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说了一个字,猛然觉得一双大脚一下踹到身上,然后是一阵拳打脚踢,过了好久,老村长才气喘吁吁的住了脚:“老夫打死你这个孽障!石头啊石头,看来都是老夫平日对你缺乏教导,才让你如此自私自利。你告诉我,你爹是怎么死的?”
石头沉默一阵,才闷闷道:“为了检验煮出来的盐是否有毒,爹爹都要提前试吃,结果那一天,他不慎吃到毒盐……所以村里专门给我发了一块石牌,只要我拿出石牌,无论有什么要求,村里必须做到。”
老村长又问:“你爹死后,咱们煮出来的盐由谁试吃?”
石头道:“布衣大叔!”
“你布衣大叔明知试吃食盐可能会死,为什么还要不断尝试?你看看他,三十刚出头,头发全都白了,又是为了什么?”
石头鼻子有些酸:“因为若不能判断盐的毒性,就不能卖掉,村里人就会饿死。”
“那我再问你,村里人死不死和你布衣大叔有什么关系?他充其量只是咱们村的女婿,没人要他这么拼命。你说说,这都是为什么?本来村里下一任村长该是你爹的,你爹死后,我没有传给你,而是传给了布衣,又为了什么?”
石头低着头,不说话。
“不知道?那老夫告诉你,因为你不配!你没有为全村人慷慨赴死的勇气,没有一心为他们谋福利的信念,你心里只有自己!
不管那个钱宇什么来历,什么身份,他解开了盐井产毒盐的秘密,就是我们韵溪村的恩人,永远的恩人!而你现在竟然为了儿女私情,想将咱们的恩人赶走,你比你爹差远了!”
砰的一下,石头软到在地上,韵溪村的村长,向来都是他们这一支,现在却被二族叔传给一个外人,他看似淡定,心里早就各种不满,直到二族叔今日的一番话,才恍然大悟。
村长这个位置,既是一种荣誉,也是一种责任。自他看到那个吃自己私售毒盐而死之人的惨状后,石头一直对毒盐十分畏惧,二族叔肯定是因为这个,才将试盐的任务交给了布衣。
老村长叹了口气:“我决定把禾穗嫁给钱宇,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什么?”石头大吃一惊,和普通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同,韵溪村人的婚丧嫁娶全由村长一人说了算,老村长虽然将位置让给布衣,但他的权威依旧不可挑衅。
“不行,我和禾穗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她不能嫁给别人!”
老村长淡淡的看着石头:“钱宇不仅破解了盐井的奥秘,他还在三里坡智斗商贩,重整飞龙帮,布设固定摊位,烧砖建房,收‘好再来’的第一厨娘蔡大娘为徒……
此人本事之大,连老夫都震惊不已,可他终究不是咱们村的人,想要笼络,咱们只能拿出最大的诚意,除了禾家的掌上明珠,你告诉老夫,咱们手里还有什么?”
石头这才明白,自己这位二族叔和自己说了这么多,只是想告诉自己,他要把禾穗嫁出去。他知道老村长做的没错,自己确实不如钱宇,可为什么这么不甘心?
老村长道:“我知道你的想法,可凡是讲究你情我愿,老夫虽掌控着全村人的婚配嫁娶,却从不强人所难,你摸摸良心问问自己,穗丫头是真心喜欢你吗?”
石头的脸瞬间苍白如纸,他知道禾穗自小父母双亡,最大的目标就是将小禾谷抚养长大,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从不上心。在她心中,自己只是他的一位大哥哥。
见石头已经领会了自己的意思,老村长不容置喙道:“一会我和布衣去穗丫头那向钱小子提亲,你跟着去!”
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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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走后,钱宇又做了一桌菜,只是这次吃起来却是半点气氛也无。
每次禾穗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有羞赧、有不甘、有惊慌失措,倒是小禾谷,反而亲密许多,宇哥儿宇哥儿叫个不停,就差喊姐夫了。
饭后,趁着小禾谷跑出玩耍的机会,钱宇叫住禾穗,有些尴尬的说:“你不用担心,刚才老村长就那么一说,咱俩听听就算了,不用理会的。”
禾穗看着钱宇,神色一黯:“你是不是嫌弃我?”
“啊……”钱宇这下有些愣了,他原以为禾穗是不愿嫁给自己,可她现在的表情……到底什么情况啊?
更让钱宇手足无措的是,禾穗忽然哭了,哭的梨花带雨,伤心至极!
他连忙安慰:“别哭别哭,你要不嫌我身无分文,嫁给我我求知不得呢!”
虽然心中依旧忘了不了薇薇,但一个美女哭着喊着要嫁给自己,他又怎么好意思拒绝?哎,男人的劣根性啊!
经过钱宇不懈的宽慰,禾穗的哭声终于变成哽咽:“你……你不知道,在……在韵溪村,村里人的婚事都由老村长做主,他的话别人根本不能违背。”
靠,照这样说,村长在村民中的权威之高,岂不比皇帝都厉害?早知这样,自己不如也去当村长,到时让全村所有适婚女性都嫁给自己……光想想就有些小激动呢!
不过钱宇也明白了禾穗的意思,对方应该是不愿嫁,但老村长的意思又不能不听,真是两难的抉择。
婚姻大事,钱宇可不想勉强,他出主意道:“要不咱们离开这里吧,你可以找丁小姐,实在不行就去飞龙帮,岳飞大哥你也见过,就是三里坡帮咱们的那个中年人,挺和气的,也特别仗义!”
禾穗摇摇头:“谷子怎么办?他的户籍就在韵溪,走了就成了逃户,被抓到就要坐牢。我不想让他跟着我一辈子躲躲藏藏!”
走也不行,留也不行,钱宇是真没办法了:“那你说该怎么办?”
禾穗脸色一红:“要我嫁给你也不是不行,不过我爹临死前嘱托我一定要将谷子抚养长大,所以在这之前谷子必须和我们在一起生活。等谷子成了家,不管你想干什么,我都依你。”
原来是为了小禾谷,钱宇汗了一个:“放心吧,本来就是咱们三个生活在一起,难道你嫁给我就要把他赶走不成?谷子不仅是你兄弟,也是我兄弟。你要实在不放心,我就入赘到你家做上门女婿好了。”
本来钱宇对上门女婿这个职业是很排斥的,但上次看白京飞为了丁心茹不惜牺牲自己并引以为豪的模样,他也释然了很多。
丁家的楹联诗词招婿活动,禾穗同样全程关注,这时显然想起了白京飞无赖的样子,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两人间的尴尬气氛立刻松快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