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88▄

萧道成也先已听说袁粲的计划,派军主苏烈、薛渊、太原王天生带兵协助袁粲守卫石头城。薛渊坚决辞让,萧道成就强迫他去,薛渊不得已哭泣着下拜推辞,萧道成说:“你近在石头城,当天可来往,因何这样悲伤,并且又为什么推辞?”

薛渊说:“不知公能否保全袁公一家?现在我去石头城,与袁公同力则辜负萧公,不与袁公同心则立刻受祸,怎能不悲伤?”

萧道成说:“所以派你去,正因为你能临事完全处理得适宜,使我无西顾之忧而已。你只应努力去做,不要多说了。”

薛渊是河东汾阴人,徐州刺史薛安都的侄子,原名薛道渊,为避萧道成偏讳改成薛渊。当年薛安都献彭城投降北虏,亲族人等都去了北土。萧道成镇守淮阴时,薛渊逃来南方,主动投靠萧道成。薛渊作风正派,果断干练有勇力,萧道成命薛渊领部曲,在账内备卫,跟从他去征战。元徽末年因立战功,薛渊官至辅国将军、右军将军、骁骑将军、军主,封为竟陵侯。

沈攸之起兵发难时,萧道成入朝,豫章王萧嶷代守东府,派薛渊领兵驻扎在司徒左府,共同守卫京邑。因此占据石头城时,豫章王萧嶷夜登西门遥呼薛渊,薛渊被惊起,率领军队去解救,先到石头城,火烧城门攻打,事平后,第二天早晨,众军还聚集在杜姥宅,街路上都挤满了人,宫门不能打开。萧道成登南掖门楼命令众军各回自己的驻地。到吃过饭之后,城门才打开,薛渊才得以入宫见到萧道成。

萧道成派骁骑将军王敬则为直阁将军,与卜伯兴同掌禁兵。袁粲计划伪称太后的诏令,叫刘韫、卜伯兴率领夜间护卫的禁卫军,去攻击住在朝廷大殿的萧道成,黄回等率领部下作为接应,刘秉、任候伯等都赶往石头城。

本来约定时间在十二月二十三日夜间发兵,刘秉胆战心惊不知道干什么才好,二十三日午饭后就收拾装束。临走前手发抖不能自控,吃的汤洒在胸口上。不等天黑下来,就车载着妇女、全家老小逃奔石头城,私人部队数百人随行,一路上十分显赫。

到了石头城后去见袁粲,袁粲惊慌地说:“为什么来得这么快?你这次算完了!”

刘秉说:“能够见到袁公,万死又有何恨?”

孙昙瓘听说了,也逃奔石头城,丹阳丞王逊等跑去报告了萧道成,事情于是完全泄露。萧道成秘密派人告诉王敬则,当时宫殿已经关闭,王敬则想开门出去,卜伯兴严密布置进行防守,王敬则就把所在房间的板壁锯开才得以出来,于是到中书省抓住了刘韫。

刘韫当时装束停当,屋内灯火通明,看见王敬则突然来到,惊慌起身迎接他说:“老兄怎么夜里光临?”

王敬则呵斥他说:“小子怎敢做贼谋反?”刘韫抱住王敬则,王敬则拳击刘韫的脸颊,把他打到在地,而后杀了刘韫,又杀了卜伯兴,苏烈等占据仓城抵抗袁粲。王蕴听说刘秉已经逃到了石头城,叹息着说:“事情不会成功了。”

于是狼狈地率领私人部队数百人逃向石头城,本来约定开南门放进城,因为当时夜暗,薛渊占据城门用箭射杀王蕴,王蕴还以为袁粲的计谋已经失败,吓得当即逃走,于是萧道成派遣军主会稽人戴僧静率领数百人去石头城帮助苏烈等人,从仓门进入石头城,同苏烈合力攻打袁粲。

孙昙瓘骁勇善战,杀死朝廷军士一百多人,王天生拼死作战,所以能与孙昙瓘僵持住。从上半夜的亥时打到下半夜的丑时,戴僧静分兵攻击石头府城西门,放火焚烧城楼,袁粲与刘秉在城东门,看见起火就返回府城。刘秉同两个儿子刘俣、刘陔翻越城墙逃走。

袁粲从城墙上下来,到处灯火通明,他对儿子袁最说:“本来知道一根木头不能止住大厦的崩溃,只是因为名分道义才在此努力拼杀而已。”

戴僧静乘黑夜翻越城墙一人前进,袁最发觉有可疑之人,用身体保护袁粲,戴僧静直冲上前砍他,袁粲对袁最说:“我不失为忠臣,你不失为孝子!”

结果二人一起死去,百姓因此哀悼他们,有歌谣唱道:“可怜石头城,宁为袁粲死,不作赭渊生!”

刘秉父子逃到额檐湖被追上抓住杀死,任候伯等人都乘船奔往石头城,到达之后,朝廷大军已经赶到,他们不能进城,于是又飞快返回。黄回严厉管束部队,按照约定时间于第二天早上,率领部队从御道直接冲向皇宫正门攻击萧道成。

黄回本是竟陵郡的军户出身,最初只是在竟陵郡府中充当杂役,逐渐升迁至传教。臧质担任太守时,黄回转斋帅,臧质离任时,也带着黄回跟随自己离去。元嘉二十八年,臧质出任雍州刺史,黄回再次担任斋帅。元嘉三十年,黄回随从藏质讨伐元凶刘勖有功,免除了军户的身份。臧质移镇江州,提拔黄回为白直队主。

孝建元年,黄回虽藏质起兵反对孝武帝,兵败后黄回逃到豫章,被军主谢承祖抓捕并送到江州作部服刑,此时恰好遇上朝廷大赦而得以免罪。黄回回到京城建康,在宣化门与人打架,黄回因假称自己是江夏王刘义恭的马客,被鞭打两百下,并被送到右尚方服刑。

当时,中书舍人戴明宝也因罪而被送到右尚方,黄回被任命为户伯。黄回生性勤快又善于奉迎,尽心事奉戴明宝,不久戴明宝获得宽赦官复原职,戴明宝上奏免除黄回的罪,让黄回统领他的随身卫队,主理宅第及别墅之事。黄回具有多方面的才能,又多技艺,因此戴明宝很宠信他。

江西楚人勾结,屡次抢劫偷盗,当时宋明帝刘彧刚即位,戴明宝启奏宋明帝让黄回招募江西的楚人,于是黄回召得快射手八百人,宋明帝任命黄回为宁朔将军、军主,随从刘勔西讨叛军。黄回率先领兵击杀了刘子勋任命的马头太守王广元。

刘勔进军寿阳以围攻反叛的豫州刺史殷琰,遭到殷琰的司马刘顺等军的阻击,刘勔于是选取一千余精兵,交给黄回和吕安国带领,令二人走小道到达刘顺军队的后方,在横塘抄掠刘顺的粮道。黄回和吕安国果然遇到殷琰的长史杜叔宝率领的运粮队,杜叔宝将运粮车排列成函箱阵,自己在运粮队外围作游击,令幢主杨仲怀率领五百人走在队伍前面。

黄回、吕安国先与杨仲怀相遇,杨仲怀想回去会合杜叔宝的军队,以合力进攻黄回的军队,黄回率领手下勇悍的江西楚兵击破杨仲怀,杨仲怀被杀,其余五百部众全部战死。杜叔宝随后率军赶到,见到遍野都是杨仲怀所部士兵的尸体。

黄回想趁势进击杜叔宝,但吕安国认为杜叔宝会自行退走,就阻止了黄回,并退军三十里驻扎。到了晚上,吕安国派侦察兵前往观察,发现杜叔宝弃粮退走,吕安国于是前往焚烧其所遗粮草。刘顺得知运粮车被烧,杜叔宝又撤走,于是军队溃散。

刘勔继续进军包围寿春,杜叔宝据城固守,刘勔与诸军在城外扎营。当时黄回在淝水连接船只搭建浮桥准备渡河,杜叔宝派三千步骑欲破坏浮桥,以及在土坝上树立栅栏防守,黄回大破杜叔宝派来的军队,并烧毁敌军的船和栅,黄回因功升迁山阳王刘休祐的骠骑行参军、龙骧将军。

后来叛军进攻合肥,刘勔派黄回等人救援合肥,但黄回还未到达,合肥已被叛军攻陷,黄回于是率军与垣闳合攻合肥,城破殷琰出降,黄回因功担任将校,封葛阳县男,食邑两百户。元徽二年,桂阳王刘休范起兵攻打京师建康。

当时黄回担任屯骑校尉,隶属于驻守新亭的右卫将军萧道成,刘休范从新林步行进军,到了新亭垒,刘休范乘车来到城南犒劳军队,率领数十人护卫自己。黄回认为有机可乘,于是和张敬儿向刘休范诈降,刘休范闻言大喜,将二人召到车旁。黄回假装述说萧道成对刘休范有亲密的情意,刘休范相信了,张敬儿于是夺取刘休范的防身刀,斩下刘休范的首级。叛乱平定后,黄回转骁骑将军,加辅师将军进爵为侯,又改闻登县侯,增加食邑一千户。

元徽四年,黄回迁冠军将军,南琅邪、济南二郡太守。同年,建平王刘景素在京口起兵反叛,后幼帝刘昱派黄回与任农夫及李安民等率步兵进讨,并令镇军将军萧道成总领众军。昔日,刘景素曾派部下以金帛结交京城中的官员作为内援,黄回亦是其中之一。黄回于是告诫部下不要和京口刘景素的军队交战。萧道成知道黄回有异志,于是让李安民及南豫州刺史段佛荣和黄回一同进军。黄回到京口后,因受制于段佛荣,又看见刘景素的叛军实力虚弱,故没有起事响应。

升明元年,荆州刺史沈攸之起兵反对萧道成专权,萧道成以黄回为使持节、都督邹州司州之义阳诸军事、平西将军、郢州刺史,给鼓吹一部,令黄回率军从新亭作为前锋。黄回还未出发,司徒、中书监刘秉等人阴谋占据石头城响应沈攸之叛乱,黄回与新亭诸将任候伯、彭文之、王宜兴、孙昙瓘等人秘密响应袁粲、刘秉。

这时候,刘秉、任候伯、孙昙瓘等人欲乘船赶赴石头城响应袁粲,本来计划晚上出发,但因为刘秉提前赶到石头城,因而泄密,袁粲只好仓促起事。同时黄回、任候伯、孙昙瓘等人也立刻各自乘船赶赴石头城,但只有孙昙瓘先得以进入石头城,萧道成于是派军主戴僧静杀死了袁粲。黄回原本打算第二天早上领兵从御道直赴台门,在朝堂内攻杀萧道成,但得知袁粲已死,于是放弃了行动,而萧道成依然待黄回如故。

王蕴、孙昙瓘都逃窜,先抓到王蕴杀死了,王蕴的其余党羽都不过问。袁粲的典签莫嗣祖为袁粲、刘秉秘密通报计划,萧道成召他来诘问说:“袁粲谋反,你为什么不报告?”

莫嗣祖说:“小人没见识,只知道报恩,怎敢暴露主人的大事?现在袁公已死,我义不求生!”

袁粲的宠幸之人张承伯藏匿袁粲,萧道成都宽恕并且任用他们。袁粲简朴淡泊关心政事,但没有治理国家的才能。喜欢喝酒,爱好吟咏诗文,身居高官重任,但不肯亲自处理具体政务。主事官员常常找他请示,有时就只用高声吟咏做为回答。平时闲居高卧,门里没有杂多的宾客,不交接人情,所以才走到败亡的地步。

朝廷宣布大赦,任命尚书仆射王僧虔为尚书左仆射,王延之任中书令尚书右仆射,度支尚书张岱为吏部尚书,吏部尚书王奂为丹杨尹。刘秉的弟弟刘遐担任吴郡太守,司徒左长史张环去太守府晋见,张环率领私人部队十几人直接进入刘遐的私宅中,抓住刘遐把他杀死了,吴郡的人没人敢动。

萧道成听说了,告诉张环的叔父领军将军张冲,张冲说:“张环拿一家百口孤掷一注,一出手就赢得满贯。”

萧道成立即任命张环为吴郡太守,然后萧道成移军驻在阅武堂,仍以重兵交给黄回让他西上,但配属自己的心腹,黄回一向与王宜兴不和,害怕王宜兴向萧道成告发自己的罪行,便以一件事为借口逮捕王宜兴杀死了他。

各将领都说黄回掌管强兵必定反叛,宁朔将军桓康请求单独前往刺杀黄回,萧道成说:“你们有什么顾虑?他不会有什么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