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很疲惫,这些天自身份败露后,她与小树便一直遭到一叶舟的人的追杀,她已经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精神时时处于高度紧张之中。
如今终于暂时安全,她睡得比平时沉了些,但仍没有完全放下戒备。
在她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很多脚步声,那些脚步声有轻有重,说明其中有男有女,那些人应当都是这个帐篷中的空剑派弟子。
那些弟子知道帐篷中已经有人睡去,所以彼此间没有交谈,都是进了帐篷后便各自睡去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所有人便都睡去了。又过了一会,传来了一阵很轻的脚步声。
李轻言听到了那个声音,睡意顿时散去了几分——听声音,那个人很明显是向她这边走来的,听那个脚步行走的方向,那个人应该睡在她旁边,此人必定是是那个白天在帐篷中睡觉的女子。
她又听了一会周围的动静,那女子只是走到了她的床边,然后她拿着被子裹起了自己,然后便许久没有动静,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
李轻言听那女子没什么动静,也放松了神经,那女子虽然行为奇怪,但暂时不会对她和小树有害,看样子那女子已经不打算睡了,她自然熬不过一个整夜不眠的人,现在还是快快睡去,养精蓄锐。
夜空有漫天繁星、皎皎明月,地上有无尽沙土、莹莹水湖,帐中有沉睡的人,一切都静谧而安逸。
次日,李轻言一大早就起床了,沈天和那个女子也已经醒了,帐内那些空剑派弟子也都没了影,整个帐篷中小树还在睡觉,孩子总是嗜睡。
她给小树紧了紧被子,便走了出去,出帐后,她随便逛了逛,见大多帐篷中都没有人后,她抬头看了看天幕,夜色渐退,天边已露出鱼肚白,晨阳未出,约莫是卯时了。
日将出未出,正是练功的好时辰。
她又逛了逛,果然在那些帐篷后看到了三百多名空剑派弟子,一起整整齐齐的站在原地扎马步,那些弟子每个人脸上都很平静,眼中尽是坚毅。
而站在那些弟子最前面的,正是韦咎。
她看到这一幕,静静的退到了一个白色帐篷的后面,然后准备转身离去,就在她转头的一瞬间,她见到昨天的见到的那个女子正朝她迎面走来。
“早,在干嘛呢?”那个女子走到了她面前,打了个招呼。
“出来透口气,”李轻言看着那女子,说道:“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可以叫我李言。”
“方清浅,疏影斜横水清浅的清浅,”那女子笑道:“我看他们都叫你周夫人,不过你比我大不了几岁,我就叫你李姐吧。”
李轻言微微一笑,道:“随意就好。”
“李姐,咱们两个一起逛逛吧,那些正派弟子也瞧不起我一个风尘女子,所以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我实在是无聊的紧。”方清浅说这话时,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李轻言却看到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极其不易察觉的自嘲与无奈。
她微微点头,道:“好。”然后便和方清浅一起闲逛起来。
大漠还是那个大漠,看久了便倍觉无聊,只有那个无名水湖还显得有些许生气,李轻言和方清浅一起慢步前行,不时聊着闲天。
“李姐,你的丈夫是个习武之人,那你也应该会些武功吧?”
“会些花拳绣腿,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李姐,不瞒你说,我也会几下子,不过都是致命的招数,保命用的。”
“你不会武功,会的都是致命的招数,平时一定要多加练习这几招,在遇险时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去攻击对方。”李轻言说道。
“我听过,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嘛。”方清浅笑了下,停下来看着李轻言,眼中有些恳求之意:“李姐,你会功夫,要不教我几招吧?”
“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功夫。”李轻言推辞道:“我遇险时也许和你一样,也要使些杀招。”
“嗯,李姐,我看你虎口处有老茧,看样子你以前练过剑?”方清浅继续问道。
“嗯,练过,我本人很喜欢练剑。”
“李姐,我觉得你一定是一个女侠,有时间我想看看你练剑的样子。”方清浅笑道。
李轻言没有言语,看着眼前的这个问题有些多,且有些过分热情的女子,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方清浅会不会是空剑派派来测试她的人?
如今空剑派中肯定有人随时在监视她,也说不定会让人来试探她,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只要她谨慎些,便不会让那些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为了得到吃和住的地方,寄人篱下,隐藏身份,在所难免。
“有时间给你耍几下子。”李轻言看着方清浅,笑道:“时候还早,我们再逛会吧。”
“好。”
说着,她二人继续信步闲聊,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那个水湖旁边。
看着那平静无波的水湖,李轻言的叹道:“这湖本来不是很美,但把它放到这沙漠中来看,便觉得很美了。”
“是啊。”方清浅看着那水湖,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模糊的记得以前我家门前不远处也有一个水湖,那个水湖也可能没那么大,我记不清了,在我不太记事时,我的父母就把我卖到了大户人家做丫鬟,后来我逃了出来,然后那些人又把我抓了回去,他们很生气,就偷偷把我卖到了青楼,所以用的过往人生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青楼中度过的,现在江湖乱了,我好不容易又逃了出来,在一年前来到了这里,可是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过正常人的生活。”
她说这话时,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李轻言听完方清浅的话,突然意识到,这个名为方清浅的女子至少有一点没有骗她,她在这里是真的没有什么朋友,否则她不会对自己这样一个陌生人说她以前的事,她看着方清浅,没有说什么鼓励的话,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只要活着,便有重来的机会。”
说完这句话后,她二人便都沉默了,仿佛都陷入了对自己过往人生的追忆,过了好一会,方清浅突然开口道:“好了,不说这些了,说点别的吧,对了,李姐,你这几天一定要好好歇着,过不了几天,咱们就要搬迁了。”
“嗯,我会的。”李轻言点头,她看着远方的天际,已经有几缕灿烂的日光从黑暗中射了出来,天已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