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虚空降鼎

夏日炎炎,老树荫下,一道身影背靠着树根而坐。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白色的衬衫,一头乌黑短发,干净利索。他刀削的侧脸,线条分明,此时正双眸紧闭,神情看起来安然而闲适。

远处,几个穿着皮夹克,烫着卷发打扮时髦的青年,正提着酒瓶摇摇晃晃朝这里走来,他们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精味,带着一句句含糊不清的话语,肆意发着酒疯。

少年的双眼微微张开,眯成了一条线,望向了那些蹒跚而来的酒鬼们,脸上露出一丝厌恶,正要起身准备离开,耳边却传来狂语。

“喂,你,你小子就是叶哥指名要的,姜寒吧,这么急,要上哪去啊。”

其中一个酒鬼朝他在大喊,模样嚣张至极,嘴中胡乱发出笑声,看起来有些丧心病狂。

姜寒看都没回头看一眼,恍若未闻,自顾自走着,好像身后那些人不存在一般。

“老子叫你走了吗?”为首一个酒鬼挥舞着喝了一半的啤酒瓶,怒吼到。瓶口喷泻的雪白泡沫打湿了他乱糟糟的发丝,旁边几个醉酒的不良青年也惨遭池鱼。

姜寒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脚步,想要尽快离开这里。

“跑什么跑,胆小鬼,回来!”

酒鬼们大喊着,想要追上姜寒,却发现后者越走越快,一时不住大骂起来。

姜寒听着愈发恶毒的骂声,那一蓬怒火自心底再也压抑不住,腾腾蹿上天灵盖,直要将大脑引爆,他再不能控制的骂娘起来。

妈的,这醋坛子姓叶的不就是有钱吗,有钱就不许别人追校花?我不就是帮人家拎了一下包吗?至于找我麻烦一周吗?害得老子连学校也回不去。

姜寒本是楚江市南大一名普通学员,一周前,他帮南大有名的校花梁悦提了一下包,与她多说了几句话,打翻了大恶少叶天的醋坛子,成了这一周悲剧的开端。

姜寒现在连肠子都悔青了,恨不该当初手贱接来梁悦的手提包,他到现在哪里还看不出,梁悦根本就是在算计他。

他一个穷**丝,又没钱又没地位,人家凭啥接近自己,摆明了要用他来开罪叶天。也怪当时他蠢得可以,竟然以为上天开了眼,让他得到校花的垂青,却不知人家那光鲜的样貌之下,早已将他定位为一颗可笑的棋子。

姜寒气不打一处来,他是家中独苗,父母唯一希望就是他能上一个好点的大学,他此刻被恶少欺凌,学业也堪忧,顿时有种愧对双亲的感觉产生,让他很不是滋味,却又无可奈何。

人家是一方校园恶霸,豪门公子,连校董事会都要阿谀的对象,别说得罪他一名普通学员,就是马上踢了他,董事会那群领导说不定也会欣然接受的。

憋屈,实在憋屈。

姜寒一边走路一边暗自腹诽,忽然背后一声毫无节操的谩骂响起。

“草!”

谩骂的酒鬼张扬着大嘴,涨红了脸,瞧得姜寒越走越远,糊涂的神智一急之下,“唰”地将手中酒瓶掷了过去。

绿花花的瓶身带着漫撒的酒水,划着一道完美的弧线,准确地落在姜寒的脑袋上。

砰!

姜寒脑后猛的一震,但听到后边啪的一声,酒瓶落地,碎成玻璃渣子,而他的心神,一下昏昏沉沉起来。无数星星月亮,圆圆圈圈一起涌入他眼底,他登时浑身一抖,眼前一黑,整个人没了知觉,直接倒了下去。

后面几个酒鬼见姜寒倒了下去,原本浑噩的神智一下被吓醒了大半,赶将上前忙去查看。

“大,大哥,他好像被你砸死了!”一个染着黄发的小个子望着姜寒周身满地流淌的鲜血,吓得脸色惨白,战战兢兢道。

“放屁,你那只狗眼看见是我砸的了?”为首的男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当然不会承认姜寒是被他砸死的,扯着喉咙喊到。

旁边的人听了,马上接过话头,一阵好言相劝。

“是是,哪里是大哥砸的,老五,怎么说话呢?”

“是,大哥我错了,不是您砸的,我啥都没看见。”

“大哥您先消消气。”

“把这小子砸死了也没什么,我听说他就一穷**丝,父母也年迈了,我带几个兄弟去,保准降伏了他们。”

“再说咱们后边还有叶老大靠着,怕什么。”

......

众人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出声相劝,为首男子的结起的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来,一提到那个神通广大的叶老大,他的心中就有了底,有这等强大的靠山,还怕什么?

“赶紧把人给我抬走,晚上找个没人的地方埋了,动作干脆利索点,听到没有?”

男子冲着身边几个青年指使道,全然没了方才的惊慌,目光中遍布着凶狠,脸上一条蚯蚓般的伤疤仿佛在不断蠕动,凶相毕露。

“是,是。”

周围几个人唯唯诺诺,七手八脚将姜寒的尸体抬起,抬到不远处一辆黑色的面包车中,车门一拉,朝着丛林深处扬长而去。

黑色的面包车一路狂奔,把沿路坑坑洼洼直接荡平,半黑的玻璃窗中,为首男子十指扒住方向盘,驾驶车子在路上一阵纵横闯荡。

后方的不良青年们紧挨着姜寒的尸体,脸色微微发白,他们也是第一次杀人,即便身后有靠山,心中也不可避免的有些发慌。

但不管怎样,人都已经杀了,几个人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惊慌后,心绪也是渐渐宁静下来,眸子深处,有阴冷之色闪动。

到了半夜时分,为首青年才猛的一拉手刹,这辆飞奔许久的面跑车带起尖锐的啸声停在了浓密的树林间。

这里漆黑一片,叶隙间落下的月光也寥寥无几,从车上下来的几个人打着手电筒,拎了两把铁铲,无精打采地开始夜间作业。

手电筒的光束明晃晃照着,几个青年鼓弄着铁铲忙活起来。

“沙沙”

铁铲挖土的声音不停响起,在深黑的丛林中显得有些渗人。

那些不良青年一阵折腾下,地面被挖出一个方形土坑来。

“真******晦气。”

“总算是好了。”

“别废话啊,赶紧把人抬下来。”

“麻烦啊。”

......

在一阵抱怨声中,姜寒的尸体跟着被抬了出来,此时他苍白的脸色上全无血色,本当白色的衬衫上也有着片片血花,显得触目惊心。尸体就这样被扔在了土坑下,正要填土时,树林深处忽然挂起一阵大风来。

狂风卷着落叶吹来,让那些青年一时都睁不开眼睛,等风停后,那些人朝着坑中望去,姜寒的身影被树叶掩去了大半,隐隐约约露出一双眸瞳,竟不知何时睁了开来,露出渗人的光彩,直勾勾盯着上方的不良青年们。

“我靠,诈尸啊。”

“晦气晦气,我们还是快走吧。”

他们一个激灵,几乎吓得神魂俱裂,哪里还敢多做停留,随便铲了几把土埋上,拖着铲子便慌慌张张上了车。

那黑色的面包车猛的掉了一个方向,吼叫着沿原路飞奔而去。

片刻后,这边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只不过在泼墨漆黑的夜空中,忽然有一道晦暗的血色光芒亮起,拖着长长的尾焰,在空中划落而下。

那仿佛是一颗流星,在铁铸的穹顶上留下了绚丽的一笔,它划过大气层,但并没有摩擦燃起火花,而是散发出深黑的光芒,隐约间闪烁着血色,朝着地球表面直直坠落下来。

而落下的方向,赫然是姜寒埋骨之地!

那团光芒在快要砸落地面时,血红色陡然内敛起来,那下坠的趋势随之一顿,竟悬浮在了数十丈高的上空。

光芒之中,隐约可见一个黑色小鼎在缓缓旋转着。

在那无数黑光包裹的中心处,那黑色小鼎静静悬浮,无数血色的古老符文铭刻其上,透着一股跨越万古的沧桑感,鼎身除符文外是那种纯粹的黑色,缠绕着浓稠的黑气,在黑光中沉浮不定,显得极为神秘。

突然间,那古老符文铭刻的鼎身之上,有着七道水蛇般粗细的黑气自上面钻出,七道黑气收缩凝练,迎风涨大,而后围绕着鼎面七道不同方向冲天而上,化为一道道黑色虚影。

黑色的虚影凌空而立,由雄浑魔气凝练而出,形态各异,庞大无比。它们伫立天空,雄武的身形威风凛凛,即便躯体模糊,也不难感受到那份深沉如海的磅礴压力。

七影出现在天地间的一刹那,天空乌云翻滚,电闪雷鸣,竟开始下起雨来。它们便如天神一般,高高在上,藐视万物。

“没想到引吾等而来的执念竟是一具将死之躯发出的。”

一道沉闷声犹如天雷般在天地间炸响,那是一道黑影在说话。

片刻之后,便是有另一道深沉之音响起,“吾等力量已是衰微,再难寻找下一个符合条件的宿主。”

“这真魔鼎下镇压着一十二道古魔残魂,兴许,吾等可以用其中一道救活这小子。”

“你是说,舍身成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