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了解了。」樊瑜道:「对了,明姨知道王宫离这里大约多远吗?」
明姨蹙着眉努力想了下,「有一段距离,约……二百里路。」
二百里路,缧鸣以一般速度可在一个时辰内到达,全力奔驰也许半个时辰。
樊瑜道了谢,伸了伸懒腰,慢吞吞地踱步到屋子外头。
此时是正午,樊瑜用手背遮挡住刺目的阳光,望着院落前青绿的农田。
「缧鸣。」她道。
「主上。」缧鸣非男非女的声音立时响起。
「你可知道去往钩月宫的路?」
「属下知道,当时是台辅命属下前去探查的。」
「除了清秋清河,剩下那名将军呢?」
「不见踪影。」
那答案也许只有清秋与清河才知晓了。
樊瑜在宅院附近转了转,发现庭州的状况相较于端州,可谓欣欣向荣。农作生长良好,人民富足安康,几乎可算得上是天堂。
而人人会的宣传则不似在其他州那样随处可见,因为居住在庭州的人民,绝大多数均为人人会的成员或支持者。
樊瑜只在村中的布告板上看见一张传单,有些字她不识得,但仍可看出这是人人会某种讲堂或课程的资讯。
「容……什么乡,每周四……」樊瑜凑近了读,可那些文字仿佛外星文一般,看的她痛苦不已。
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在背后道:「容谖乡雒棠书院,每周四巳时。」
樊瑜扭头,一名男孩老神在在地望向她。
男孩约十三四岁,滚圆的双眼特别有神,一身藏青色袍服,可想见将来必是身姿挺拔的文士。
「这位姐姐。」男孩道:「方才我见妳从明姨家出来,妳是明姨的什么人呀?她没有亲戚的。」
明姨姓白名明,村里人多半称她为白夫人,见男孩称明姨,樊瑜心中对他的身份已经有底。
看着对方那小大人的样儿,樊瑜笑道:「我是……远房亲戚,因为家乡发生了动乱,便来投靠明姨。」
「姐姐的家乡在何处?」男孩追问。
「哎呀,你这小孩,问题还挺多的。」樊瑜蹲下身,拍拍他的头,脸上笑意加深了一些。
「偏要问!」男孩做了个鬼脸,「姐姐妳能不能站起来?」
「为何?」
「如此我俩才会一样高。」
樊瑜被他逗笑了,「几年后你就会抽条似地长高啦,哦,不用太自卑。」
男孩恼怒道:「我现在就很高!」
「好好。」樊瑜站了起来,又摸摸他的发顶,「还有,谢谢你告诉我那几个字的意思,我自幼家境贫困,没读过什么书,让你见笑了。」
「不会就学。」男孩气定神闲道:「我可以纡尊降贵教妳。」
樊瑜曝露在面纱外的眼眸弯成月牙形,「好呀。」
「但是先生不能没见过弟子的真容,所以我要请妳把面纱脱下!」男孩指出。
樊瑜不答,巧妙地顶了回去:「弟子才是不能不知先生的名姓,所以我想请先生自我介绍。」
男孩一愣,气哼哼道:「敝姓罗,字英焕,妳唤我表字即可。」
「我是樊瑜,没有字。」樊瑜逗他,「你认为我因何戴上面纱?」
「其貌不扬。」英焕道。
樊瑜好笑道:「错错错,因为我太美了,男人见到我都发疯似地爱上我,不得已只好遮住了真容。」
虽然是实话,但是这样说出口……寻常人都不会信。
英焕果然嘲笑她,「姐姐未免太自傲了些。」
樊瑜无奈道:「跟你说实话又不信,小屁孩。」
英焕跺脚,「我也不是小屁孩!」
樊瑜瞎扯了几句,远远看见明姨在宅院门口东张西望,知她或许在寻找自己,便对英焕道:「时候不早,我先回去用饭了。」
英焕应了声,见樊瑜随明姨进门,才悠闲地回家。
他有预感,他们很快会再见的。
*
将近傍晚时,雒棠的干部们先后来到宅院内,新桦也回来了。
众人似乎都已知晓樊瑜的身份,落座后分别前来打昭呼。
干部内年纪最轻的是一名男孩,樊瑜惊讶地认出他便是英焕,两人不久前才见过一面。
「姐姐,又见面了。」英焕笑嘻嘻道。
「你怎会在这?」
尽管已经隐约明白他是雒棠的成员,却想不到会是如此特殊的身份。
「我接替了父亲的位置。」英焕垂首,「负责参加人人会在雒棠书院举行的讲堂,交换并搜集情报。」
樊瑜有心同他多聊,却因人已到齐,只得放下打算,先召开会议。
庭州这处的人主要协助樊瑜寻找禁军,余下的则分流前往端州,参与动乱。
两日,樊瑜只有两日。
最后一次的会面中,吴缺与樊瑜、柳原提及的日期是三日后,他们将在三日后发起大规模的叛乱。
樊瑜由端州赶往庭州的时间已花费一日,这意味着她最多还有两日。
她将计划同众人说了,几名干部再三商议,推选出一名魁梧健硕的男子容熙与樊瑜、新桦同行,三人决定今日入夜后前往钩月宫。
「调动禁军,还需要三位将军的支持与虎符。」樊瑜解释道。
容熙疑道:「但若不是王,也能够如此吗?三位将军不知外头情形,也许不会轻易相信我等。」
樊瑜先前也有考虑到这点,她点头,「那便说服他们。」柳原将使令暂借给她,也有说明樊瑜确实是巽麒所派之人的意思,毕竟除了麒鳞的使令,没有其他妖魔可遁入地下,并与人沟通。
新桦道:「钩月宫内外仍有许多妖魔,我和容熙为妳开路,妳便尽力去大牢中寻找将军。」
樊瑜也晓得三人很可能有去无回,沉默地颔首。
众人讨论完毕,容熙与新桦留在宅中为即将到来的恶战准备,其余的成员则告辞离开。
樊瑜不会武,只将新桦交给她的利刃收进怀中。
临行前,英焕对樊瑜眨了眨眼,口型无声说道:「保重。」
樊瑜微微一笑,将英焕送出大门。
她再三深呼吸,试图去除那种无以言喻的焦躁,却作用甚微。想了想,她回房翻找行囊,一并带了云鼓,心中才勉强安心些。
但愿这趟旅程只是有惊无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