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兴华笑了笑。
“你是助理,不是官,却见官大一级。你得勤于思考这些利弊。”
“好吧。那晚宴我还参加吗?”
“参加。怎么不参加。”
“赵雯来了,我怕……”
张兴华笑的更开心了。
“哈哈哈。”
“……”
“有你在,我才不会被她纠缠住放她鸽子的短呀。
你好歹是我的助理,你不去挡着,难道让我去牺牲吗?”
“啊?”
张兴华打断了小孙的疑问,点了点计划书。
“这个,赶快改一下,安排下去。
另外……”
话说一半,张兴华拍了拍小孙的肩膀。
“我打算让你陪她坐着。
全公司上下,没有谁比你跟她更熟了吧。”
小孙沉默不言,张兴华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让自己无从分辨这句话是真是假。
但要是真的,如今的自己,敢面对她吗?
……
“李姐,来,三菜一汤,够咱俩吃的了。”
李仲将菜盘一个一个的从卫男的托架上拿了下来,招呼在一旁构思的赵雯吃饭。
赵雯笑了。又嘉许的看了卫男一眼。
“好。”
卫男的确会干活,这让赵雯很满意。他能想到用盘子给老总和自己盛菜,而不是用餐盒,这秘书的活,已经算是干的很讲究的。
“没想到,若尘为你安排的秘书,倒是称职。”
“呵,你看我的座机。我说要换个结实的,他就给我搞过来一个这个。”
赵雯顺着李仲的指点,看着桌子上的一架飞机模型,笑了笑。
“怎么?男人不都爱选女秘书吗?”
李仲面对赵雯的调侃,摆了摆手。
“都一样,本职工作做的好就行了。”
赵雯听罢,便不再接话。李仲的心思全在工作上,她想拐几处风月场,都带不歪楼。
这样的男人,的确有些正儿八经的吸引力发散着。
“哦,对了。张兴华这家伙,有些恨人。
赵姐,下午你可别对他太客气,算是帮我出口气了。”
赵雯默不作声,只是点点头,便拿起筷子,品起了菜肴。
李仲的确是正儿八经的吩咐着,但却能牵扯到若尘的事。
赵雯心里有了谱。看来若尘在李仲的心里,已经重新摆过了位置,她只能算是一件事了。
……
当李仲与赵雯享用着并不浪漫的午餐时,刘玲同样在看着若尘用餐。
她吃的很慢,或者说,话太多。
“从小孙家出来之后,我给张兴华打了电话,希望张兴华收留小孙。”
“他同意了?”
“恩,同意了。但是,他是为了还我这份感情。
然后,我回家。见李仲,晚上……”
“恩。”
刘玲打断了若尘的话。女人的直觉告诉刘玲,接下来的事情恐怕会令人崩溃,她不愿意去听。
“好吧。若尘,你还年轻,这点事也不算什么。我能理解你。”
“玲姐……”
若尘吃不下去了,自管脸上带着笑,但这都是自己为了开解心结,而不得已的。
“听好了,若尘。这事真的没什么。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若尘苦笑,这个时候,讲什么故事呀。她的脑子又没问题,只是心里有疙瘩,放不下而已。
但刘玲不管不顾,还是讲了起来。
“我小的时候,有一位邻居家的小孩,跟我青梅竹马。
我们一起洗过澡,一起睡过觉。我还记得他小时候那圆圆的脸蛋和总是笑弯了的眼神,还有,耳朵上的那颗痣。
小四那年,我和他吵架,好几天没有理他。
那天我在路上走着,高年级里有一位男生挡住了我的去路,要我做他的女朋友。
我被纠缠的不轻,只好和他吵了起来。这时候,我的竹马来了。
他和这个学长打了起来,而且赢了。他揪住学长的领子不放,坐在他的身上,使劲的掐着他的脖子。
我害怕极了,上去拉他,结果……
他把我的胳膊甩骨折了。”
刘玲挽起了袖子,前臂处有一块微微的突起。那里不用摸,就知道有个骨痂。
“我疼极了。他听到我的哭声,这才冷静了下来,送我回到了家里。
我爸带我去医院。医生接好了骨骼,提醒我不要乱动。但那时候还小,没忍住,所以落下了这个伤疤。
我妈因为这事和他家吵了一架。很快,我妈就带着我搬到了娘家去住,连学校都转了。
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吗?”
刘玲顿了顿。若尘认为这个故事肯定没有好结局,默默地对刘玲摇了摇头。
刘玲笑了一番,这才继续说道:
“我很生气。生他的气。
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我也知道,他打架完全是为了我。但我就是生气。
他不停的给我道歉。
他自己先来;
后来他妈陪着他;
他爸陪着他;
最后,他们一家。
他们家做的很好,但我妈却担心再有不测,她接受了道歉,却跟没接受一样,带着我走了。
我呢,就是很生气。生气她对我的忽视。他在气愤的殴打学长的同时,我很激动。我在乎他,所以上去拉他,但他却忘了我就站在她的身后。
所以他说对不起,他说不是故意的,这些都没有说到我的心里去,我就一直生气下去。
然后,我就带着这份气,跟我妈妈走了。到了新的学校,面对陌生的面孔。第二天……
我就后悔了。我哭了很久,或许快有半年多。在晚上,我偷偷地蒙着头哭。
到最后,不去哭,我甚至睡不着觉。”
若尘听的入迷,刘玲接过若尘定在手上的餐盘,放到一边。
“你想一想呀,这是多么大的一个心结呀。我萎靡了整整七年,为我的选择而后悔。
但是到了最后,上高中时我们几个要好的姐们也会出去玩到很晚。那天,我在夜市听到几个喝醉酒的男人聊天时,上心了一句话。
他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男人荷尔蒙过剩的激情演绎,却打开了我的心结。
是呀!人在尘世活,心被尘世染浊。你就得有把扫帚,时不时的扫一扫。
我就算自己再后悔,也回不到同意我妈带我走的那一刻了。我为此而纠结了七年,足够了。
所以那时的我,第一次用扫帚清扫自己的心,彻彻底底从那次后悔的经历中,走了出来。
从那以后,我的成长经历中,总有令自己后悔的举动。不该这个,不该那个。但每当我看的淡了,就把它们扫的干干净净的。
我快五十了,内心却仍然干净,就是因为这个。不然我怎么谈人生,谈生活,结婚生子的。
若尘,你与那个男人时隔六年了,你却不曾动用过扫帚。
你的心中,早已乌烟瘴气了。”
若尘了然。原来刘玲要给自己讲的,竟然是这个。
刘玲这么说,那在这个世界上,治愈心病的良药,竟然是一把扫帚。
刘玲见若尘陷入沉思,她站起来替若尘竖起了枕头,扶着若尘慢慢的靠在床前。
“你气色不好,先不要下床,再试着休息一下吧。”
若尘茫然的点了点头。刘玲见若尘心不在焉,便草草收拾走了餐具,起身离开。
她闭上了卧室的门,留下若尘一人在房间里。思考着这个问题:
记忆是忘不掉,但或许,真的可以打扫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