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封狼冥鼎 二鬼进宅

翟姓草民何尝见过这等神通,眨眼的功夫追到跟前,竟不知那“光屁股娃娃”遁去了何处,心想“我有心救你这娃娃,奈何不知感恩,又不是我想取你性命。”趟着地面开始寻找,到了那地灵遁去的空地,卷起袖口蹲在地上便开始刨地。

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听得嗖的一声,脑门前竟射来根一尺多长的利箭,夹着劲风从后脑壳掠过,应声落地直插进土里两寸,翟姓草民方才意识到,那步伐生风的地灵根本不是在躲他。

慌忙之中起身奔命,与此同时耳听数条劲风袭来,身后草木皆兵,慌不择路中不成想林子的前方竟是一道数丈深的悬崖,奈何前有险壑后有追兵,正印证了自己出来时说的那句话,左右都是一死。

翟姓草民自知难逃此劫,站在悬崖边回身观望,不想死的不明不白,心里还想着膝下无子,暗骂自己还没娶媳妇儿留后就要撒手归西,只见身前百米处站着位身披花斑兽毛的猎户,正急速奔着自己前来,单手向前,嘴里面不知喊了句什么,但见劲风拂面,脸颊被箭锋划穿,剩余两箭以风驰电掣之势向胸口袭来,翟姓草民慌乱中脚跟一软,不成想竟失去重心,倒仰着跌进了身后的悬崖。

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脸上阵阵暖流拂面,夹带着腥气,刺痛涌上心来,等再醒来的时候,竟不知自己身处何地,更没想到自己还会醒来,只见周遭林密树茂,荫泽遍地,峻岭崇山层峦叠起,绵延数里,脸上的伤口也不再疼痛,用手抚摸还有尚未干涸的粘液,不知是被什么动物舔到了脸皮。

周身关节也没有损伤,唯独腿被那猎户射穿,可能是因为落下悬崖之时脚下失去重心,原本射向胸口的箭矢,竟射穿了自己的小腿,疼痛难忍,起身寻觅之时,不知自己如何来到的这片仙境。

身前是条瀑布挂着清流,落水打在深潭处蒸出袅袅迷雾,身后野草齐腰多高,依稀可以看得见当中矗立着两尊泥像,也不知是何年何月所铸,随岁月风化,呈黑色,泥像面容动人,栩栩如生。

但体积不大,仅有半人多高,眉清目秀像是两个孩童的模样。半跪在地上,双手交叉伏在胸口,左手为男童,右手为女童,其头奇大,身子较窄,但不知是哪朝那代的物件,身上所铸的神韵早已无存,变化的腐败破烂不堪,女童的身上少了条臂膀,男童的下巴也已经不知了去向。乍一看,还挂着几分凶相,在野山荒郊的,身后汗毛不觉倒竖起几根。

尊泥像中间堆满了新鲜的野果,大多都叫不出名字来,其身后生得两株参天大树,翟姓村民自知命不该绝,取了其中若干野果充饥,接连过了数日,腹中竟全然没了饥饿感。

古时候的人都比较迷信,翟姓村民到此,受了恩泽对着两尊叫不上来名的泥像孩童纳头便拜,自知两个泥童于己无害,也就少了七分惧意,多了三分崇敬,以为是落崖时候被护土神救了自己这条苟延残喘的烂命,又给予实物果腹,心存感激。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着两尊破败的孩童泥像这么矗着可怜,自古有入土为安之意,又有人死留全尸的说法,既身体如土铸造,已为安,自己打小会做泥活的手艺也还在,于是取了些瀑布下的泉水,又掏了几升泥土,修复了童男童女的泥像真身,把下巴和胳膊都给人家续上了,临走时带了些充饥的野果,自此之后便回到了家中。

可没成想,不过数日便生了怪病,高烧不退,食而无味,在家中床榻上昏迷了三天又三夜,而且在这期间,竟做了一个怪梦。

梦里还原了自己当时落难回到家的当天,除了自己以外,身后还跟来了两个小鬼,而自己全然不知,回屋躺在床榻上,那两个小鬼便跟着进了院子,入夜时分,唱着不知道是哪朝那代的民谣,手牵着手好不开心。

“嘻哇哇,笑哈哈;”

“阴朋来,踏阳宅;”

“汝入梦,某来藏;”

“尔来度,予上梁;”

“受恩泽,涌泉报;”

“香火盛,阴福来。”

曲调悠扬,又不乏诡异,手牵着手晃晃悠悠的贴在茅屋的纸窗前,声音才戛然而止,翟姓村民想看清那两个小鬼的模样的时候,眼前确是一片模糊,感觉昏昏沉沉。

次日做了同样的梦,两个小鬼依旧唱着民谣,声音诡异至极,于昨日夜里颂唱的也不尽相同,手牵着手肩并着肩,不同的是,这天晚上翟姓村民起身走到纸窗前偷看,但见在院中嬉戏的两个小鬼,摇摇晃晃的,走路姿势怪异,头大身子窄,架不住颅顶,在奔跑中头不停的摇晃着,露着诡异的微笑,各自手中抓着把青虫往自家的院里播撒。

第三日依旧是如此,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早上,高烧虽不药自退,但中箭的那条腿自此就瘸了,走起路来也是实在不便,一步一颤巍。

心里正自琢磨几天夜里的怪梦,推门一见院子里竟长满了瓜果蔬菜,正值饥荒年间,能吃的东西比黄金还贵,这翟姓草民心里乐开了花,想起梦中两个小鬼在院里播撒青虫,又想起落崖下的两尊孩童泥像恍然若悟。

打那之后,翟姓草民便闷在家中打泥活,依照着梦中小鬼的模样重塑了两尊小鬼的泥像,供奉在家中,然而事情到这还不算完,接连过了数日,翟姓草民在院中锄地,但见离得老远走来位猎户,其身披花斑兽毛好不眼熟。

心想:“这不正是那日要取自己性命的混主,当即进屋插好房门,手中持着锄头靠在门板前听外面的动静。

没想那猎户行至院中轻声叩门,语气低沉浑厚,听声音像是个年迈的老猎人:“小兄弟给开开门,几天前误伤你是老夫眼拙,不想没捉住那地灵还害你身坠崖下,一路寻踪找来住处,特别前来谢罪。”

翟姓草民听老者这番话着实没有恶意,虽心有余恨,但也半将就的把门打开一条缝隙。

只见老者身材矫健,手中抓着用鹿皮裹着的包袱站在门外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从哪跟过来的?要做什么?”

老猎人语粗说:“老夫是给圣上打皇围的猎户,前几日设下那机关,正是要捕捉地灵。

小兄弟有所不知啊,地灵甚是难捕,经常化作孩童人形,那日我见你身上打扮破烂,裤腿露肉蹲在地上刨土,以为是那地灵失了法力遁地不能,才射箭擒之。

只因从远处看你的模样就像那地灵娃娃,不想老夫几箭射出差点要你性命,实在是惭愧。”

供皇帝打猎的地方,称作围场,打皇围指的就是专门给皇帝打猎的,按现在的话来讲,也有隶属部门和官职。

翟姓草民听那老猎人是打皇围的,肯定不敢怠慢得罪,心中就是再有恨也不敢当面叫板,更何况老猎人当面上门赔罪,只得打开房门招待。

老猎人打开鹿皮包袱说:“老夫这里给你带了金疮药,常年在外打猎,身上备了些许,抹在患处可有奇效,小兄弟受了重伤不妨试试用上一用。”

翟姓草民接过草药,心想已经过去数日,再有灵丹妙药瘸腿也治不回来了,咬着牙根想骂人也骂不出,说到根上还得怪自己,把人家捕的“光屁股娃娃”放跑了,不然也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翟姓草民:“那在下收下了,鄙人这条件艰苦,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老猎户:“不打紧,不打紧,没有伤及你性命最好,当时我冲上来叫你不要往崖下跳,只差几步手不能及,救不得你,老夫心里却有惭愧,见你没事,我便离开。”

老猎户说完起身便要离开,但没走几步却又停下查看屋中的陈设,接着说道:“小兄弟身后的泥像可是自己打的?”

翟姓草民:“对对,自小会些手艺。”

老猎户说:“小兄弟打的泥塑手艺精湛甚为传神,我看这两尊童男童女面露凶相,会给你带来灾难,老夫常年在山里打猎,知道不少这山中的怪事,最好不要放在家中,且听老夫相劝把两尊泥像送到庙里。”

翟姓草民:“您老说的是,感谢指点我且记下,自有安排不劳您费神。”

翟姓草民怎可能听那老猎户说的只言片语,按他的话里讲那两尊泥像成了自己打出来的凶像。

而自己倒认为不管是招来了什么,那两尊泥像都算是救了自己一命,就算凶对自己也没有恶意,从那以后更是变本加厉,每日上香三拜,等身体康复了,还做起了生意。

每当遇到什么难处,都会有解决的办法,好似有鬼相助,总能迎吉避祸,事业上是顺风顺水,家中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好,十八里外都认得翟员外。

后来还在山下开了几间药铺和泥匠铺子,日子也好了,不过这翟姓草民,也不是什么大善人,财大气粗了,没少欺负百姓,还总觉的钱赚多少都不够,感觉所有人都跟欠他似得。

后来还背地里开起了鸦片馆子,挂着羊头卖狗肉,前作坊卖药救人,后作坊卖福寿膏坑害老百姓,知道他的人都恨到骨子眼里,为此也是捞了一大笔金银,看他腿脚不好,认得他的人就给他起了个不中听的外号“翟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