的花海的深处跑去,老石头步步紧逼,心在剧烈的跳,浑身的肉都在因为紧张而颤抖。突然他们停了。

“你们别✘✘追了”公鸭男人骂骂咧咧“老二,扛着这个小丫头,我去联系獠牙,让他接应我们。说着就从老二的背上取下了电台。”

“我去找个隐蔽的地方发报,掩护好我。”公鸭嗓子男人一瘸一拐的跑没影了。

“你就放心吧。”老二说“你们两个后退,退远点。退后100米!”

老石头无奈只能步步后退,芒硝气的直跺脚。但也没有办法,跟着后退。

“哈哈哈你们这群护林员……”

嘭!爆炸带着过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偷猎者的血沫糊在了老石头和芒硝的脸上,残肢断臂四外飞散。老石头因为离得比较远,只是被这种小型炸弹的热浪吹飞了起来。当然,死的不只是那十几个偷猎者,还有被他们绑架的豆芽。

公鸭嗓子自己跑了,为了自己的安全,他让自己的手下和那个女孩成为自己的烟雾弹,他本意也要将老石头和芒硝炸死,无奈老二为了自己的安全让他们俩后退了好远,让他们俩得以侥幸活着。

“老石头,队长!”老石头被芒硝疯狂的摇着。老石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不过,眼泪裹着老石头脸上的血浆一点点的下落,抽泣声慢慢的从老石头的身上响起,渐渐的,变成了嚎啕大哭,眼泪混着血从老石头的脸上流下,悲伤,那么大的悲伤,慈祥的脸上此刻显得狰狞可怖。

“豆芽!!!!!!!!!!!!!!”老石头声嘶力竭的喊着。一声接着一声,芒硝紧紧的搂着老石头,眼泪也从脸上落下,在满是尘土的脸上画出了一条又一条的沟壑。悲伤,令人窒息的悲伤。老石头哭的声嘶力竭,爆炸的地方被炸了个大坑,漫天的花瓣被炸的四散飘扬,随着山风飘飘荡荡,像粉色的蝴蝶,像蓝色的蜻蜓,黄的耀眼,红的分明。漫天的飞花洋洋洒洒,在落地的瞬间,又被山风捧起,就像豆芽喜欢把花瓣收集起来,一起扔出去,幻化成漫天花雨。很美,不过扬花瓣的人不在了。老石头的心也死了,山风又吹过,花瓣飞扬,像是一场庄严美丽的葬礼……

“老石头,老石头。你别在这睡啊,会着凉的,喂!”老石头喝了太多,也说了太多。他累的睡了过去。仙茅无奈的摸了摸额头。

“唉~希望豆芽在天堂过得快乐吧,毕竟她是山中的精灵。”仙茅看着醉过去老石头“愿世界温柔以待。”

“芒硝大哥,别睡了,老石头喝多了,赶紧搭把手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