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记忆残片

回到了南国旅馆外面的那条路上时,筱莱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站在南国旅馆的外围,望着那栋楼,它和过去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少了一个人,绝对影响不到它的运转。阿虔就这样把它卖出去了,以后,筱莱都不能再轻易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她站在原地踌躇了几分钟后才朝着T公寓的方向走去,拖着沉重的步子艰难地爬上四楼,转角的第一间房间就是419宿舍,不用大脑思考,这样的习惯性行为已经让她自动停在419宿舍的门口。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插进锁孔之后再转动钥匙,一系列不需要智商的动作让她觉得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以前从来没有过如此彷徨的感觉,现在却变得焦虑不已,心头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完全乱了她的心智。

进了房间之后,她就径直地走到属于自己的床铺上然后坐了下去,眼睛无神的望了一眼这个房间,黄制莲正拿着手机在看着什么,见筱莱回来便主动“汇报”:“我正在看电影《希te勒的名单》,你也来跟我一起看吧!”说着她就要过来拉着筱莱与她一同观看这部电影,但是疲倦的筱莱马上就拒绝了她,她呶了呶嘴巴,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继续拿着手机全神贯注的盯着屏幕。

“这是一部好电影,没有之一。”她不知道是在对筱莱说话还是只是在自言自语,筱莱看着她,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手机屏幕,并不像对自己说话,想来她也只是在自说自话罢了,筱莱只能这么认为。

“你应该去看看。”黄制莲又说道,但眼睛还是盯着手机屏幕。这句话倒是对筱莱说的,不过黄制莲头也没抬。

筱莱没有说话,她转眼看了一下阿雅姐的床铺,阿雅姐还没有回来,作为护士长的她经常加班加点,所以在这间宿舍里显得清闲的人也就变成了她和黄制莲。

“消失的黄陈煜有消息了吗?”筱莱放下包后突然问道。

黄制莲没有回答她,像是没有听见筱莱在说什么,筱莱只好叹息了一声就倒在床上,双手枕在头下,看着空气发呆。

黄陈煜真的死亡了吗?和黎黏黏一样,都死亡了吗?一直没有见到尸体只会让人心存幻想,但筱莱又惧怕看到她们的尸体,那样一来,自己只会绝望。

抛开这件事情不想,她开始回想着在咖啡厅里听到叶医生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虽然是回想,可她还是变得紧张不安起来,但是就算心中忐忑,她也没有可以改变现状的方法。难道要让自己血管里的血液都流干吗?来一次大换血就可以让自己变成正常人了吗?这样的想法太天真了,天真到像是活在童年里。

童年,这样一个充满回忆的词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记忆被拉回到了过去,她感觉到脑子里有一部分记忆被唤醒,伴随着隐隐之痛,她开始咬紧了牙关。

那部分被尘封的记忆像是数年未被开启过,如今遇到了可以开启它的时机,所以它才渐渐苏醒。

脑海里朦胧的记忆中开始出现一些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画面……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被雨水淋得快要失去最后一丝温度了,脸颊上不断有水往下流,浑身湿漉漉的她蹒跚地走在一条陌生的路上,路上没有一个行人,也许夜已经很深了。她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想找到一个落脚点,脚踩着泥泞的道路前行,已经完全湿透的头发贴在头皮上,雨水顺着发丝流进了她的身体里,借着雷电的光亮,使出最后一点力气迈着步子的她终于看到了希望——在自己面前出现了一扇铁门。

这意味着她找到了有人家的地方。

铁门紧紧的关闭着,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朝着里面呐喊,看着铁门里的那栋房子,它看起来很大,大到足以容纳几百号人,再多看一眼,房子的最顶端写着几个明显的大字,这让她明白这只是一栋收留孤儿的房子。筱莱的手扶在铁门上,看着里面,可是一直没有动静,也许里面的人都已经睡了。

她站在那里许久许久,直到感觉身体被掏空,灵魂被抽离,她的手才松开了铁门上的铁条,身体发软地倒在了地上。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失去了记忆,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装在一个篮子里,最可怕的是她的嗓子似乎出现了问题,从嘴巴里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有“咿呀咿呀”的婴儿叫声。

筱来挣扎着想从篮子里站起来,可是这时候她看到了自己那正在空中乱蹬的手脚,她吓得大惊失色,倒吸了一口气之后脑子里才开始变得理智,为什么手脚变得这么短了?它们看起来像是婴儿的手脚!

她要站起来,但是再也站不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就算她再用力身体还是躺在篮子里,难道自己瘫痪了吗?她急得眼睛里流出了泪水,而就在这个时候,她清晰的听到了旁边铁门被打开的声音。

走到她身边的是一个女人,她正用双眼盯着筱莱,那双眼睛很快就变得温暖起来,女人的嘴巴里还说着:“小可怜,怎么就被人放到这里了呢?”接着那个女人就把筱莱抱了起来,然后像母亲哄小孩似的让筱莱依偎在她的臂弯里。

天呐!我的身体……筱莱吓得只想嚎啕大哭,可是不管她如何努力,那个女人都没有放开她,而她还是站不起来。筱莱想不明白,明明自己是一米六的身高,为什么一觉醒来之后却变成了一个还要吃奶的婴儿……

作为婴儿的她努力的想着这是怎么回事,但她的脑子像是受到了重创,记忆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她渐渐的失去了自己一米六个子以前的记忆,如秋风扫落叶般迅速,取而代之的就是一无所知的婴儿的世界。

筱莱马上从床上坐了起来,“啊!”她的两只手掌抵在太阳穴的位置,痛苦的脸上早已经扭曲成了一团,她的呻吟声打扰到了正在看电影的黄制莲。

黄制莲把手机上正在播放的电影按下了暂停键,然后瞥了筱莱一眼,淡淡的问了一声:“你又怎么了?痉挛?”

筱莱的手一直按着脑袋两侧,从脑子里被激发出来的那些记忆让她的思维开始出现错乱,她的思维空间里的每一个细胞都被紧张地调动了起来,筱莱着急的想把记忆拼齐,但越是在这种时候大脑就越容易出错,剧烈的疼痛感毫不留情地由此产生。

黄制莲不好意思继续无动于衷,于是从床上下来,走到了筱莱的床边,看着她挣扎着的样子却也拿不出个主意来。

“我给你倒杯热水吧,还是……”她摊开了双手,一时间无所适从。

筱莱摇着脑袋,断断续续的说道:“不……不必了。”

“那你是?头痛?”黄制莲又问道。

“是……”筱莱的从嘴巴里吐出这个字的时候有些用力。

黄制莲茫然的看向阿雅姐的床铺上方,在阿雅姐的上铺堆放着许多的物品,如果要在里面找出药来,估计会把阿雅姐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但是看着筱莱痛苦不堪的样子,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一只脚踩在阿雅姐的床铺上,一只手则勾住了上铺的边沿,另一只手开始在上铺翻找,从各种各样的袋子里要找到药品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听着筱莱呻吟的声音越来越大,心急如焚的黄制莲动作便变得更加粗鲁了,有几袋东西掉到了地上,发出“叭”的一声响。

“哎呀,到底在哪里啊?”她抱怨起来,虽然不是在幽怨筱莱头痛发作,但是筱莱还是听到了黄制莲的说话声,能听出来黄制莲的声音里带着焦急和无奈。当她把所有的东西都翻了一遍之后,才发现并没有止痛药。

“怎么办?阿雅姐的止痛药没有了。”黄制莲看着筱莱失望的说出了这个事实,接着她又看了一眼阳台外面,外面早已经漆黑一片,这种时候她自然不愿意再外出给筱莱买药,但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筱莱继续头痛下去她又于心不忍,就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筱莱抬起了头,对着她挤出了一个笑容,“我没事了。”

“啊!”黄制莲难以置信的从阿雅姐的床上跳了下来,她看了看筱莱,只见筱莱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你这头痛症来得莫名其妙去得也如此迅速啊?”

“呵。”筱莱又勉强地笑了一声。

黄制莲给筱莱拿了一张纸巾,筱莱伸手接过去后就擦了擦自己的额头,看着已经湿润的纸巾,她的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起来。

黄制莲见筱莱已经没事,于是把掉落在地上的那几只袋子放回到了阿雅姐的上铺,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继续看着没看完的电影了。对于筱莱的这种情况,她已经见怪不怪,自然不会再像第一次那样大惊小怪了。

已经缓了一口气之后的筱莱拿着手机离开了房间,出了门之后左拐便是楼道口的位置,她站在那里,打开了手机里的拨号盘,从0-9如九宫格排列的数字映入了眼帘。她的脑子里清晰的记得一串号码,那是郊区孤儿院的座机,手机屏幕的右上方显示着时间,22:38,这时候孤儿院里的人差不多都准备睡觉了吧。筱莱从小在那里长大,记得晚上十一点之前是必须关灯睡觉的规定,这样的规定让她养成了一种习惯,于是到现在她还是会在晚上十一点强迫自己入睡。

她在手机上输入了一串号码,号码在屏幕上显示着,只要再点击一下拨号键,电话就可以打出去了,但这时她却犹豫了起来。

孤儿院的副院长会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吗?她可一点也不喜欢自己,可是唯一关照自己的院长已经去世了,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人如今就只剩下副院长了,如果不打电话给她,还能给谁打呢?

也许小时候她还是很喜欢自己的。筱莱这样自欺欺人着,她想着的“小时候”是指在自己从婴儿到还未记事之前的那段时光,估计不会超过三岁。

她的嘴唇紧紧的闭着,快成了“一”字,这个电话要不要打让她变得纠结起来,可是她想到自己刚才脑子里残存的记忆片段,就觉得自己过去的人生还有未知的领域,非常可怕!她不认为那是幻觉,因为被唤起的记忆是那样的真切,让她觉得是因为某种不明原因而导致自己曾经有过的记忆被深深的隐藏了。

终于,她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肩膀耸动了一下之后就毅然地按下了拨号键,双眼看着手机屏幕里显示着的“正在呼叫”四个字,她竟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听着电话里“嘟”了两声后就传来了一声“嘶嘶”的声音,那是电话已经被接通后的声音,很快对方就先开口问道:“喂,你好。”

是副院长的声音,虽然听起来苍老了许多,但那就是她的声音。筱莱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内心平静,然后才说道:“你好,是我,我是筱莱。”

对方沉默了许久,仿佛在思考,也许她的头脑已经一片空白了。这么多年了,除了上一次筱莱去了孤儿院问及是否有人来查自己的身世一事之外,她可从来没有给孤儿院打过电话。

“哦……”副院长应了一声,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这是筱莱意料之中的,不过令筱莱感到意外的是,副院长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不再那么冷漠了,也许是人老了,心就变得软了。

“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筱莱客气的对她说道,语气一样听不出波澜。

副院长又停顿了很长的时间才问道:“有事吗?”

对于这个电话,副院长一定是感到非常意外,筱莱从来不愿意搭理她,而她曾经也一样,对筱莱置之不理,其实说到底,她也不知道为何讨厌筱莱,就是看到筱莱的那张脸之后她就变得没来由的讨厌她。

此时筱莱的那张脸又浮现在了副院长的脑子里,不过现在她最关心的是筱莱打电话所为何事。

“没关系,我们也还没有入睡。”副院长嘴里所说的“我们”是指她和那些被收养的孩子们。

筱莱在电话里听到了稚嫩孩子的疑问声,他们也许正在问是谁这么晚打电话来之类的问题,筱莱的胸中涌现了一股暖流,虽然听不清楚那些孩子在说什么,但是清脆的童声会让大人们的世界瞬间变得干净和安宁。

她挑了挑眉毛,让自己回归到主题上来,“我其实……是想问问你,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的事情,无论什么事都可以,我想知道。”筱莱尽可能让自己的说话声和刚才一样,没有任何的波澜。

副院长皱起了眉头,这种事情来问她让她觉得有些不合适,因为她从来没有关心过筱莱,而筱莱却对她提出这样的要求。

“你小时候的事情?”她故意用这种反问的口吻问着筱莱,其实言外之意是想告诉筱莱:你不应该来找我,我对你一无所知。

“对,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都行,能记得一些吗?譬如说我在会说话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一些让人听起来非常莫名其妙的话?”筱莱还是在尽自己的努力给着副院长提醒,希望她能对自己说出些什么来。

副院长沉吟了一声,她想了很久,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对筱莱说道:“不记得了,时间太长了,而且那时候照顾你的人一直是院长,可如今她已经……”

“哦,没关系。”筱莱虽是如此说,心里却感到极其的失望,目前副院长是唯一经历过自己从婴儿到长成成人过程的人,如果她都说不知道不记得的话,那筱莱就更没有希望能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了。单凭脑海里那些残存的记忆片断被偶然间唤醒这样的随机事件来说,要把过去的人生完完整整的记起来估计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或许这辈子都记不起来了,那样一来,她就会变成一个人生不完整的人。

“如果没有其它事情了的话……”听筒里又传来了副院长的声音。

筱莱马上说道:“好的,那就不打扰了,如果你记起了一些关于我小时候的事情,可以打电话给我,这个就是我的号码。”她希望副院长能在座机上的来电显示里记下自己的手机号码,但愿副院长会这么做。

“嗯。”副院长只是简单的回应了一个字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筱莱看着自己的手机又陷入了一阵沉思之中。站在走廊上,她把双臂压在砖泥砌成的栏杆上,看着仅隔着一条马路的对面,那也是鳞次栉比的居民住宅区。

从外表上看,它们要比T公寓更现代化一些,浅蓝色的玻璃窗和用毛玻璃制成的推拉门都是现代房屋建造中才会经常使用的围护结构系统,看上去那些住宅区的屋龄估计不超过三十年;而自己所在的这栋T公寓像是从民国时期遗留下来的建筑物,沧桑、衰败。

不仅如此,住在T公寓里的人总是早出晚归,白天完全难以看到这栋楼里有人出入,让人感觉不到人气,于是,这栋楼就变得更加凄清了。破旧的墙体在重新粉刷之后又开始剥落,周而复始,墙角上到处可见的蜘蛛网和电线增加着这栋楼的孤寂,一个个老式的窗口和通风口从远处看上去像极了黑洞洞的眼窝,完全没有美感的它与周围的建筑物格格不入,这样的地方,会让人觉得它看起来就是一座鬼楼。

筱莱转身背靠在栏杆上,看着419这扇门,进了里面,就如进了一条时光隧道,只要通过这扇门,她就会经历着完全与这扇门外截然不同的生活,尽管排斥进入这间房间,可她还是选择每天都回到这里。因为只有回到这里,她才能有新的发现。

门被打开了,从门后面露出了黄制莲的脸,她的嘴巴里正在咀嚼着什么东西,她探出脑袋看着筱莱,皱眉疑惑的问道:“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我还以为你又出去了呢!”

走廊里的光线虽然不足,但这个时候还不算太晚,黄制莲也没有因为房间里筱莱的突然消失而感到害怕。

筱莱走了进去,黄制莲把门关上后就跟在她的身后,一边走一边说:“我把电影看完了,意犹未尽啊!”

“嗯。”筱莱心不在焉地回应了一声,接着就闻到了一股香辣味。

黄制莲快步超过筱莱走到电视机旁边的桌面前,她拿起放在上面的几包小零食对着筱莱问道:“要不要来一包?”

筱莱瞥了一眼她手里的零食,看起来像是加工过的小鱼仔,包装上面赫然印着“变态辣”三个字,筱莱摇了摇头,黄制莲随即把手里的其中一包零食撕开,倒进嘴巴里后就唏嘘着吞咽道:“真辣呀!辣得我都不知道天南地北了。”

这样的自我折磨她乐在其中,一边享受一边自虐,筱莱想不出这是怎样的一种心理。

无意欣赏黄制莲吃辣食的表演,筱莱拿着睡衣进了浴室,这个时间点了她必须加快速度洗澡。刚进浴室阿雅姐就开门进来了,黄制莲像问筱莱一样问着阿雅姐是否需要品尝一下她下班后买回来的零食,阿雅姐看着黄制莲手里的包装就难忍地咧开了嘴巴,她咂了一声后就避开了黄制莲。

虽然阿雅姐没有理会她,但黄制莲吃得津津有味,即使脸已经被辣得通红,她还是收不住嘴巴。

“筱莱呢?才洗澡?”阿雅姐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道。

黄制莲结结巴巴道:“在……浴室,刚进去。”

“那我得等了。”

“她洗澡……向来很快速。”黄制莲一边用巴掌当扇子扇着嘴巴,一边感慨起来,“妈呀,真的是辣死我了……”她开始走到电热水壶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完之后还是不停的感叹着零食的辣味太霸道。

阿雅姐却再也没有理睬她,她换好了睡衣后就躺在了自己的床上,不一会儿她就感觉出了异样,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自己的床铺四周,问道:“是不是有人动过我的床?”

黄制莲尴尬一笑,“是我,我本来想找止痛药的,但是没找着,不过我都把你上铺的东西复原了。”她快速的说出最后一句话,并用强调的语气,生怕阿雅姐会指责她。

“止痛药?你要吃?”阿雅姐看着黄制莲前几秒钟还在吃那辣味可怕的零食,现在又提及止痛药一事就觉得黄制莲不可救药,她认为黄制莲是因为吃了太辣的零食而导致胃疼。

“不是我,是筱莱,不过她现在没事了。”黄制莲满不在乎道。

阿雅姐点了点头,又重新躺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然后才说道:“止痛药用完了,下次我再去医院拿点,备用。”

黄制莲没有吱声,她心想,这种药估计也就筱莱才会用得上,她才不需要呢!她抽了一下鼻子,吃了太辣的零食已经让她流出了鼻涕,不得已只能去拿纸巾。

筱莱很快就从浴室里出来了,她对阿雅姐说了一声:“阿雅姐,你可以去洗澡了。”

阿雅姐应了一声“好”之后就进了浴室,筱莱把刚洗好的衣服拿到阳台上晾了起来,看着外面一片漆黑的地方,只有几盏微弱的灯在黑暗里喘息,它们的光亮不足以照亮眼前的那片黑暗,已经被吞噬掉一半的光通过远距离的发射之后,再进入到筱莱的视网膜里早已经变得所剩无几。

衣服晾完了之后她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站在阳台上静静的看着眼前的那片黑暗,说实话,到这里居住了半年之余,她从来没有在阳台上待过超过十分钟时间的时候,现在却想好好的看看阳台外面的世界。

没有风,沉闷的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分子,她感觉不到生长在阳台外面的那棵树的存在,现在也听不到任何小动物的鸣叫声,在这座城市里想要听到虫鸟的叫声谈何容易,她知道自己在奢望,如果能听到那些声音,她的心情会好许多,至少那是有生机的体现。

死气沉沉的黑夜笼罩着这座城市,而T公寓这个地方总是无比的安静,完全不像是住满了人的景象。耳畔听不到生活中该出现的琐碎的声音,没有人气,整栋楼静得令人发怵,就像一座空荡荡的房子飘浮在一个不属于这座房子该立足的环境里,它永远是孤独的,在它的空间里永远是死一般的沉寂。

筱莱现在终于完完全全的感知到这一切……

“睡觉了睡觉了!”从身后传来了阿雅姐催促的声音。

筱莱这才惊觉自己在阳台上站了许久,她转身回到了房间里,把灯关闭之后就躺到了床上。现在房间里和阳台外一样了,变成了死一般的沉寂,了无生气的黑夜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她多么希望此刻另外两张床上躺着的人能发出一点声音来,但是她们如死尸般躺着一动不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