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李白很不喜欢这句话,每一次听到都有杀了阎王的冲动,至于原因,这跟他的工作有着莫大的关系。
最近几年,不知道阎王的哪根筋被驴踢了,没命的在生死簿上打叉,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带回地府的小鬼一茬接一茬。
首府判官崔府君劳累过度,带薪休假,天师钟馗临时被任命判官,进入地狱的小鬼快将十八层地狱塞爆了。
“李狱医,小人都在这等了好几个时辰了,您就去趟六层吧,几千个小鬼才刮了十多刀,就快魂飞魄散了,您再不去,我们这一层的兄弟不好交代啊!”
“才几个时辰,鬼叫什么,没看到老子铺盖都带来了,滚到后面排队去!”
“卷铺盖就了不起了,李狱医刚到我们九层还没一个时辰,兄弟们准备的十八里香酒都没顾得上喝,哪有时间理你!”
地狱乌竟都层边缘,一块血黑色石台旁,穿着红色大褂的俊俏狱医实习生李白,左手握着一本黑玉医书,右手拿着一把手掌大小的血色弯刀,正在给一个狱刑过后被挖心掏肺的小鬼做手术。
这家伙被钟馗判了千次掏心万次挖肺之刑,进行了三次就快不行了。李白就要把他医治康复,然后再继续接受狱刑。这就是李白的工作:
没到狱刑结束之前,这些小鬼必须活着,而且要健健康康的活着,少受一次刑罚,钟馗就要找这些狱兵的事!
所以,李白对脑子抽筋的阎王非常的不爽,不爽在了极点!
“都闭嘴,再多说一个字,全部滚蛋!”
“别,李狱医可千万别,这积压的活,我们干几万年也干不完啊!”
“是啊,李狱医,您说,需要什么,我们兄弟就是拼着不要阴寿,也给您弄来!”
李白手上的血刀上下翻飞,挖出来的心肺已经被他装回了小鬼的身体里。
李白右手一挥,血刀和黑玉医书就被他收进了腰侧的小包内,
“六层,这一周都不会去了,八层一样!你们可以滚了!”
李白把九层狱兵手中的一个玉瓶拿在手中,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身后的一群狱兵全都瞪眼看着六层、八层的两个家伙!
“干的腰酸背疼,狱医官老张头就是滑头,不会再多招几个狱医再溜,把这劳力活全压在我身上,连个泡妞的机会都没有,在地府混了二十年,还是个单身汗!”
李白将手中的狱酒拔开,灌了一口,对这个自己的顶头上司,开始了一阵牢骚,借着酒劲还没喝几口,唠叨爽,酒竟然没了!
“真是背到家了,不行,今个非要喝个爽”
原本李白是名医生,在一次车祸中不幸死去,死后的李白,没想到自己会进入传说中的地府,并且被狱医官选中,最后竟然成了一名实习狱医。从接到狱医这个活以后,李白一干就是二十年,一直跟在狱医官身边做个小跟班,要不是近几年大量进入地府的死人,把狱医官吓得溜号,李白也不可能提前享受狱医官的待遇!
尤其是他手中的黑玉医书。
这是狱医官的医书,记录了从荒古开始以来,所有进入地府的神医毕生医术。对于热爱医术的李白来说无疑是个绝世宝典。
在此之前,李白每个月有一次观看黑玉医术的机会。李白第一次就查看了华佗为曹操准备的换头术,看过后,当真让他大开眼界!
从他代任狱医官开始,黑玉医术就被李白掌管。李白一有时间就翻看黑玉医书,到现在为止,李白已经翻阅整整一遍,仅仅一遍,就让他医术突飞猛进,就算华佗站在他面前,估计也只能望其项背。
李白惦记着孟婆酿的孟婆酒,不是一天两天了。孟婆酒可是于传说中王母酿一个级别的美酒佳酿,李白也只喝过一次,是在阎王喜得贵子的宴会上,仅仅那一次,就让李白直到现在都不能忘怀。
只可惜,这些李白这个实习狱医根本不被孟婆放在眼里,李白厚着脸皮讨了一次,吃了个闭门羹,从那以后李白就再没去过孟婆的地界。
趁着今天酒性大发,他决定偷偷潜入孟婆的后院弄一点喝!
“李狱医,好久不见,我这老腰疼又犯了,啥时候去我那坐坐?”
“原来是黑大哥,不用啥时候,黑大哥有空我就去!”
“李狱医,还有我,最近血舌又长了一些,抓人都不方便了,难受死了!”
“嘿嘿,白姐姐不用担心,黑大哥叫我的时候,我就一并给你要看看,最近正在研究美容术,到时候一定让白姐姐再年轻一万岁。”
“嘎嘎,李狱医嘴巴还是这么甜,你黑大哥啥时候能有你一半就行了!”
李白在路上遇到了刚刚抓鬼回来的黑白无常,也是一阵攀谈,他们可是李白最初认识的狱官,虽然是个跑腿的,但是在众鬼面前,他们可要比李白尊贵的多。
和黑白无常道别后,李白才发现自己还穿着一身狱医服,立刻把红色的褂子扒下来,李白里面穿的是自己做的牛仔裤和白上衣。
去孟婆的后院不需要经过奈何桥,而且现在那里也是人满为患,李白这样大摇大摆的走上去,很容易被孟婆发现。
李白早就知道孟婆的两个看家丫鬟,被孟婆带到奈何桥上做助手,所以他才敢去孟婆后院偷酒喝。
孟婆后院在阎罗山山腰,李白爬上来的时候可是用了不少时间,
“腿快酸死了,不知道黑无常给的信息准不准,要是不准,非要找他好好理论一番。”
再次来到孟婆后院,看到这几座茅草房,李白真得很怀疑孟婆的品味。
按照黑无常提供的信息,孟婆酒就在最里面的那件茅草屋的东墙墙角下面。
李白捡起地上一块石头,扔进后院中,在院外等了半个小时,里面没有任何动静,李白才昂着头推门进入。
“靠,这怎么会有一排辣眼睛东西!”
刚刚推门进入,在后院正中央一条长长的绳子上,五六件大红大紫的古代丘衣在绳子上飘荡着,看的李白一阵眩晕,就差吐一口老血了。
“要不要去那两个丫鬟的房间看看?”
李白虽然每天都看着面露狰狞的小鬼们,可是根本没有一点想法,只怪她们太白了。孟婆的那两个丫鬟,李白见过好多次,也算是心往已久。
“算了,下次趁着她们都在才好玩。”
李白想了想,还是孟婆酒更带劲,快步走到里面的草屋的东侧,将血刀拿了出来,慢慢的挖开这片泥土,就想进行一次手术一般小心,李白可不想留下什么证据,那老婆子连阎王的连面都不给,别说他这个小小的狱医了。
“嗯?”
刚刚挖了一指深,李白就感觉碰到了某种东西,一个树桩粗的黑色缸子出现在李白眼前,一股淡不可闻的酒香进入了李白的鼻孔,尽管没打开盖子,但是李白也确认这就是孟婆酒。
用血刀撬开一个拳头大小的口子,李白立刻拿出之前喝过酒的玉瓶,放进罐子中将玉瓶灌满。
“到手了,撤!”
从阎罗山上下来的时候,李白身轻如燕,每走百步,就仰头喝下一口孟婆酒,当真是回味无穷!
“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美酒在手醉逍遥!”
上次喝了一口孟婆酒,李白可是连睡了三天三夜,现在被孟婆酒的香味征服了整个味蕾,李白已经忘记了这酒的强大后劲。
果然,刚刚走下阎罗山,李白的眼睛已经迷离形散,身体也左右摇摆。好在这里不是小鬼们能来的地方,要不然李白还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阎王我儿,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阎王的玉椅,我李白定要拿来做做!”
“孟老婆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十殿阎王都有一腿,不给老子酒喝,老子自己取!”
一阵阵酒劲冲击着李白的大脑,嘴上开始口无遮拦的骂天骂地,而李白自己却不知不觉来到了六道轮回转世的通道口。
“哈哈,被老子一骂,就准备拿几个大棒棒糖糊弄我,当我是SB啊!”
“不过既然阎王我儿这么有诚意,那就勉为其难选一个吧。”
李白在天道、地道、人道、饿鬼道、地狱道、畜生道之间来回晃荡,这六道入口外那层旋转的时空屏障竟然被他当作一个个的棒棒糖!
“这个棒棒糖看起来最大,老子就喜欢大的,就它了。”
李白直接扑了上去,随即整个人消失在隧道当中。
不知过了多久,李白的脑袋才有了一点意识。
“嚓!这孟婆酒后劲还是这么大,这睡了多久了?”
“嗯?怎么睁不开眼睛!”
“身体怎么没反应,是不是偷酒被孟婆发现了,我该不会是被孟婆给囚禁了吧。”
李白是清醒的,准确的说脑袋是清醒的,可是他有感觉自己是死的,因为周围一片黑暗,没有一点亮光,但是却很温暖。
仅仅忍了十多分钟,李白就受不了了,
“孟美女,孟仙女,孟姑姑,饶了我,我给您做个美容术,绝对让您年轻十八岁!”
四周依旧是黑暗死寂。
“好话不停是吧,孟婆子,守寡几万年的老女人,再不放我出去,我把你和十殿阎罗的风流事都抖出来,害怕了就赶紧给小爷放出来!”
李白将各种国骂来个遍。
“咦,怎么这么困,老子还没骂够。”
“好困,顶不住了。”
这是一间昏暗的石头房子,房子不大,里面摆放的物件大多都是石头凿成的,只有一些锅碗是金属成品,石头块中插着几根木棍,上面挂着一些风干的肉食。
房间唯一的一张木板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枯草,上面盖着几层动物的兽皮做成的被子,中间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
女人隔着兽皮,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刚刚她感受到了肚子里传来的一阵晃动,
“终于来胎动了,王医生的医术真高明。”
肚子里的晃动结束之后,女人拿起放在床边的一块发黑的馒头,就这一块风干的腊肉使劲咬了下去,然后慢慢的喝了一口藏在枕头下面的一瓶看起来干净的清水,艰难的将食物咽了下去。
女人舍不得喝掉这瓶清水,那是他男人挖了整整半个月矿石换来的,看看外面昏暗的光线,女人知道男人快要回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时间,屋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怎么会这么多人?”
女人听得出来,这不是他男人的脚步声。
“黑牛家的,你家男人快不行了!”
“什么!”
坐在木板上的女人还没来得及起身,房间的那扇木板门就被推开了,五六名黑瘦矿工模样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们将一个满脸血红的男子抬进来的屋子,放在地上,
“王医生看过了,说是脑袋里面被矿石击碎,已经救不了了,黑牛就让我们把他抬回来,谁要再看看你和孩子。”
“怎么会这样,黑牛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早上出门还好好的,说好今晚回来回来顿肉汤喝,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女人还是起身,艰难的挺着肚子走到男子旁边,慢慢弯腰,双手抱着男子的脑袋,痛哭起来。
“老刘,你们先出去,我跟我家女人说会话。”
躺在地上的男子,突然开口说话,虽然声音很低,但是周围的人都听到了。
“黑牛,你醒了,到底怎么回事,你要是出事了,我们娘俩儿可怎么活。”
“阿兰,别哭,我还是喜欢看你笑,咱们孩子今天有反应了么?”
“有了,有了,你听听”
女人努力将自己的肚子靠近男子的脸上,结果还没贴在男子脸上,男子脑袋就重重的砸在地面上,死了!
“黑牛,黑牛,你醒醒!”
女人原本就脸色苍白,加上男子的死带来的精神冲击,在哭喊了几声之后,也晕倒在男人身上。
“快,进去看看黑牛和他女人。”
屋外的几名男子,许久没有听到屋内的动静,立刻冲了进来,发现了死去的黑牛以及昏倒的女人。
“快,把黑牛女人抬到王医生那里!”
当天晚上,这片矿山的某个乱坟岗又多了一座坟墓。
在坟墓周围还是那五六名矿工,只不过现在他们都站在一个老人身后。老人怀里是一个被兽皮包裹的婴儿,皱巴巴的脸上,双眼紧闭,看来是已经睡着了。
“黑牛,阿兰,这几年我这老头子也不少受你们两口子照顾,你们放心的走吧,这孩子我会当成我的亲孙子一样对待!”
“你们两口子也没给孩子留个姓名,今个老头子就给他起个名字吧。”
“黑牛,本姓为李,阿兰,清白如兰,这孩子就叫李白吧。”
老人将用手将一块写着“黑牛阿兰夫妻之墓”的木牌插在坟头,然后在上面又加了几个小字“孝子:李白”。老人抚着婴儿的身子,在坟墓前三跪九叩。
“走吧,回去。”
老人身后的几名矿工都看了眼坟墓,然后跟着老人向矿区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