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后堂中的这间屋子,虽说是里屋,但其实和外边的大厅也是没什么区别,只是在房间内还有一处屋顶剩下了半边屋檐,而屋檐下边躺着一个面色苍白呼吸微弱的中年男子,他身上盖着一件破旧锦袍,额头上压着一个湿布巾。
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身着长衫的中年文士,那人的脸上同样满是沧桑,双眼之中布满血丝,此时他正的拿着一块湿布巾,低着头在一个只有一半的瓦盆中清洗布巾。
王洵进道里边之后,放轻脚步轻慢慢的走过去向那中年文士行了一礼,轻声询问道:“赵长使,大人今天的病情好一些了吗。”
这人叫赵长州是宋州长使,也是是防御使王述的同乡好友,他家人都已经故去了,本来仅有的一个小妾也在这次的动乱中丧生了,他现在算是孤家寡人一个。
赵长州听到王洵的声音后,转过头看看了一眼王洵,随后放下手中的布巾,对着着王洵说回道:“是王参军啊!不必多礼。”
“大人已经两天没有吃进一点东西,而这颖州被蔡宗权劫掠一空,我们都走了这么多天了,除了朱贼的部下就没有遇到一个活人,更不要说集镇了,我虽然略懂医术可是没有药物,终究是对王洵的病情无能为力啊。”赵长州给王洵讲了王述的情况。
王洵说道:“不是有军士,已经找了草药来吗。”
“光那些怎么行。”
赵长州说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把王述额头上的布巾取了下来,又换了一块刚从盆里捞出来拧干的布巾,接着对王洵问道:“刚个你是怎么受的伤,还是郑都尉背你回来的,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洵刚刚要说他和吕霸的发生冲突,但是转念间仔细想了想还是忍住没有说,大家的主心骨王述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如果说了刚刚的发生事情那么一定会起内讧,到时候怕是朱温的军队没有追过来,王洵他们这边倒是先互相残杀起来了。
王洵回答道:“我没事,估计是这两天连日奔波累到了,刚刚休息一下现在已经好了,赵长使你不用担心。”
“没事就好,刚刚送你回来时,郑都尉说林子那边今早又发现了朱贼的探马,虽然已经被我军全部斩杀但我军也是折损了好几人,恐怕我们得马上动身去宿州,不能再拖了!”赵长州对王洵说了早上郑蔺带回来的消息。
“我们倒是没有问题可以立即启程,但王大人的身体支撑得了这种长途的奔波吗?”王洵担心看着躺在那里,快感觉不到呼吸的王述说道。
赵长州给躺着的王述号了一下脉也是非常担忧的说道:“我也是担心啊!防御使大人的脉像越来越不好,等张都尉回来我们赶快商量一下吧。”
王洵看赵长州也是非常的疲惫,这些天其他人都是在外边奔波戒备,只有他一人在照顾王述,他虽然不用像其他人那么打打杀杀,但光照顾王述那也是非常耗心耗力的一个事情了。
“赵长使,要不你先休息一下,让我来照顾大人吧!”
“那就劳烦你来照顾大人一下,我稍微合一下眼睛,一天两夜没合眼了。”赵长州把手中的湿巾递给王洵,靠着墙伸了一个懒腰,又整理了一下头上的方巾道。
不多时赵长州就睡了过去,王洵轻轻的给躺着王述整理了一下发髻,他满脸忧伤的看着昏迷不醒的王述,王述这人对王洵来说不光是救命恩人,也是亦师亦父亲人。
说来也是滑稽,王洵刚到这个时代的时候,那些乱兵本来是抓到就要吃的,可看他们看王洵整个人白白嫩嫩的,就想留着等他们的首领回来在吃,然后就去吃其他人了。
后来多亏王述带领军队剿灭了那群蔡州兵,这才把乱兵没有来得及吃的人全部救了出来。
所以直到现在王洵睡觉时,还会时不时会梦到当初地狱一般的画面,和那种钢刀剔骨的声音,并且经常还被这种噩梦惊醒。
王洵被王述救出来之后为了活命就到了王述的军中,后来因为王洵识得一些字,加上他比较有见识,所以就在被调到军中做一些文书的工作。
王洵一开始是不怎么知道这个时代的字的,可是还是可以字体的根据偏旁部首,大概能猜测出来的念什么,至于见识就更是不用说了,王洵多千这时代的人千余年,有些才能见识的王洵,自然慢慢进入了王述的眼里。
然后王述开始教王洵识字还有这个时代礼仪、知识,王洵毕竟是有基础的学什么都比较快,加上鬼点子又多所以非常受王述的器重,王述越来越喜欢王洵这个后生,还给王洵表字“景行”,所以王洵也是算得上是王述的学生了。
王述在升任‘宣武军宋州防御使’之后,王洵也是被他任命为录事参军,负责协助王述处理政务、管理钱粮,也负责王洵协助管理军中的纪律,所以才得罪了像吕霸这种军中的人。
一个月以前朱温带军来到到宋州,准备征讨徐州感化军节度使时溥,住在州衙的朱温在喝醉酒之后,凌辱了王述的夫人。
在外边整军的宋州防御使王述回城之后知道了这个事情,王述的夫人也是自己上吊自杀了。
悲愤交加的王述,当即召集部下直接杀往朱温住处,可惜有叛徒出卖加上朱温的亲军拼死抵抗,使得宣武军大将葛从周得以赶到,王述无奈败退,只得逃出宋州现在是想去投奔俆州的感化军节度使时溥。
时溥是徐州人,原来在感化军节度使手下只是一员颇有名气的牙将,他之所以能够做上节度使的位子,还得拜黄巢所赐,正因为黄巢攻破长安逼得唐僖宗流亡蜀中的锦城,才给了天下藩镇出师勤王的机会,但勤王之师未必都愿意勤王,趁机夺位者也大有人在,时溥的发迹就是从勤王开始的。
中和元年公元884年,时溥受节度使的派遣带着五千军队到关中剿灭黄巢,军队到了河阴忽然发生哗变,在河阴抢掠一空后又回到徐州,时溥因怕怪罪不敢进城。感化军节度使支度,也怕这帮闯了祸的士兵要了自己的命,便好酒好肉招待,许诺赦免他们的罪过后。
士兵这才敢进徐州城,不过士兵一进城就赶走赦免自己的支详,直接推举时溥为留后(节度使还没正式任命前的官职)这这种事情在唐末那是见怪不怪了,今天或许你还是节度使或者州刺史,明天好像就会被赶走,或者掉了脑袋。
上位后的时留后时溥自然也没忘勤王的事儿,接着又派了三千武宁军赶赴关中勤王,唐僖宗见时溥如此积极,便很快正式任命时溥为武宁节度使,当年的一个牙将如今正式成为一方重镇的节度使。
感化军辖‘俆州、宿州泗州、濠州,’虽然比不上现今的宣武镇,可也是一个大的节镇,所以王述才带人前去投奔,希望时溥能帮他报仇雪恨,这半个多月以来经过一路拼杀,众人这才到了颖州地界,这里距离感化镇的宿州就只剩下百十里的路程了。
虽然众人已经快到了感化军地界了,但是一路拼杀下来,跟随王述的千余人死的死、散的散,到现在也就剩下现今百余人,众人如今也是强弩之末、人困马乏。
王洵回过神来,用手摸了摸王述的额头,感觉还是很烫,他知道这一定伤口发炎引起的,如果在后世那打一针青霉素或许就好了,但是现这种伤口发炎在却是致命的。
加上连日的奔波冲杀,王述整个人也没有得到休息,现今王述这身体怕是快支持不下去了,王洵虽然明白其中厉害,但也只能干着急他也是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