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春的人喽!”萧柟说罢,朝前跑了去,秀儿反应过来,追上去假意打她:“太太,你怎么这样说啊?”
萧柟忽然停了下来,谢先生家门前围了不少人,她预感到不好,立刻跑了过去,问一位老伯发生了什么,那老伯告诉她这家死人了。
萧柟想起谢老太太病重,想不到还是没能撑下去。
她慢慢走过去,想安慰谢先生几句,一个身穿孝服的男人走了出来,是谢先生!
“谢先生,谢太太这么好的人,谁想也去了,你要节哀顺便啊。”
什么,死的竟是谢太太?
谢太太年纪轻轻的,怎么会突然就没了?
谢先生一见到她,脸色顿时大变:“你来干什么?来看我谢家的笑话?我太太已经被你们害死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萧柟一脸茫然,他在说什么?
“你装什么糊涂,我太太被警察局的人打成重伤,气绝而亡,难道和你们沈家没有关系?”谢先生愤怒地说完,生硬地道:“沈太太,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吧嗒一声,萧柟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秀儿忙去捡,谢先生忽然回过头来,神情复杂地看着秀儿,随即极快地走开。
那位老伯一听她是沈家的人,立刻翻了脸:“快走吧,这里不欢迎你们!”
她们被众人赶着离开谢家,那堆东西被踩踏在地,像一堆垃圾丢在地上,无人理会。
“谢先生怎么这样啊?”秀儿不明白,就算老爷对他们做了什么,那也不干太太的事啊,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算了,我们走吧!”
半年不见,爹娘不知担心成什么样,她还是要回去看看才放心。
两人打算先去成书中学接宝儿,然后再一起回家。
她们一路来到成书中学,有不少学生陆续从里面出来,秀儿伸长脖子朝里看着,等了许久也没有见到宝儿。
“夏老师,下午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这是新出的片子,特别好看。”轻柔的女声隔着人群传过来,是个穿浅色旗袍,面容清秀的女子,看样子也是这里的老师。
忽然,夏玉和看见了不远处的萧柟,萧柟站在假山处的草地上,穿一件素白的旗袍,发丝被风拂起,脸色有些苍白,看来还没有完全康复。
夏玉和兴奋地走过去,萧柟只觉有人在她耳边唤了声“柟儿”,转目一看,原来是他。
昏迷时夏玉和带着医生来给她看病的事,秀儿都告诉她了,她微微一欠身,向夏玉和道:“前些日子有劳夏先生了。”
那位女老师跟着过来,奇怪道:“你们认识?”
夏玉和刚要开口,萧柟道:“夏先生是我弟弟的老师,我们常常见面的。”
夏玉和有些不开心,她怎么说得这样冷淡,难道前些日子自己对她的情义,她都不放在眼里吗?
“原来如此。”那位女老师见他们之间不过如此,笑着跟萧柟握手,自以为她跟夏玉和更亲近些,说话也就有了些女主人的意思,夏玉和听得心里很不舒服。
“哎,宝儿,我们在这儿!”萧柟冲宝儿招手,宝儿一看见她,穿过重重人群跑了过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萧柟掏出手绢,蹲下身子给他擦了擦汗:“宝儿,爹娘还好吗?”
宝儿声音带了几分颓丧:“娘她……不太好。”
萧柟辞别了夏玉和,雇了两辆黄包车,她与宝儿乘一辆,秀儿乘一辆,片刻不敢耽搁,回到了宋家。
一进门,萧柟就朝里屋奔去,宋大娘躺在床上,听到动静,回过身子,伸出一只手:“是我的柟儿回来了吗?”
萧柟一把抓住她的手:“娘,是我,我回来了。”
宋大娘在她脸上胡乱摸着,萧柟心下一惊:“娘,您的眼睛怎么了?”
“娘听说姐姐病了,去沈府看姐姐,可他们不让进,说姐姐已经快死了,没什么好看的,娘当时就晕了过去,这以后天天念着姐姐,哭瞎了眼睛。”
萧柟在她眼睛周围抚摸着,想着往日宋大娘那双慈祥的眼睛,这时却失了光彩,霎时泪流满面。
“娘。”萧柟拥进宋大娘怀里。
“宋大娘!”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那女人进来后,见宋大娘躺在床上,似有些不忍,萧柟会意,把她拉出房,才问:“这位大嫂,是不是我们家出什么事了?”
那妇人看看她,似是在问她是宋家什么人,萧柟道:“有什么事您就对我说吧,我是宋大娘的女儿。”
妇人叹了口气,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她,原来宋老伯在出海打鱼的途中,遇到了收租子的警察,多数人没有钱交,就被打了,宋老伯被打成重伤,刚被人抬到岸边。
萧柟看看屋里的宋大娘,她不能再受刺激了。
“大嫂,还请您别把这事告诉我娘,她还病着,我怕她会受不住。”
妇人同情地道:“宋大娘眼睛瞎了,宋老伯又成了残废,这以后宝儿这孩子可怎么办啊?”
送妇人离去,萧柟揽着宝儿道:“宝儿,刚才她说的,别让娘知道。”
宝儿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重重地点头,默默流下了眼泪。
萧柟不忍这么小的孩子就遭受这些,为他擦了眼泪,叮嘱道:“你在家陪着娘,我去接爹回来。”
宝儿懂事地点头。
屋里宋大娘道:“宝儿,刚才谁来了,说了什么?”
宝儿强忍着痛道:“娘,没什么,是爹他们回来了,让姐姐去接呢。”
“是吗,你爹走了也有些时日了,还好平安回来了。”
萧柟和秀儿来到海边,只见几艘船停靠在岸,海边躺着数十名鱼民,有不少女眷在哭。
萧柟一路找过去,被打的鱼民中,重者已经断了气,轻者也被打成了残废。
在人群中,躺着一位老伯,他身边围着几个人,老伯气息微弱,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爹。”萧柟跪坐在他旁边,宋老伯睁开了被打肿的眼,有些难以置信:“柟儿,你还活着?你娘她……”
“爹,别说话了,我们回家。”
萧柟找了辆板车,把宋老伯放在上面,她和秀儿两人吃力地把宋老伯推回了家。
萧柟吩咐秀儿:“你快去请个大夫来,别让娘知道了。”
秀儿跑着去了,萧柟把宋老伯扶回房间,烧了水给他擦洗手脚和脸上的血迹。
萧柟看着那盆水顷刻成了血水,捂着嘴痛哭,却不敢哭出声来,让宋大娘听见。
“太太,大夫来了。”
那大夫是位老中医,见状从箱子里取出银针来,先给宋老伯扎了几针,稳住气息,然后开了方子,让秀儿赶紧去买药。
这天晚上,宋老伯才过了危险期,唤着宝儿的名字,宝儿赶紧扑到他面前,宋老伯抚着宝儿的头,眼里含着对宝儿的心疼,还有对那些警察的痛恨。
这一次,自然又是沈奎搞得鬼,萧柟一直处在深闺中,并不知道沈奎竟干了这么多缺德事,现在她只要踏出这道门,立刻就会有无数双憎恨的目光扫过来,可见这些百姓对沈家人的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