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年的冬季，南方小镇下起的久违的大雪，一目茫茫，陈伯在一楼煮水，厅中茶茗已下杯，我倚靠着二楼的窗台，几个孩子在雪地里折断小柴房的冰流苏，当做武器相互打斗，小镇几十年未发生变化，唯独多了一座人直斋，此地本是陈伯的茶园，五年前，我与老周旅居此地，一来是躲避达尔扈特守墓人的追踪，二来长久的疲倦让我们心生归隐之意，于是买下了陈伯的茶园，一半用以盖屋，一半仍旧种植茶叶，陈伯妻子老去之后，孤苦无依，老周便建议收留陈伯，此事我自然是无意见的，只是怕老周嘴碎，多说了一些话，所幸的是陈伯虽常与我们谈论起往事，然而对外界却只字不提，也因此五年来我与老周的生活相对宁静。
人直斋乃是一方茶坊，小镇本地人喝茶的不多，故淡季格外的宁静，我利用闲暇的时间收集小镇的怪谈，重操旧业，写起了小说，老周则向外经营茶叶，每年四月在小镇收茶，六月将茶叶卖往赣南地区，起初并无起色，而后茶叶的收入愈加丰厚，我也因此得以可以安心的品茗写作。
陈伯轻敲三下木鱼，表示山泉已沸腾，我下流往山泉中加入一勺冷水，而后用竹勺将水轻轻倒入杯中，一共四杯，茶叶在水中悬浮，而后沉下，四杯水中各有一叶悬浮不沉，这是有客将到的标志，果不其然，几分钟后，听到汽车厚重的引擎声，我心中浮起一阵悸动。
“先生，他们来了。”陈伯轻声道。
“南香，布琴。”我道。
南香是为从贤大学零八届考古系学生，在一一年时与我出入夜叉古国，而后因为同样的遭际只能隐身于大山中，闲来无事可做，她自学了古琴，也为人直斋增添了一分古雅之气。
我走出大门，老周下车撑伞，白雪的映照的世界让眼睛很不舒服，接着一位身材高大的女人缓缓下车，与我一样轻轻的遮住双眼。
久违，我抑制住内心的悸动，强做镇定。
“卜先生，别来无恙。”是熟悉的声调，沉静而优雅。
“别来无恙。”
女人轻嗅茶茗，微笑道：“多年未改，还是个茶痴。”
“除了茶，还有什么呢。”我道。
众人寒暄罢，我将他们引入书房，合上窗帘，黑暗中我们视线变的异常的清晰。
老周点起蜡烛，微微一线的光亮中我仿佛回到了曾经的世界。
女人从袖子中掏出一根小臂长短的金刚杵，此为罗什旧物，上缠五色丝绳，女人将丝绳点燃，投入茶茗中，豁然之间烟雾弥漫，烛火为之一荡，而后只见浮浮晃晃中走出几位旧友，金秋、老许、刺猬、南教授……三颗遁化的魔罗眼已如白玉般剔透，安静的陈放在茶几上，明日我与廖无几将从黑暗遁出，告别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