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无止境地一直讲下去,一个结论接着一个结论地探讨下去,只要能从这些枝词蔓语之中生出清明的解脱行动,就算是说上一万句话也是值得的。我们大多数人都害怕行动,因为我们充满着困惑、失序、矛盾和不幸。不过我们衷心地希望,即使充满着混乱,某种清明的品质还是会出现:这种清明的心性不是从外面得来的,它永远不会被遮蔽,也不是由别人促成的、引发的或随时可以被夺走的。它不必通过意志费力地达成,也没有任何意图。它不会结束,所以也没有开端。
如果我们能稍微意识到内心的混乱,或许我们都会渴望拥有这份清明的心性。现在让我们来研究一下,看看我们是否能顿然发现它,以至于你的心智及情绪都变得非常清晰,毫不混乱,没有任何问题或恐惧。能够发现自性之光,可以说是一件最有价值的事,因为有了这份光明,你就不必再仰赖任何人,那时你就彻底自由了。内心的困惑或失序,即使通过多年的层层分析和探索,也未必能理清。你可以从因果的角度进行理性分析,也可以完全跳出因果,直接面对它,而不必假借任何高智力的权威来解析它。
要做到这一点,你必须学会冥想。“冥想”一词早已被滥用,如同“爱”一样,它早就被玷污了,不过它仍然是个美好的词语:它蕴藏着丰富的涵义。我指的不是这个词本身,而是它背后蕴含的大美。我们将进一步探索,看看那个一直处在冥想状态的心是什么样子的。为了替冥想奠定基础,我们必须先了解生死是什么。了解生与死的非凡意义即是冥想。冥想并不是去探索某种深层的神秘经验,也不是重复诵念咒语,不管这个咒语有多么神圣、古老。持咒虽然可以静心,但也会让心变得迟钝、愚笨并进入催眠状态。那还不如服用镇静剂算了。重复诵念咒语、自我催眠、依循某种修行体系或方法,这些都不是真正的冥想。
“经验”一词暗示着一种发现的过程。我昨天有一个经验,它带给我的可能是快乐,也可能是痛苦。要想完全和那个经验贴近,你就必须先发现它。但凡是能够被发现的东西,势必是已经存在的,因此,经验从来都不是新鲜的。实相则是永远无法被体验的:这就是它的美之所在,因为它永远都是崭新的,不可能是昨日已经发生过的事。昨日发生过的事必须彻底遗忘,或者整理清楚之后立刻放下。一味地从成败的角度一再回顾它,或是把那份特殊的经验拿出来炫耀,企图说服别人,都是件很愚蠢的事。你对“经验”这两个字必须十分小心,因为凡是能够被你记起来的经验,都是早已在你身上发生过的事。这意味着必须有一个思想者、观察者在那里保留住已经发生过的经验。
我们都很乐于接受能带给我们承诺的人,因为我们自己的心中无光。
只要有一个充满着记忆的“我”或思想者存在,实相就不存在了。如果有一个人告诉你他已经体验了实相,不要轻信他的话,不要接受他的权威掌控。
我们都很乐于接受能带给我们承诺的人,因为我们自己的心中无光。但是没有人能赋予你内在之光——没有任何宗师、老师或救世主能做得到。过去,我们已经接受过许许多多的权威,我们把信心放在他们身上,而他们不是剥削我们,就是彻底失效。所以不可轻信,甚至要谢绝所有精神上的权威掌控。没有人能赋予我们永恒不灭的内在之光。
追随别人就是在企图模仿。追随不只暗示着否认了自己的清明自性、自己的探索能力和自己的诚意,甚至还暗示着只要追随某人就会有奖赏。实相可不是一种奖赏啊!如果你真的想了解什么是实相,那么任何形式的赏罚你都必须舍弃。服从权威暗示着恐惧,所以若是害怕自己无法领会剥削者以真理或悟道之名所传授的方法,努力地修炼自己,那么你就是在否定自己的清明自性和诚直。假设你说你“必须”冥想,“必须”依循某种特殊的方法或某个修行体系,你显然是在用那个体系或方法来限制自己。也许你会得到那个方法所承诺的结果,但终究还是一堆灰烬,因为你背后的动机仍然是成就欲,而成就欲的根源便是恐惧。
你我之间并不存在任何的权威性。演讲者的心中没有任何权威欲。他一点儿也不想说服你或要求你服从。你一旦服从于某人,就等于是在毁灭他。门徒往往在摧毁宗师,而宗师也往往在毁灭门徒。你可以在历史中和日常生活里看到这个真相:当夫妻互相掌控对方时,就是在毁灭对方。那种情况毫无自由、美和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