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孟!你在那屋?日上三竿了啊!还不起床出操!再不出来迎接胖爷,我可要吹哨集合了啊!”
屋里头拉着窗帘暗,我一听就知道是胖磊来了,拉开窗帘把门推开招呼他赶紧进屋,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胖磊还不是“空手”来的,背这行李大包小螺的,身上还挎着水壶,手里头还端着军用牙缸牙刷,我瞧他这身打扮,就琢磨过味儿来了,九成是让家里给轰出来投奔我了。
胖磊见我没睡醒的样说:“怎么着,不欢迎啊?”
我不知道该哭该笑说:“你怎么着,想好路子准备跟我下海了?昨儿个晚上,没挨顿胖揍啊!”
胖磊把背包往地上一撂,大屁股坐在床边胳膊杵在床头上一靠说:“擦,什么你他奶奶的都知道,挨揍你都能看的出来。早我都没跟你说过,当年上山下乡插队之前,家里头给都给安排好去当兵了,我给家里头撂挑子愣是没去,就五花大绑挨一顿混合双打。
昨儿个回去一报道把情况一说,也是难逃厄运,皮再结实也扛不住挨半宿的胖揍,本来这事我都不想说的,我都多大人了,还得受这罪,好歹我在部队里头也是个指导员,多少得给脸面下台你说是不是。”
我说:“你回家看见孙伯伯,也只有被指导的份,我这连级干部回家还吃了个闭门羹呢,你那级别,孙伯伯吐口痰都能给你砸死喽,得,多的我也不说,够意思。”
胖磊说:“当年的八字口号,我可是白字黑字给你写在信里面的落款上了,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我可是舍命陪君子,你这道上的不管是一股清流,还是一滩浑水,我可是都趟定了,怎么着,有没有什么想法,说出来研究研究。让你磊指导员给你指导指导。”
我说:“我最开始的想法就是先从家里出来,我跟你也是前后脚到BJ,这几天下来,才发现变化实在是太大了,暂时还没什么想法,有机会主要还是得出去看,关键就是得能碰上机遇。”
胖磊说:“扯了半天,等于没说,你这叫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我说:“你甭跟我这在一套一套的拽词,现在最首要的问题就是把您这位爷安顿好,等会咱去潘家园看看,淘个架子床回来跟你安上,外边不比家里,你先委屈委屈住着,回来咱们在从长计议。”
我帮着胖磊把行李简单拾到拾到,在门口的卤煮摊搞了两碗羊汤,然后就顺路来到了潘家园,一看嚯家伙的,好不热闹,卖什么新鲜玩应的都有。
胖磊跟我转悠了半天,说:“这也不是旧货市场,哪里有卖床的地啊,古董文玩倒是不少,我看床的事先放在一遍撂着,咱不如也打听打听行情,回去合计一下,也练个摊先摆摆。”
胖磊家里也有些上了年头的古董,小时候对这些东西也特别着迷,玩心大,现在一打听行情才知道,这玩应来钱快,闭门人前稀,开张能吃三年。
我俩漫无目的四处瞧着,打迎面就来了三五个京混子,看着打扮都不像干正经事的,看着我和胖磊在古董摊来回来去盘道,盯了我俩有一阵了,还假模假样的蹲在胖磊旁边挑东西。
胖磊来回来去瞧花了眼,根本没在乎,说稀罕玩应还不少,不知道是真是假,要再转转,我看出苗头,不想在人多眼杂地头上惹事,打架动手是小,影响后面做买卖就划不来了,叫着他先走,胖磊没觉出我意思,跟着我就出了潘家园。
路上这几个人就一直跟着我和胖磊,还没走到胡同里头就让人给劫道堵到了外头。
迎面站的人岁数也不小,样子像个笑面虎,脸肥肥的眯着个小塌眼,开口有点大喘气,手里拨弄着一串佛珠,吧嗒着嘴说:“哟,您二位怎么走路不长眼呢,这是打算往南去,还是往北走啊?”
我一看这人有点意思,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南北通透,一飞上天!”
“嘿呦喂,您嘞可别吓着我,还上天,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懂不懂什么叫规矩,打听事可以,你也不看脚踩的是哪!”
我说:“吃的是粗粮白面,站的地方是天子脚下,怎么着这位朋友?哪里,碍着你事了?”
“嘿…你…”
胖磊脾气暴,看见这么个玩应心里犯恶心,抬脚就踩在前面的笑面虎的脚背上,咬牙一拧劲说:“嘿特么什么嘿,我脚下踩的就是你,怎么了?说话别在你胖爷面前阴阳怪气的,劳资听不顺耳,怎着什么意思,看我哥俩面生找茬是吗?来,你拉出来个道随便画,咱横着竖着走着来。
我走到那笑面虎边上说:“不闹事,都好说,你把道腾出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要不然你看,我这兄弟脾气大,给他惹急了我是拦不住。”
笑面虎气的脖子根通红叫骂道:“嘿你爷爷的,胆子够肥的,敢踩你祖宗,看给你俩能耐的,丫今天这梁子咱就算结下了,以后你们别想着这地头上混,哥几个给我办他俩龟孙儿。”
话音还没落下,跟他来的几个人当中,有一个拿着块板砖照着胖磊的脑袋就拍了下来。
胖磊不躲不闪,抬手接下这块砖,顺势一计下勾拳就打在了那人的胃上。那人松开手,东倒西晃没几下就跪在了地上。
我一听祖宗这俩字从这笑面虎嘴里出来,一股火就窜到了脑瓜顶,上去照着他那肥脸就是板砖盖脸的一巴掌,紧接着反手锁住他的腕关节转身一个大回环让他来了个转体三百六,背朝地脸朝上摔了个通透。
我说:“你跟谁在这叫板说祖宗呢,嘴上不积德迟早遭报应,让你把道让开,好说好商量,你丫不接着,跟我在这来劲,你哪条道上说来听听?啊!”
跟出来的几个人看着上来就要动手,胖磊上去一手掐住一个脖子骂道:“这特么都什么玩应,上来耍猴是吗?来来来,都过来,让你胖爷好好伸伸手。”
笑面虎趴在地上说:“嘿,还挺有两下子,你俩给爷爷听好喽!身板站直喽别尿裤子,我们老大是这片的地葫芦,今天你不把我弄死喽,回去我一定让他来找你们两个小瘪三算账。”
胖磊听着生气,把笑面虎的两个小弟直接抡出去甩到了边上,蹲下来扇了那笑面虎三个巴掌说:“都特么这样了,嘴上还带啷当,够硬实的啊!”
我说:“弄死你倒犯不上,这顶多算是对你的批评教育,我们人民群众里最不需要有的就是像你们这样的渣渣,回去告诉你们老大地葫芦,要找我来胡同院里,随时我都有空。”
说完,我叫着胖磊穿过胡同就奔着去买床了,回来的时候一人对付了一碗卤煮,就着烧饼还在说今天的事。
胖磊说:“我看潘家园练摊这事不赖,你家里懂这行,咱们可以先着手做做看。”
我说:“干到也行,咱们手里头得有资源,东西从哪来啊,咱们还得去找地方收去,破四旧那会老BJ这地方稀罕玩应都给折腾没了,咱还得换个地方。”
胖磊说:“你这么说倒也是,要不明天咱们再去潘家园转悠转悠,看看行情,今天碰上那几个货捣乱,我都还没转完。”
我说:“你别急,今天结下梁子,你不找麻烦,麻烦也得来找上门来,明天先等等看。”
胖磊说:“那个叫地葫芦的你听说过吗?是这片干嘛的?”
我说:“没听过,不过号子打的倒挺响亮。”
胖磊说:“有什么说道在里头?”
我说:“葫芦里面有乾坤,这外号的意思是这片地头上只手遮天的霸王,口气挺硬,不然那笑面虎也不会这么威风,见人就敢拦。”
我跟胖磊把床安好,晚上两人合计道了大半夜,还聊了过去在部队里的生活,睡着的时候都到凌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