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新的开始

树女又睡着了，史女的气也生不下去了，加之听说树女会和自己一起关心二哥，别扭着让树子哄了几下就透明地开心起来。白天为了见到树子，史女走了大半天的路，闹腾了没一会儿就依偎在丈夫的怀里睡着了。

史子想起老首领，便问道：“老首领临走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部落里接下来还会发生冲突？”

树子答道：“我们这一走，名和农很快就能醒悟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两家斗了几辈子，不斗个你死我活是不会停止的。”

史子知道没办法，惋惜道：“但愿不要太惨烈。”

转而问起部落里认识诸人的近况。树子抱着史女仔细回想一番，时断时续地说了起来。这一说又是大半夜，二子不时补充一些自己知道的。等说完这些，天色已近微明。树子实在想不出更多的东西，便歪着头，抵着史女光洁的额头沉沉睡去了。

听他们说了一夜的见闻，史子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他掀开披在肚子上的羊皮，把它盖到妻子的身上，悄悄地下了地，推开屋门，走到院子里。

黎明时分的天空中仍然布满星光。月亮挂在东边的山尖上，在远山后面涌起的晨光的闪耀下渐渐黯淡。新的一天正在酝酿，他知道那片晨光很快就将跃出山顶，在大地上铺展出全新的光明。

面对此情此景，心头油然浮起一个声音。史子用心紧握着那声音，直至它一点点地变得清晰、明亮。它仿佛从黑暗的地底破土而出，在他心头久久盘旋，然后挥舞着强劲的力量飞跃向天空，释放出振聋发聩的声浪——头顶上遥遥传来一串响亮的鹰啼。史子循声望去，在明月的下方找到了那只苍鹰。它伸展着黑色的翅膀，像巡游世界的王，骄傲地在大地之上盘旋，又像镶嵌在月亮上的黑色钻石，告诫世人必须以鹰的准则善待万物……

史子伸开双手仰望着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无声地倾诉了起来。他决心坦率地面对自己，于是坦诚地告诉它自己的所思所想，他的隐忧、希望，甚至野心。

天色渐渐明亮，四周万物被晨光勾勒出真实的形状，苍凉的露水挂在草尖、树梢。窝棚里的小羊从沉睡中醒来，一边咩咩地叫唤着，一边将身体蹭着木栅栏。院门外水车的水箱里灌满水，呼啦啦地翻滚着，将水不断地撒向高处的田地……

这些声响将史子从沉思中拉回了现实。他睁开眼睛，将目光投向天空。月亮在浅灰色的天空中变得苍白，仿佛一扇与众不同的圆形窗户。苍鹰早已不见了，像是从未到过这个地方。

他站起来，将小羊和那对山獐领出窝棚，带着它们走出院子，走到荒野上。虽然冬天还未彻底结束，但在温暖的百灵谷，枯黄的草丛里早已冒出嫩绿的新芽。经过大半个冬天的相处，小羊和山獐们早已熟稔和睦有如一家人，它们钻进草丛里，时而欢蹦乱跳互相追逐，时而伸出粉色的舌头咬下沾满露水的嫩绿草叶。

吃早饭的时候，树和史子提起今天的安排。史子说了自己的计划，见众人没有表示异议，便提起另一个事情：“那十二担谷子一半按人数分给各家，剩下的一半就作为来年的种子。”

史子见众人仍无异议，便继续说道：“吃过饭，找石、歌两家商议一下这么处置是否可以，顺便商量一下操办春耕大典的事情。”

对前半句，大家都觉得理所应当，而当后半句从他嘴里冒出来之后，二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春耕大典？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树女替史子答道，“一年之计在于春，我们不敬奉天神，天神又怎么会庇佑我们呢？”

“可是……”二子想反驳，但想到他们与部落之间已然泾渭分明的裂痕，他们显然已经不可能回去，于是闭上了嘴巴。

对此，树子倒是没说什么，不过他很想知道史子这些话后面真正的意图，便问道：“你是想？”

史子张开嘴巴，简短有力地说出几个字：“新的地方，新的时间，新的开始。”

从昨夜起一直沉默着的树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看了一眼史子，又看了看树子和二子，赞许道：“不如把两家人请过来，把你的意思跟他们好好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