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玖和是被孤立的那一个。接触过她的人几乎都不喜欢她。
她是被许清为捡回来的。
她当时问许清为,你是怎么把我捡来的啊?许清为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从垃圾桶里捡的呗。她不大甘心,又问,那爸妈怎么会收下我?
许清为总是会低下头,用一种怪异的语调说道——他们疯了吧。
这种敷衍人的理由谁会信啊。她想。
所以当她把许清为的原话告诉同学时,同学嗤笑了一声。
骗鬼去吧。
许玖和至今记得那个同学向班里的其他人大肆宣扬她的私事的场景。
那个许玖和啊,是被她爸妈生下来又不要的孬种。同学在那里笑着。
她红着双眼进了教室。在所有人怔怔的目光下,你滚!她向着他大吼,你给我滚开!
那天她趴在座位上哭了好久,好久。
她想了好久,却还是不懂,为什么他要把她隐藏在心里的,猜得到却死都不肯说出的话毫不留情地说出来。
最后,当放学时,当她走在街上时,当一片叶子飘落到她眼前时,她领悟到,这就是人。
你永远都不能把自己的秘密全盘托出。
·
那个夜晚,胡青衣与许玖和终是相识了。
许玖和迷迷糊糊的,蓦地觉得身边的环境不对。
若有若无的檀香味传来,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平躺在一张木床之上。
她想要起身,却发现微微一动她的脚便是痛到死去活来。
她滋滋了两声,蹙着眉,又躺回去了。
别动。是一个很清冷的声音,带着一点磁性。烟酒嗓?许玖和只能这样来形容这个声音。
她向声音的源头瞥去。
是一个神情淡漠的青色衣服的少女,眸子很深幽,那样幽幽地望着她,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你伤势很重,玖和,别再动了。她说道。
你是......许玖和总觉得她很熟悉,像是生来就认识的人一样。
胡青衣。她的声音很悠远。
许玖和咧开嘴,笑了。我知道你。她说,我在梦里看过你。——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找你......可我总是记不起你。
是吗?胡青衣的声音很轻,轻到许玖和快要听不见了,那个人可能不是我。
不,我知道......就是你,就是你。她坚定地道。
......就是我。胡青衣的神情有一些恍惚,她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最后,抿着嘴,笑了。她说,
——就是我。
这三个字不断回荡在许玖和的脑海里,她觉得有些晕眩。
最后许玖和醒了。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就睡在了沙发上。
她的日记本被摊在一旁。
上面用红笔写了三个狰狞的字眼。
——就是我。
许玖和觉得自己是真的疯了。
·
许玖和把那张被红笔写到裂开的纸张撕了。
梦游吗?她想着。那自己可真的就是病得不轻了。
胡青衣......她忽的觉得脑壳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剧痛——这该死的头疼!她下意识地用左手捂住了太阳穴。
啊......那个有着幽深眸子的胡青衣啊......到底存不存在?
她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的杂乱念头。
她只是一个梦里的少女......为何会有那种熟悉的感觉......不过都是梦出来的......梦里一切皆有可能......这种熟悉感迟迟不散......
许玖和揉着太阳穴,紧闭着眼睛,皱着眉,喘息着。
从远处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神经衰弱的人在强撑着一样。
好久过后,她才慢慢地好了起来。
她的眸子变得深幽了。嘴里缓缓地吐出了三个字——
就是我。
许玖和在梦里梦见的少女,就是我,胡青衣。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瘫倒在地上,眼中却是止不住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