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和周辰的第二次会面很快便到来。在雏鹰教育租的公寓楼里，双方正式进行合作的洽谈。
周辰看着不足五十平米的办公区域，笑着对林然道：“看来你这日子过得挺艰苦呀。”
林然坦然说：“不瞒周董，我们目前的资金，只够租下这么大的地方。”
周辰随手拍打几下椅子上的落尘，然后坐了上去，随口道：“昨天我听你说，整个网站的注册人数已经突破了三十五万人，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实行注册收费？”
林然心里琢磨了一下周辰的话。然后认真地问道：“周董，您要听实话吗？”
周辰被这句话逗笑：“怎么？你还要对我说假话？”
“我担心说真话您会撤资呀！”
林然半开玩笑道。
周辰摸了摸鼻子，纳闷道：“不就听一句实话么？我可没那么出尔反尔，说吧！”
“行，那我说实话了”，林然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雏鹰教育网不会实行注册收费，它会永远免费。”
“永远？”周辰问。
“嗯，永远。”林然一字一句说。
周辰沉默了。
看着周辰突然不说话，林然一时间有些懊恼，觉得自己说得太直接。那可是五百万投资呐！不会真因为这句话而打水漂吧。
犹豫着，林然刚准备解释一下，周辰却突然眉飞色舞起来。
“林然，难道你要效仿旗虎360周小祎的打法？”
林然愣了愣，然后向周辰竖起了大拇指，轻声说：“厉害。”
林然没想到周辰这么快就联想到了旗虎360总裁周小祎。他要打造免费软件的思路正是源于该公司旗下的一款免费杀毒软件。
在未来的十年之内，像旗虎360这样的“免费软件”会越来越多，最终成为主流。
如果林然没记错的话，就在今年的十一月份，国内互联网商业巨头腾XUN公司会与周小祎所创办的旗虎360进行一场互联网界著名的战役：3Q大战。
回望2008年，国内的整个互联网行业几乎是一个被流氓软件统治的时段。“插件模式”大行其道，大量软件用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在电脑上强行安装进软件，甚至一些IT高手都无法卸载。
而这种“插件模式”的创始人之一，正是周小祎。
这种让用户苦不堪言的“插件模式”持续很长时间，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人们并没有很好的方法来遏制这种情况的发展。直到2008年的下半年，周小祎突然宣布旗虎杀毒软件永久免费。
这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因为当时市面上所有的杀毒软件都是收费的，那是这类软件的主要收入来源。而旗虎的永久免费的“奇招”推出仅一年，用户规模便破亿。
在互联网的行业，用户永远是排第一位。曾有话曰：“得用户者得天下。”
所以腾XUN公司与旗虎360之间，终将有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
2010年5月，腾XUN公司将旗下软件“企鹅医生”迭代为“企鹅电脑管家”，对旗虎杀毒软件进行了全方位冲击，旗虎几乎被所有人画上了“终结”的句号。因为在腾XUN公司强大的资本和“小步快走”战略下，没有人觉得周小祎有赢的希望。
但周小祎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人。他针对腾XUN公司一直以来关于“用户隐私”的痛点发起了反击，打造的“旗虎隐私器”在舆论的浪潮声中被广泛下载。
10月，腾XUN公司发声明反击，并联合数家知名互联网企业对旗虎和周小祎进行“围剿”。
周小祎却似乎早就打好了算盘，当月便推出软件“企鹅保镖”，对腾XUN公司进行破釜沉舟一击。
事态向着最严重的情况发酵。
11月，腾XUN公司拿出最后的杀手锏。所有安装企鹅软件的用户，没有办法安装旗虎的软件。“卸载企鹅”和“卸载旗虎”之间，用户得二选一。
白热化的3Q大战进行到了最激烈的时刻，各大互联网巨头纷纷入局，各自站位。
最终，这场被周小祎称为“垄断与创新”之间的战争以双方各退一步结束。
旗虎输了官司，腾XUN输了舆论。
免费软件此后遍地开花，或许这和3Q大战无关，但其以小搏大的意义，终究是存在的。
林然一直拒绝张文强推出注册收费的原因也在此。在他看来，眼下的钱并不算钱，未来能握在手里的用户才是真正的钱。
“林然，你是个有远见的人。”周辰由衷道。
林然放下竖着大拇指的手，笑着说：“周董能一语道出旗虎360，说明您才更有远见。”
“哈哈，我能猜出旗虎360，那是因为周小祎去我家做客曾和家父聊过这方面的内容，但你年纪轻轻就有用户为王的思维，着实厉害。”
周辰毫不掩饰自己对林然的欣赏。
张文强在一旁听着，却一头雾水。他始终不明白，怎么周辰一句“旗虎360的打法”，两人就一副惺惺相惜的样子。
“小林，现在我们的用户基数非常庞大，各种设备和维护成本都要提高，可我们目前只在家教老师的补课费中抽取一定的提成，几乎没有其他收入，这样下去我担心公司会破产啊。”
张文强说出自己的担忧。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公司只有对注册用户开启收费模式，这样才会有源源不断的钱到账。
林然拍了拍张文强肩膀说：“张哥，等我们和极光时代签署协议后，就扩大公司规模，分设广告业务。用户这一块，咱们真碰不得。”
林然又向张文强解释了几句，陈青南在这时带着几名工作人员匆匆赶来，将改好的合同分别递给周辰和林然。
“林然，五百万投资可签好了，你打算给我多少股份？”
周辰懒洋洋地问林然，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
林然伸出两根手指，笑吟吟道：“百分之二十股份。”
这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一个刚刚创立的公司，区区几十万的潜在用户，手底下一只手都数的过来的员工，五百万元投资加上极光时代的背书，只值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陈青南和极光时代在场的几名员工都呆在了当场。
女经理人忍不住讽刺道：“林然，你想钱想疯了吧？五百万元买你这家公司都绰绰有余了。你居然才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周辰挥挥手，示意女经理人住口。
“林然，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你确定？”
周辰盯着林然问。
林然苦笑一声道：“周董，您可别以为我是在讹您。这个公司我有信心将其发展壮大，或许用不了五年，您投资的这五百万元就能翻三倍。”
周辰眼角有了笑意。五百万元对于他来说不过是车库里一辆顶级跑车的价格，拿20%还是51%的股份对于他来说毫无区别。甚至不客气的说，五百万元在他周辰的投资生涯里，算是很小的一笔钱。但他从林然的行为和语气中看到了林然对雏鹰教育公司的信心。
父亲曾对他说过一句话：做一个成功的商人要有头脑有能力，但要做一个成功的企业家，就需要有胆魄有格局。
林然的格局他昨天见识过了，今天，林然的胆魄也展露了出来。一个即将被巨亿集团摧垮的小公司，在面对可能到来的强大靠山和五百万元救命钱时，只开出20%的股份。创始人不是傻子就是天才！
周辰更相信林然会是那个天才，会是那个雄鹰！
“林然，你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20%的股份我答应了。”周辰淡笑着开口。
女经理人顿时不满道：“周...”
“住口！”周辰眼神冰冷地扫向女经理人。女经理人神色一僵，不敢再开口。
林然听到周辰答应了这句话，紧绷的神经顿时一松。
周辰看着林然很明显放松的表情，揶揄道：“别急，我还有后话呢。”
紧接着，周辰拿起笔在合同上更改起来，改毕，坐起身正色道：“林然，我周辰虽然很欣赏你，但我也是一家公司的董事长，商人讲究利益，所以尽管我接受了你的20%股份配额，却要再加上两点要求。”
林然点头道：“您请说。”
周辰举起一根手指，平静道：“第一，我要和你签署对赌协议。三年后我要求达到四倍回报，即三年后我极光时代所持有的20%股份价值不得低于2000万元，并且分红不得低于股份价值的20%。如果三年后协议内容没有兑现，雏鹰公司所有股份纳入我的名下。第二，极光时代投资部经理陈青南会到雏鹰教育任职实权副总，辅助你处理公司事务。”
林然思索片刻说：“没问题，这两个条件我全部答应。”
周辰满意地看了眼林然，将合同递给陈青南：“再去改一下，顺便加一份对赌协议。我今天下午回公司总部，你留在这里协助林然做好收尾工作。”
陈青南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周辰，说道：“周董，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哦对了，杨经理也留下，可以担任一个投资顾问什么的。”
周辰眼中含笑道。
中午，双方的人在菲希尔顿国际酒店聚餐。下午两点钟，周辰便乘坐飞机离开了青城。
某航班头等舱。
周辰端着一杯红酒，静静地看着窗外的白云掠过。细碎的头发肆意地散落着，棱角分明的脸庞始终挂着笑意。
一旁的司机笑着说：“公子，您最近笑的次数比以前多了。”
周辰轻抿一口红酒，轻轻摇晃杯身，淡笑道：“我这次青城之行，不仅找到了一个值得投资的潜力股，而且还拔掉了家族安排在我身边的两枚钉子，当然值得高兴啊。这五百万元花得真特么值啊！”
“钉子是拔掉了，可老爷那里估计不好交代啊！”
司机有些担忧。
周辰撇嘴道：“老头儿的思想太古板，都什么年代了还搞无间道这种把戏。等我把公司总部安排好，就去娱乐圈混去！老头儿爱找谁交代找谁交代！”
“啊？公子您那天和明小姐说得是真的？您真的要去当演员？”
“那当然，我连艺名都想好了，就叫周伯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