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尸鬼一共几只?”我问。
“两只啊,两个鸡蛋,一人一个。”老周道,此时松油灯在夜风中浮浮晃晃的。
“我刚看到两个人影,就在你背后。”我道。
老周朝外边一看道:“卜夫子,你别吓我啊!”
“你不是想见鬼吗?来了你又怕了。”我笑道。
“怕是不可能的,我是怕挡着鬼差夹鸡蛋了。”老周嘴硬道。
此时老周背对着窗户,只见那两道人影又从黑暗里蹿出,这次看的一清二楚,一个高一个矮,直朝卫生院停尸房去。
“这次我真的看到了。”我道,“好像盖尸鬼不吃鸡蛋,直接跑停尸房了。”
“跑?”老周道,“你就瞎开玩笑,盖尸鬼走得很慢的。”
我从抽屉拿出手电:“那就是没有鬼了,刚刚有人偷偷摸摸的跑停尸房了,怕是去摸挖掘机师傅身上的东西的。”
老周看我拿了手电,不像是在开玩笑,顺手在药舂里拿了根铜杵子跟了上来。
说是停尸房其实就是一间病房,因为地板烂了,因此闲置不用,尸体一般就搁在里头,我开了廊灯,那病房就在走廊的尽头。
“谁啊!”我大声道,病房是木板地,我这一声,只听得病房里传来几声细碎的脚步,而后没了声音。
“快!”确定有动静之后,我小跑的上前,只见病房的门虚掩着,一看就是有人进来过。
我拉开了病房的灯,就在那一刹那,只见一个人影蹿了过来,一把把我给按在墙上。
“老周有情况!”此时老周还没进来,我喊他帮忙,就在此时,灯又不知被谁给关了。
“噗”的一声只听的地板被踩破的声音,接着“咚”一声,只听的老周一声惨叫:“啊哟我去,这地板是纸糊的吗?”
黑暗中,我只见老周半个身子陷在了地板里,挣扎着要爬出来,此时只见另一个高大的声音绕到了老周的背后,我一看危险,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按住我脖子的手臂就是一口,这口毫不留情,只听得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接着只觉脸上上来就是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我趁着这空档拉开了电灯,只见面前一男一女,女的不认识,男的竟然是金秋。
“金秋?”我道,“你来这干什么?”
“嘘!”金秋做了个手势,示意我不要大声说话。
再看那女的,揉着自己手臂上的牙印,我是说刚那一口下去怎么这么软,也是下口太狠,把那女的给咬疼了,一脸愤愤的看着我。
“快拉我上来!”老周半个身子在地板里挣扎着。
开灯,只见那女子绕着停放尸体的床转了几圈,伸手要去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别动!”我厉声道。
女子不听,一把掀开了白布,一股血腥味涌了出来,女子道:“我要不看,方圆几十里的人都得遭殃。”
女子这话说得神神秘秘的,不知是真是假,金秋给了我一个笃定的眼神,我便不好拒绝了,此时女子翻开那尸体的手掌,只见手心有一小点红色,而后女子掏出一根银针,刺破那红点,一股黑色血液从红点中涌了出来,臭不可闻。
“卜夫子,你见得多,这女的是在干嘛?”老周捂住鼻子问我。
“鬼晓得。”我亦没见过这事,只见女子刺破那红点之后便将尸体盖上,长长的舒了口气。
“今年这地方不产粮食了。”女子道。
这话一出老周第一个不服的,老周每天都在田地里搞农活,这庄稼他比谁都清楚,果然老周道:“什么?你说今年不产粮食?我们刚抢收了稻子。”
“那是早,往后就没有了。”女子一脸不屑的样子。
老周想要反驳,我轻轻的摇了摇头用唇语道:“不与傻子论短长。”
老周露出一抹坏笑,就此平息。
盛公家的米酒,花生米,一碟野猪肉。
“还是家里的东西好吃。”金秋出去几个月,胖了不少,头发也长了。
我跟老周时不时瞟那女的,那女的身材高大,扎着高马尾,穿着男人的衣服,一脸干净利落的表情,看样子不像农村的,我与老周在小镇呆了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我装着读书人的样子,不动声色,此时老周已经按耐不住了。
“这位姑娘,请问你是金秋的……”老周指了指金秋,又看了看女人。
“不不不。”金秋连忙摆手道。
“哦……”老周闷了一口酒,脸上拉出了笑容。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老周心动的样子,不得不说,这样的女人,谁看了都会心动。
“金秋,我听说你有个姐,这就是姐姐吧。”我开口道。
女人默不作声,似乎还在生气。
“不是,不是。”金秋吞了口肉道,“这是廖老师。”
我一脸懵问道:“你难不成出去读书了?”
“不不不,还是让廖老师自己说吧。”金秋嘴笨,讲不清楚。
女人拍了拍手里的花生皮,头也不抬的问:“你就是卜医生?”
我正想说话,忽然一旁的老周先开了口道:“对,他就是卜算子,卜医生,我叫周建刚,叫我老周就好了。”
“没问你!别说话。”女人一脸严肃道,这个反应让老周大吃一惊,脸立刻涨得通红。
“喝酒,喝酒。”老周赔笑道,这一幕让大家都很尴尬。
“卜医生,我问你。”女人又道,“听小金说你上次在山里头破了个阵台。”
我一听这女的是打听这个的,瞬间失望了,道:“那都是封建迷信,迟早要弄掉的。”
“具体经过能讲一下吗?”女人问。
“我来说。”老周高举着手道,“这事儿我看的一清二楚,我来说。”
女人没有说话,用眼神示意老周说。
老周将上次进山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并且稍加演义,讲的绘声绘色的。
女人听完之后,微微顿首,像是在思考什么。
“能带我们再去一次吗?”女人问。
“去那里干什么?”我问。
“你带我去就好了,别的不要管。”女人说话干净利落,让人无法搭腔。
我看女人这样,也没了耐心,道:“让老周带你们去吧,我还得值班。”
老周站起身来道:“现在就去,我去准备家伙。”
“对了。”我想起刚才他们摸进停尸房问道,“你们刚才去停尸房干嘛?”
“看看那个挖掘机师傅。”金秋道。
“那有什么好看的?”我问。
“你别管!”女人又道。
我闷了口酒,转身进了中药房,平素见着的农家女孩都是温婉可爱的,从未见过这样的暴躁的女人,心下想着刚才没多咬几口。金秋他们的车子被挡在了塌方的公路边,工具都在里面,老周与金秋去取,女人则一个人坐在外面,隔着窗户,手里举着一张地图样的东西在琢磨,我一看无聊,点起了一根烟,药房是不能抽烟的,但是我憋屈的慌,本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此时突然看见窗台上的松油灯,那灯光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绿色,老周放进烧瓶的鸡蛋也不翼而飞了,我心头升起一股凉意,方才喝酒聊天没注意,难道还真有盖尸鬼。
此时我朝停尸房的方向望去,没有动静,心里虽然狐疑,但是并不十分的害怕,只是觉得神奇,一直盯着停尸房那边看,希望能看到点什么。
此时窗外的女人忽然转过头来,一脸嫌弃的看着我,我立马转过头。
“谁看你啊!”我小声念叨着。
一根烟抽完,困意隐隐,但是老周他们还没回来,不好先睡,我不时的看看那松油灯,一时绿莹莹的,不知什么原理。
约摸过了几分钟,我听见一些拖动铁链的声音,趴着窗户往外看,好像还真的是停尸房那边传来的,这老周心心念的盖尸鬼难道要被我看见了,我心下好奇,偷偷的趴在窗户看,这样也是怕那女的误解。鬼是没有的,看了一会儿我便没了耐心,正转头的一瞬间,我似乎从玻璃的反光中看到些东西,转身压着眉头看去,不知是看错了还是怎么了,只见两个出奇高大的人影正朝着这边走来。
“盖尸鬼!”我心里一阵激动,仔细盯着那窗户,这回又看不见了,玻璃上只映着我自己的脸。
“无趣,还不如看女人呢!”我念叨着,又朝女人的方向望去,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只见一个耷拉着半边脑袋的人慢慢朝女人走去,吓得我一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