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臭十三,别跑,看本公主今晚好好服侍你

景慈宫。

“今日是个顶好的日子,宫里许久不曾这般热闹了。”太后斜坐在榻上,合着眼眯了个晌午了,门外老树上的知了闹得极凶。

“是啊,锦袖还记得宫里上回办这样的大喜事,还是太子迎娶太子妃的时候呢——都快大半年了。”

锦袖轻轻地替太后捏拿着肩,嘴上虽乐着,神情却甚是黯然。

景慈宫的婢女们都羡慕锦袖的命好,被太后如孙女似的疼爱着。然而,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于锦袖而言,太后明知她心里有宫祈佑,却从不提将她许给他之事,终究是介怀自己的出身不够光明,抑或是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爱罢。

其实,这宫里的每一桩热闹事,锦袖的欢喜都只是浅表的。

她的心是惶惶的。

“从大訾来的七公主,我倒是觉着与礼儿性情相投,这二人在一块儿,我放心,错不了……只不过,仪儿从宫外带回来的那姑娘……姓什么来着……”太后年事已高,许多事须臾便成发丝般,搁在脑后,总记得格外的为难些。

“是夏姑娘,仲夏之夏。”锦袖轻声细语地替太后提醒。

“哦,瞧我这记性。”太后服老地摇了摇头,轻轻地拍了拍锦袖的手背:“这么些年来,多亏了你陪着我这把老骨头。”

“锦袖能够常伴太后,乃是锦袖赚来的福气,一点儿不是亏。”

“你这张小嘴儿,和你的心一样甜。”太后说罢,抻开手舒展个懒腰,正午当空,老树蝉鸣催人倦。

“祖母,您慢着些。”锦袖极体贴地将太后搀起来:“午憩后走动走动,可益寿延年,老当益壮。”

太后极舒坦地站起来,由锦袖搀扶着走到殿门口透透气,这下隐约可听见被风捎过来的唢呐声——十分喜庆,只是分不清是从仪王府传来的,还是礼王府。

“方才说到那位夏姑娘……你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儿?”太后听着若隐若现的喜乐,侧过脸问锦袖。

“祖母尚且未曾见过,锦袖又哪里知晓呢。不过,锦袖心想着,能够被仪王殿下看上的女子,定有她的过人之处罢。”

“是吗?我听你这么说,竟有点对她好奇了。”太后笑了笑。

“祖母何不去仪王府中看看?”

“今日成了亲,明日她自会来我宫里头,我这把老骨头又何必眼巴巴地找上门去呢?”

太后乐呵呵地笑着,躲在眉眼里的岁月都偷偷地探出个脑袋似的,一丝一毫都透露着老人家的和气与大气。

锦袖也附和着笑起来,牵强着扬起来的眉角,趁着人不经意的时候迅速地坠入心底里,化作如谢花般悄无声息的落寞。

自花朝后,修王、仪王和礼王都相继完婚,也许很快便轮到6佑王罢——听说被选中的是镜王府的平安郡主,真真是个极有福的人儿。

锦袖心中如翻江倒海,片刻不能够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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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王府的天被灯彩染红了大半,连皓月的周边都被镶上了一层红晕,空气中弥漫着炮仗的味儿。

夜是如此静,仿佛连花烛的香味都能够灌进耳朵里,又飘进心里,香甜得化不开。

“哼,有本事你别跑啊!”

“你……你有本事就放下……放下手里的……剑!”

一二声打闹声从新房里传过来,隔着窗,只见烛火摇曳,两个利落的影子一会儿从榻上跳下来,一会儿又窜到桌上去,好不热闹。

“你方才不逞得很呢,这下怂什么?别跑!”霓裳一把将凤冠摘下来朝宫祈礼砸过去,霞帔上的金丝流苏颤抖着恍如一条条明亮的河。

“自古洞……洞房花烛,哪里……哪里有新郎倌睡…睡地上的理儿!”

宫祈礼一边在屋子里如猴儿般上蹿下跳,一边回过头冲霓裳气喘吁吁地喊着,连句话都说不完整。

“呸!就凭你,也敢上本公主的床吗?看我不教你些做人的道理!”

霓裳说罢,撸起秀禾袖儿,提着剑便作势冲上去。

“泼妇……你……你住手……”

“你竟说我是泼妇?臭十三!别跑,看本公主今晚好好地服侍你!”

霓裳松了松指关节,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响,这个被花烛映红了红的新娘子提着剑站在八仙桌上。

“你……你要作甚?”

宫祈礼心下慌得很,听闻女子一生中最娇媚的时刻便是新婚夜,可他如今只觉得霓裳笑得十分瘆。

“王爷,我这就来好生服侍您啊!”

霓裳极夸张地狞笑着,作势便从桌上跳下来,不料被脚下的大红绸布给绊倒了,一个踉跄往宫祈礼扑过去。

“砰!!!”

随着极沉闷的一声响,烛火如风来般颤栗着,然后又归于悄然无息地滴着一颗颗硕大的红泪。

“唔……”

霓裳不偏不倚地压在宫祈礼身上,小嘴儿落在他的嘴上,正巧封缄了她自己的唇。

岂有此理!

霓裳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委屈,急忙地将宫祈礼推开来,自己坐一旁擦着嘴生闷气。

“哪……这回可是你主动,怪不得我的……你……”宫祈礼本有些乐得很,见霓裳坐在地上不吭声,便慢慢地凑过去:“喂,生气啦?”

“哼!”她傲娇地扭过身子。

“莫气了,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我……我自是会对你负责的!”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谁要你管了!”

她捏着绣花般的捶头,如雨点般纷纷打落在他的胸膛。

“你这样凶,我……我若不管着,哪里还有人敢碰你?”

他顺势捉住她的手,看着她,他有点忍不住要笑,但又不敢。

“我正是不愿呆在你们的皇宫里,当初才不远千里来退亲的,依如今看来,我是回不去的了。”她说着,竟有些泪顺着白瓷般的脸蛋落下,灼热地打在他宽厚的手背上。

“倘若你只是不愿意留下来,我大可向皇阿玛请旨随你一道回去。但若是你打从心眼里便没有我,便无论我做什么都无用……”宫祈礼向来古灵精怪,但面对着霓裳却显得十分怂:“你……你心里……心里可有我?”

这下霓裳不哭了,她别过头望了他许久,微红的眼眶像是被烛火熏着了,噙着的泪与烛光互成星星点点的迷离。

宫祈礼被看得有些慌,不敢直视,却忽闻霓裳轻轻地回答:

“呆子,我何时说过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