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大哥,还能再快点吗,我担心大家要撑不住了。”东方林焦急地问道。
易湍随即向后将手一挥,在他身后跟着五百多名江蛟帮的帮众,大伙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掠到了战场的边缘。
此时南宫山庄的人,归魂殿的人,万刀盟的人还有武宗的几名徒弟,他们的尸体已躺成了一片。江蛟帮的帮众虽性格粗狂且见多识广,但见了这炼狱一般的场景也不禁打了一颤。
“浪尖蛟”易湍一眼就瞅到了战场中的白渐穹,他身着一身白衣在人群当中尤为显眼,此时白渐穹正以一人之力将屠家兄弟压得喘不过气来,易湍见状立刻扯大了嗓门大声喊道:“白渐穹!东方林的兄弟就是我易湍的兄弟,虽然咱们两家曾有往来,但你敢在江蛟帮的门口黑老子的兄弟,信不信我让你们回不了归魂殿!”
易湍虽然在武功方面还算不得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但他声如洪钟的嗓门却是无人能比。他话音刚落,包括白渐穹在内的许多归魂殿众都注意到了易湍的身影,当然还有他身后那摩拳擦掌的五百多人。
“惊虹七使”中的正则和灵均见势从姜巍那里抽出了身,他们闪到了白渐穹身边。此时这位魔殿殿主已将精疲力尽的南宫双将纷纷击败,灵均先问道:“殿主,江蛟帮的人来了,相比咱们现在还能动的殿众是五倍有余,还打吗?”
还未等白渐穹回答,池正则便抢先说道:“当然要打!南宫山庄一战咱们已跑过一次,今日不能再走了,况且东方林那小子不除,日后必为我圣殿大患!”
白渐穹听后闭上了眼睛,口中只淡淡道:“走。”
魔殿的人开始大批撤退,安歌与既明在听到撤退命令后亦是满面愁容,不舍地离开了战场。
其实在归魂殿中最不愿离去的人就是白渐穹自己,只不过他在万千情绪之中必须保留一丝冷静,为那些还活着的人负责。在准备离去之时,白渐穹回头望了一眼东方林,本来一次万无一失的行动,先是在树后走出东方林师兄弟二人,接着又在从巨石旁闪出了“武剑之宗”,现在又迎来了江蛟帮的五百多人,而这一切都要拜这个东方林所赐。在白渐穹心中隐隐觉得这个配着青色玉佩的少年将来会成为他最强大的敌人。
江蛟帮的小九见兄弟们还没出手,归魂殿的人竟在一时间便纷纷逃去,他不禁兴奋地向易湍说道:“帮主你可真威风,几句话就让他们落荒而逃了,咱们要不要乘胜追击!”
易湍长舒了一口气,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归魂殿离去的身影,说道:“追个屁,老子只不过是吓吓他们而已,凭咱们一帮之力岂是归魂殿的对手,我可不想让兄弟们变成地下的那些尸体。”
南宫山庄的护卫来时有四十多人,经过两场大战后只剩下了五六个人而且个个身受重伤,南宫弘因为属下的舍命保护并无大碍,不过在魔殿的围攻之中他还是中了三掌两刀。
车内的南宫衿听到外面顿时安静了下来,她知道那可怕的战斗终于结束了,小衿颤抖着双手将车帘缓缓拨开,一只有力的手掌却很快捂住了她的眼睛。
“衿儿,别看了。”小衿虽是武林盟主的女儿却并不了解残酷的江湖,此时车外具是一片残肢断臂,血流成河,南宫弘生怕女儿看到这一片地狱般的景象被吓出病来。
“惊虹七使”中的鹰扬早已随着大伙离开了战场,但他跑出一段距离后才恍然发现,“惊虹七使”只出来了六人而“绿面罗刹”藤宇却没有一起跟来。
很快,江蛟帮与南宫山庄的人也惊奇地发现,原本战斗已经结束,他们却还能听见一阵急促的打斗声。
在“武剑之宗”姜巍处,藤宇并未离去,若算上之前的进攻二人已大战了上百回合,只是孤军奋战的藤宇很快开始落于下风,不过这并不影响他那越战越勇的劲头。
二人又过了十几招后,姜巍怒吼一声似乎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向敌人斩去,藤宇面对这来势汹汹的一剑并未闪躲,反而主动挥舞金刚锏迎了上去。剑锏相撞发出了巨大的声响,谁成想电光火石之间古剑竟将那铁锏拦腰斩断,紧接着这柄剑身便照藤宇面上呼啸而去,“绿面罗刹”面对这击再也躲不开,他的面具被斩为两半,从中露出的面部尽是伤痕,没一会儿他身体一软便倒在地下。
“好··好武功······”
藤宇最终还是没有敌过姜巍前辈,没有了面具的遮挡人们很快看到了一张布满伤痕的脸颊,还有他嘴角微微扬起的笑容。
这是一位武痴,之所以在死亡的一瞬间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是因为他能和真正的高手痛快淋漓地战了上数百回合。在最后的对决中藤宇没有同伴相助,更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在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他和姜巍,能体验到这种感觉已然令藤宇感到死而无憾。
在藤宇死去后,姜巍也因身上无数致命的伤痕重重摔倒在地。剪云,东方林,南宫弘三人见状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急忙跑到了姜巍身边。
“姜老前辈,您······”南宫弘见到姜巍浑身的伤痕,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姜巍认真盯着南宫弘,说道:“无需多言,我今日来此不是为了救你,只是为了救江湖大义而已。”
说罢,姜巍便再未与南宫弘多言,他将头微微扭向了剪云,柔声问道:“云儿,其他孩子呢?”
很快,幸存的缝雪,披霞,吸岩,提风也赶了过来,只不过面对姜巍的这个问题他们都低头不敢回答,经过短暂的寂静后,剪云说道:“点水,抹雷,晒雨都睡着了。”
姜巍虽早有准备,但听了这句话身体还是不禁抖了一抖,三名徒弟的离去仿佛要将他剩余的半口气也要取了去。
“不怕,咳咳咳,老夫很快就会下去陪他们三个了。”
最后姜巍将目光移到了东方林的脸上,在众人眼中姜巍是个极其严厉且认真的人,而此时他的目光却是那样的飘忽不定,他知道东方林要问自己什么,姜巍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指向一个位置。
东方林急忙起身向那方向跑去,在他面前只有一地数不清的尸体,鲜血将人们的衣服染成了同一个颜色,然而东方林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要找的那个人,因为在其中一具尸体的腰间上,他看到一块黄玉。
卫诚,死了。
这个君玉门中最普通的一位少年,他用自己的行为捍卫了其始终信奉的君子之道,也在试图用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去唤醒他那堕入魔道的二师兄,他不像东方林有痴迷的对象,也不似戚宁那般机灵非常,他所期望的只是每日能在君玉门醒来,能陪在他视若亲人的几位师兄弟身旁,然而这个简单到可怜的愿望上天竟也无情夺去。
东方林看着一动不动的阿诚,他的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大脑也是一片空白。他为寻求援兵离去之时阿诚还生龙活虎地在挥舞着那柄重剑,而现在却一动不动地躺在了这里。
小斯逝去的时候至少还在游子时的怀中说了许多之前没敢说出来的话,而阿诚走得却是这样得急,连一声喘息也没有留下。
“唔咳咳,你家老三今天很勇猛,他没有给你师父丢人,你也不用这么,咳咳咳,伤,伤心。”姜巍的情况很糟,但他还在努力宽慰着这名少年。
东方林在恍然间想起了白渐穹在一开始所说的那句话。没错,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是无法言表的,真正尝到了这种痛楚的人才能看清这个江湖的真正面貌。
在东方林无比悲痛之际,从江蛟帮的队伍中跑出一人奔到了卫诚身边。
“卫,卫兄弟······”那人盯着卫诚的身体,一脸哀痛,
东方林缓缓扭过头,说:“你,是阿诚的同乡?”他认出了这个汉子,此人正是卫诚在江蛟帮中认出的一个幼年同乡。东方林忽然想到,那时卫诚和这人相聊甚欢,言行之间甚至留下了眼泪,在出发前东方林曾对卫诚好奇地问到二人到底说了些什么,卫诚却表示要回到江蛟帮后再告诉师兄,而此时他却再也说不出其中答案来。
阿诚的同乡伏下了身子,一边抽泣一边缓缓说道:“呜呜,我和阿诚本是幼时同乡,他自幼家贫,父母没有办法只能把他送了出去。等我投靠江蛟帮的时候他家里情况已好了很多,他父母对于将卫兄弟送出去一事一直耿耿于怀,于是便托我若在江湖上遇见了阿诚就一定要请他回去,哪怕只是回家吃顿饭。卫兄弟听后瞬间泪流满面,他说和东方师兄办完眼前的事就马上赶回家去,他这辈子已经知足了,若是下辈子还能选择的话他希望仍然能生在一户普通人家,和他的东方大哥,游二哥,戚小弟三人再做一世的兄弟······”
东方林听后一动不动,痴痴地站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召龙教,戚宁满头大汗地从睡榻上猛然惊醒,在送走三位师兄的前一晚他曾做过一个可怕的梦,然而就在刚才相同的梦境丝毫未变竟又在他脑海重现了一次,而这次令他后背发凉的是,戚宁终于看清了那浑身是血的人到底是谁。
那个神秘的身影不单是小斯姑娘,也不单是他三师兄,而是刘斯与卫诚两人一起来到他床边,二人面上尽是不舍之意,依依向他告别。
戚宁惊魂未定,冒出的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在隐隐之间他大感不妙,戚宁也不管还未痊愈的蛇毒,猛然跳下床向翠莺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