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睫毛带着金色的光芒,呼吸平稳而安详,修长的手臂在月光下闪着柔和的跳跃的光彩,青色泛着金光的长发披散开来,透露着难以言喻的美艳。
连倾受蛊惑般伸手去触碰那美丽的手臂,指尖的触感果然如她想象般的冰冷光滑和细腻。她的手顺着曲线从肩膀移到手腕,忽然惊觉这手臂正绕在自己的腰上。
她猛的抬眼,暗暗漂亮的眼睛正看着她。对视良久,一阵剧烈的疼痛突然毫无防备的袭来。这疼来的快去得也快,甚至还没能体会就已经消失,却让她猛然惊醒。
连倾猛的伸手一推,暗暗猝防不及,连倾猛的从床上滚落。
“连倾!”
连倾僵了一下,背对着暗暗,慌乱地抓了件衣服往身上套,抓起鞋子就往外跑。
连倾的脑中很乱,慌乱中根本没有辨方向,让脚带着自己向前奔去。
她赤着脚穿过花园,跑过留水桥,奔入梅园,伸展的花枝勾破她的长衫也不知道。她这样一直跑着,慌不择路的认定一个连自己也不知道的方向跑着,直到脚下一个踉跄,扑腾在地上,手上的鞋子掉在前面,翻了个滚。
这一跌似乎带走了所有的力气,这才惊觉自己根本无路可去。
“你要去哪里?”冷冰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连倾吓得马上从地上坐起,眼中是满满的惊慌失措。
“你要去哪里?”又问了一次,声音明显缓和多了,但依然带着不容忽视的冰冷。
安静得似乎能听到自然的呼吸声。
“连倾……”缓和的叹气般的呼唤。
连倾低下头,“……不知道。”她确实不知道。
暗暗轻叹一口气,捡起鞋子,走到连倾面前,半蹲下身子。
她一脸的木然,眼神迷茫。
他为她穿上鞋子,拉起她的手,看进她的眼睛。
连倾觉得他的手很冰凉。
“回去?”他问,声音轻轻的。
连倾无可奈何的点点头,默默的随着暗暗起身。
手牵手一步步原路返回,连倾一直低着脑袋,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发现,暗暗没有穿鞋。
看看自己脚上的鞋子,连倾勾起嘴角,无声的笑了。哦,天知道为什么她居然会想到要拿着鞋子。
“对不起。”连倾说。
暗暗拉着她的手紧了紧,没有说话。看到她慌乱的往外跑,心里又急又气,马上跟着追出来,心里的气一直消不了,也就冷眼跟着她一路跑,一直到她摔倒才忍不住现身。
“我只是觉得很突然,一时消化不不了。”连倾接着说。
暗暗还是没有说话,但给连倾的感觉却缓和了很多。
“我不后悔,暗暗。”连倾说,又加了一句,“谢谢你。”
暗暗依然沉默。
回到房里花了不少时间,进屋就见婢女正在里面收拾着,见到暗暗和连倾进来,微微欠了个身急忙退了出去。
连倾挣脱暗暗的手,就地在屋子里坐了下来。暗暗一言不发,板着脸走到窗边,视线落在窗外的某个地方。
连倾暗叹一口气,忽然觉得心虚起来,扭头看到乱成一团的床,脸上烧起来。
事情她记得很清楚。酒后乱性都说不上,是有点被引/诱了,但她完全心甘情愿。
暗暗还在窗边站着,看着窗外。连倾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从后面环住他的腰:“对不起。”
暗暗浑身一僵,手慢慢的搭上连倾的手臂,交叉着拉近,让她更加贴近自己。
“你还在生气?”等了一会连倾问。
“没有。”暗暗很快回答,慢慢的转身,凝视着连倾。
这种情况下也不能指望在连倾脸上看到焦急心慌,微微的小心翼翼和试探,还有一点点的期待。
暗暗无声的笑起来,自嘲的成分居多,微微低头,咬住连倾的唇,舔吻了好一会才放开,笑道:“一夜缠绵之后你的反应真打击人。”
连倾囧,将脸埋进暗暗的胸。
“等下太阳就出来了,一起去看日出?”
连倾不动不语。
“嗯?”
“我不想走。但我想去。”
“我抱你去。”
“好。”
梅园西南角,有一块接近荒芜的地。西边的是梅园的围墙,墙外远远的是起伏的山峦;几棵瘦得可怜的梅树远远地站着,一块巨大的石头突兀地矗立在那,更让这块地方显得荒芜。
暗暗告诉过连倾,这是天外陨石。在皇宫的任何一个露天地方,只要不是有太高太密的树挡着,都可以看到这石头,而站在这石头上,整个皇城尽收眼底。这就是那个神奇的观景台。实际上,暗暗的话不大切实际。这石头的颜色很淡,灰暗的,除非你站在它面前,否则就像隐形的。
在皇宫甚至整个皇城,看风景最好的地方就是这石头上。石头顶部是平的,是天然的绝佳的观景平台。知道这个的人不多,因为这块石头在离,而三皇子一向不喜欢别人的拜访。
作为一个普通人,没有暗暗的帮助,连倾休想上去。
连倾靠在暗暗肩头,暗暗搂着她坐在石头上,面向着太阳落下的地方。太阳已经擦着山脉线了,光线仿佛不甘沉沦一样向上拖曳开来,金灿灿的却很柔和,一种无法言喻的悲凉感在这漫天的光线中弥漫,掺杂着奇怪的温馨和平和。
暗暗低头看了看连倾,有点惊讶地发现她睡着了。
他们是来看日出的,不过转个方向就是日落。今天多云,太阳也比较柔和,连倾在暗暗的怀里睡着了,错过了日出,等来了日落。但是,似乎也将错过日落。
夕阳的余晖让她苍白的脸有了几分血色,长长的睫毛密密地低垂着。她如同孩子般睡着。既没有忧伤恐惧,也没有甜美幸福,这是一种接近虚无的死亡般的睡眠。暗暗忽然感到恐惧。抓住连倾的手,耸了耸肩,摇醒靠着他胸口的女孩。
“升起来了?”连倾睁开眼马上问。
“是正在落下去。”
“哦。”她认真地点头,“是落日。我睡着了?奇怪。真美!”
她直起身子,往外坐了坐,稍微离开暗暗的怀抱,专注地看着一点一点下沉的太阳。
越来越多的光线无望地往上拖曳,太阳那隐入山脉的部分似乎不想被推入黑暗,光线向上折着,抓住一切不可能的机会。
暗暗转头去看连倾。这时候的连倾,有最美的样子。每当她专注地看日升日落,月起月归时,都会有一种近乎凝固的永恒的无声之美,这和她平日里总是挂着那几乎可以叫做残忍的笑的样子截然不同。暗暗喜欢陪她看日升日落、月起月归,喜欢看她彼时的表情。
太阳整个掉进了山里,光线也渐渐地暗了下去。
连倾的表情也变得很严肃。
他们没有动,在等月亮升起,面对着太阳落下的方向等月亮升起。
天完全黑了,月亮还没有升起来。皇城里灯火辉煌,身处高处给人一种隔世的错觉,仿佛是在另一个世界外看着这一切。
“像看电影。”连倾说。
他们在昏暗中沉默了很久。然后连倾忽然开口:“你会赶我走吗?”
暗暗愣住,似乎不明白这话从何而来。“我为什么要赶你走?”
“公主。岑晴告诉我的。”
暗暗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是第三者吗?”
“不是。”这次他回答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