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君子陶陶,永以为好...就唤做陶儿如何?

京城的中心是一座虹形大桥,以及桥头的闹市,粗粗一看,人头攒动,杂乱无章;细细一瞧,这些人是不同行业的人,从事着各种活动。大桥西侧有一些摊贩和许多游客。货摊上摆有刀、剪、杂货。有卖茶水的,有看相算命的。许多游客凭着桥侧的栏杆,或指指点点,或在观看河中往来的船只。大桥中间的人行道上,是一条熙熙攘攘的人流;有坐轿的,有骑马的,有挑担的,有赶毛驴运货的,有推独轮车的

宫祈礼随意在繁闹的大街上徜徉着,连马儿的脚步都一片轻盈。绚烂的阳光普洒在这遍眼都是的绿瓦红墙之间,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无一不反衬出着泱泱盛世的自得其乐。

他虽远在大訾,但京城里的事倒也略知一二,此番回京便是奉可汗之命,率奇珍异宝谨表大訾的贺意。当然,也是聊解他思乡的情长。

只见他着一身水绿色的印花锦袍,围着红狐围脖,脚上蹬着同色的皮靴,外罩件银白色的兔毛风衣,如墨的头发披散着,犹如朵浮云冉冉飘现。日光勾勒出他精致的脸廓,散发着淡淡的柔光,明眸生辉。只不过塞外干燥,日照比京城长,所以免不得他的肤色变得有些黝黑。

他的马伫立在城门口,仿佛在沉思着。今日的城门仍是旧时的砖瓦,但今昔的一进一出,宫祈礼又总觉得有些近乡情怯。

………………

十三回京的消息,司徒蜓是从宫祈佑的嘴里听来的。

“也就是说——我们能见着霓裳啦?!太好了!”她乐不可支地跳起来,环手勾住他的脖子,月牙儿似的眼睛里闪烁着点点星光,:“我要去告诉织衣姐姐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十三在信中只说他会回来。”他不得不打破她的欢喜,只能吻平她如油壶般撅起的小嘴:“霓裳的孩儿尚在襁褓,眼下又入了冬,她们哪里受得住舟车劳顿?”

司徒蜓暗暗地撇了撇嘴,不大高兴。

“你啊,总跟个孩子似的耍脾气。”他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笑着说:“等肚子里的小家伙出来了,看他怎样笑话你才是。”

司徒蜓只觉得两颊有些通热,不由得微微地低下了头。如今已是腊月里,天色愈见寒凉,衣衫也难免穿得厚实些,可她的肚子却是日渐一日地长起来了。

“你就爱笑话人,免不得小家伙要同你一般打笑我。哼!”她跺了跺脚,还不忘给他胸口捶了捶,娇嗔地说:“我找织衣姐姐去!眼瞅着就快过年了,这两日若不去,没准就得明年了!”

“既然如此,那我陪你进宫。”他说罢,紧跟上:“反正十三已经进了京,约莫着不出两日便可入宫,我迟早也是要去的。”

他拉住她,替她系好白裘披风带,又严实地拉得不留丁点儿缝隙,用高大的身岸将她掩在怀里方才出门。

二人一齐进了宫,又在南门分了路,宫祈佑往太极殿方向去,而司徒蜓则直接往凤栖宫去了。可宫祈佑在太极殿并没有见着宫祈佑,打听了番才知道原是夏贤妃早产,皇上便匆匆退了朝。

司徒蜓到凤栖宫的时候,宫里大小的老少宫女几近乱了套似地,横来直往,还有年青的忙得不可开交,端着一摞毡巾连路都走得不利索,还有生火的差点连自个儿头发也一并给点着了。

“快!热水!热水!”桂姨一派火急火燎地喊着,朝一名端热水的宫婢催促着:“动作麻利点,快给里头端进去!”

以小陆子为首的太监在前院里求神拜佛,这边跪了观世音,那边又叩了叩玉皇大帝,巴不得将天上的神仙给请个遍才好。

司徒蜓哪里见过这阵仗,几乎看傻了眼,一动不动地伫在原地。不会儿,宫祈佑也赶了来,他拥住她的肩头,轻轻地吻了吻细软的长发。

而她不自觉地摸了摸小腹,一种初为人目的喜悦涌上心头,如蜂蜜般浓稠,香甜。他牵着她的手,也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嘴角浮起丝缕的笑意。

殿内,宫祈仪心尖上如同爬满了虫蚁似地,百痒挠心。天虽寒得很,豆大个的汗珠却布满了他的面庞,连手心里也长出了密密麻麻的水点,两条腿来回机械般地走动,倒让他的脑袋反而有些空白。

“啊——!!”

夏织衣短促地叫了声,便再没力气喊,这都块两个时辰了,她早已被耗得如同抽空了气力。

她只觉得自个儿就像是一只被撑起来的口袋,里面塞满了石头,它们挨挨挤挤的,横冲直撞,又偏不肯出去,磕得她浑身的筋骨都疼得要命。

“织衣!”

宫祈仪的心如同被揪起,他抬脚便朝着她走过去——桂姨正巧从外头进来,连盛满了热水的木盆她赶忙地冲上前将珠帘拨正。

“皇上稍安勿躁,使不得!”

“起开!”他狠狠地命令道,眉头紧得如同一道石坎。

“老奴知道皇上珍视娘娘,可这后妃生产多有血光,实属不详,皇上您切不可近身啊!”桂姨连忙扑跪在他脚下。

“滚——”

他一脚便将她踹开好几米远。

“哇————”

一声冗长而清脆的啼哭划破天边,随之,是从天而降的鹅毛大雪,如丝绒般洋洋洒洒地落下。

“是初雪啊!”司徒蜓伸出手,任丝滑的雪花停落在掌心:“太好了!在这样祥瑞的日子里降生,定是个福气延绵的孩子!”

“是啊。”宫祈佑眼带笑意地看着司徒蜓发际上的白雪,就是无数个这样的刹那间,每当她在笑,他在看,他便确信此生实已无憾。

“恭贺皇上,恭贺贤妃娘娘——是位可人的小公主。”一名老宫娥兴冲冲地奔出来,领着一众的宫婢们纷纷跪拜着。

“贤妃如何?”他赶急着追问。

他心心念念的是她。

“母女平安...”老奴回道。

“赏!通通重赏!”

宫祈仪喜难自禁,如离弦的箭般直冲着内殿去。诺大的殿堂里氤氲着腾腾的热气,如同腾云驾雾的仙境般,他辨不清她的脸,只依稀看得到夏织衣倚在床边。

“.........”

“.........”

他坐在床边,温柔地把着她的手,而她似水般柔柔地瞧着他,眼里仿佛被投满了皎洁的白月光。

“织衣姐姐!”司徒蜓兴冲冲地奔进来:“恭喜你!”

“你消息倒是灵通呢。”夏织衣莞尔地笑了笑,这便要起身来。

“我本就打算来找你的,恰巧让我给碰上了——一场瑞雪,一个可爱的小棉袄,今日全教我给碰着啦。”

“你呀。”

“名儿可取好啦?”司徒蜓探头探脑地瞧了瞧襁褓里的婴儿,那双水灵灵的小眼睛仿佛就是双溪里的波光,明亮,清澈。

“还没呢。”夏织衣笑了笑,抬起头望着宫祈仪:“你说呢?”

“这是你拼了命生下的宝贝,自然要由你说了算。”他鼓励她,言辞间浑然是化不开的浓情。

“君子陶陶,永以为好...”夏织衣望着那个鲜活的小生命,若有所思,又看了看宫祈仪:“不如,小名就就唤做陶儿。”

“好,听你的。”他起身,将陶儿抱在怀里给她瞧:“就叫她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