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
我们来认识维尼阿噗,还有他和蜜蜂的故事

爱德华熊下楼来了,梆、梆、梆,他被克里斯托弗·罗宾倒着拖在身后,脑袋一下下撞着台阶。他一直相信楼梯就是这么下的,虽然有时自己也会觉得,可能还有更好的方式吧……如果他的头少被磕一磕,能动脑子想想就好了。不过后来他还是确定,这应该就是唯一的下法。现在,他就站在楼梯脚下,正等着认识你。他叫维妮阿噗。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跟读者你的反应一样:“他不是男孩子吗?”

“是的呀。”克里斯托弗·罗宾说。

“那你怎么能叫他维妮呢?”

“我没有这样叫。”

“你刚才不是说……”

“他叫维尼阿噗。你不懂‘阿’是什么意思吗?”

“啊……咳,我懂了。”我赶紧回答。你最好也已经心领神会,因为这就是全部的说明了。

 

有时候,维尼阿噗喜欢在楼下做游戏;而有时,他只想静静坐在壁炉前,听一个故事。今天晚上——

“来个故事怎么样?”克里斯托弗·罗宾问。

“来个故事怎么样?”我随口应着。

“你能好心地给维尼阿噗讲一个故事吗?”

“我想可以吧。”我说,“他喜欢哪种故事?”

“全都关于他的。他就是那种熊。”

“噢,我明白了。”

“那你可以讲了吗?”

“我试试。”

于是我试着讲了。

 

从前,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上个礼拜五吧,小熊维尼阿噗以桑德斯为名,独自住在一片森林里。

 

“‘以桑德斯为名’是什么?”克里斯托弗·罗宾问。

“就是说,他家门上用金色的字母写着这个名字,他就住在里面。”

“我怕阿噗不知道这个意思。”克里斯托弗·罗宾解释。

“现在我知道了。”一个厚厚的嘟囔声响起。

 

“那我继续讲了。”我说。

 

这天,维尼阿噗出门散步。他走到了森林中央的空地,空地正中矗立着一棵高大的橡树,树顶上传来很热闹的嗡嗡声。

小熊在树根处坐下,两只爪子捧着头思考起来。

他自言自语道:“嗡嗡声一定代表着什么。不可能只是嗡啊、嗡啊,却没有任何意义。有嗡嗡声响,是因为有谁在发出这种声音。为什么要发出这个声音呢?就我所知,那只因为它们是蜜蜂。”

他又想了好长时间:“为什么要当蜜蜂?那是为了酿蜂蜜呀。”

阿噗站起身来了:“为什么要酿蜜?唯一的理由,就是让我来吃吧。”说着他就开始往树上爬。

他爬呀爬,边爬边哼起了歌:

 

是不是很神奇

小熊就是爱蜂蜜

嗡!嗡!嗡!

我也不太懂!

 

他爬得高了点……再高一点……又高了一点点。这时候,他脑子里又冒出一首歌:

 

如果蜜蜂是我们小熊

一切该多轻松

把家就盖在树根旁

不用累得臭烘烘

 

维尼阿噗爬得很累了,所以才唱起了抱怨歌。就快到了,只要他能踩上那根树枝——

 

“咔嚓!”

“啊?救命!”小熊刚叫了一声,就掉到了10英尺下的树枝上。

“我刚才要是没有……”他又弹上去20英尺,朝另一根树枝甩去。

“我只不过是想……”他解释着,在空中翻成了脚朝天,直愣愣地向底下30英尺处的树杈撞去,“只不过是想……”

“嗯嗯,这的确很……”他承认,身子“嗖”地一气砸穿六道枝叶。

“都是因为……”他有结论了,可是整个熊已经摔下最后一根枝条,在空中连滚三圈,优美地扑进了荆豆丛里,“都是因为我太爱蜂蜜了!嗷,救命!”

 

阿噗爬出荆豆丛,把扎在鼻子上的小刺都拨掉,又陷入了思考。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克里斯托弗·罗宾。

 

“那是我吗?”克里斯托弗·罗宾惊讶地问,不敢相信。

“就是你。”

克里斯托弗·罗宾没再说什么,但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兴奋得红起来。

 

小熊去找他的好朋友克里斯托弗·罗宾了,男孩住在森林另一边,有绿色大门的树屋里。

“早上好,克里斯托弗·罗宾。”阿噗说。

“早上好,维尼阿噗。”你答道。

“我想知道,你有没有一个气球?”

“气球?”

“是的。我刚才边往这走就边跟自己说,‘不知道克里斯托弗·罗宾有没有一个气球?’我边说着,边想着,想着气球。”

“你要气球干什么呢?”你问。

小熊四下张望,确定没人偷听。他把爪子拢到嘴边,低低地悄声说:“蜂蜜!”

“靠气球可弄不来蜂蜜啊!”

“我就可以。”他说。

 

前一天你去朋友小猪家参加聚会,正巧得到了几个气球。你拿到的是一个很大的绿色气球,兔子的一个亲友拿到的是蓝色的,不过忘记带走了(那个年龄来参加聚会还是太小了点)。你就把蓝色和绿色的气球都带回家了。

“你想要哪个?”你问阿噗。

他两爪捧着脸,认真考虑。

“是这样,”小熊说,“乘气球去弄蜂蜜,最要紧的就是不能让蜜蜂发现。如果我用绿色气球,它们或许会以为我是树的一部分,不会注意。如果用蓝色气球,它们会以为我是天空的一部分,也不会注意。问题就是:哪一个更像呢?”

“它们不会发现你藏在气球下面吗?”你问。

“可能发现,也可能发现不了。”维尼阿噗答,“那些蜜蜂是说不准的。”他又想了一会儿,说:“我可以假装是朵小乌云!肯定能瞒过它们。”

“这样的话,你就拿蓝色气球吧。”你建议。就这么决定了。

 

你们俩拿着蓝色气球出发了,你还像平常一样,带上了玩具枪以防万一。阿噗跑到一个泥坑,在里面滚啊滚,全身都滚得黑乎乎的。气球吹鼓了,吹到了最大,你们一起揪住底下的绳子。等你猛地一松手,小熊轻盈地飞了上去,停在空中——正和树梢齐平,离它只差20英尺。

“成功啦!”你欢呼起来。

“是不是很棒?”维尼阿噗从上面对你喊,“我看起来像什么?”

“像一只小熊拽着一个气球。”你回答。

“不——”阿噗着急地说,“不像蓝天上的一块小乌云?”

“不太像。”

“啊……也许在高处看,效果会不同。我说过的,这些蜜蜂可说不准。”

这会儿没有风,不能把他朝树推近些,小熊就那样悬在气球下。他已经可以看见蜂蜜,可以闻见蜂蜜,就是一点也碰不着。

 

过了一阵,阿噗朝树下喊:

“克里斯托弗·罗宾!”他的悄悄话很响亮。

“干嘛!”

“我觉得蜜蜂们好像发现了!”

“发现什么?”

“不知道。但我感觉它们在怀疑。”

“它们是不是知道你想偷它们的蜜?”

“有可能。蜜蜂们可是永远也说不准。”

一小段沉默后,阿噗又大声叫你:

“克里斯托弗·罗宾!”

“干什么?”

“你家有没有雨伞?”

“应该有。”

“你能不能去把它拿来,在这儿走来走去,不时望一望我这里,然后说,‘啧啧,看样子要下雨了’。我想,这应该能让蜜蜂们更相信。”

你在心里笑了起来,“大笨熊!”但没有说出口,因为你很喜欢他。男孩回家去取雨伞了。

 

“你终于回来啦!”克里斯托弗·罗宾一回到树下,维尼阿噗就叫道,“我都有点紧张了。我已经发现,蜜蜂们是真的起疑心了。”

“我要不要现在把伞打起来?”你问。

“好,不过稍等,我们得注意效果。最关键要骗过蜂后。你能看清哪个是蜂后吗?”

“看不见。”

“唉。好吧,现在你撑起伞走来走去,说‘啧啧,看样子要下雨了’。我呢,就使劲唱一首小云朵之歌,就像小云们应该会唱的那样……开始!”

于是你来回走着,假装在看会不会下雨,维尼阿噗则唱了起来:

 

小小云朵真幸福

飘在蓝天呼呀呼!

小云们都爱唱歌

声音大又多

 

小小云朵真幸福

飘在蓝天呼呀呼!

小云说我最好了

一起来唱歌

 

多疑的嗡嗡声不为所动,几只蜜蜂飞出蜂巢,在这朵“小云”唱到第二段时,绕到他身边侦察起来。有一只还在“小云”的鼻子上落了一会儿才离开。

“克里斯托弗·嗷!·罗宾!”“小云”叫道。

“怎么啦?”

“我仔细想了想,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些是不对劲的蜜蜂。”

“是吗?”

“非常不对。所以它们酿的蜜,也一定是不对劲的蜂蜜,是吧?”

“是吗?”

“是的。所以,我觉得我该下来了。”

“怎么下?”你问他。

 

维尼阿噗也不知道。要是他现在放手,就会“嘭”的一声砸下来,他可不想那样。他考虑了很久之后说:

“克里斯托弗·罗宾,你用枪打气球吧。你带玩具枪了吗?”

“带是带了,不过这一打,气球就坏掉了。”

“可你要是不打,”阿噗说,“我一松手,我就坏掉啦。”

说得也是。你小心地瞄准气球,开枪了。

“哇呜!”阿噗大叫。

“我打中了吗?”你问。

“打中了,”阿噗回答,“就是没打中气球。”

“真对不起。”你抱歉道。又一次瞄准,射击,这次打到气球了。它缓缓地漏气变瘪,小熊轻轻降了下来。

他的胳膊在气球绳子上吊了太久,僵住了,后来整整在空中举了一个多礼拜。每当有苍蝇停在鼻子上,小熊只能使劲喷气把它吹走。我猜想,也不是太确定,这可能就是朋友们爱叫他“噗”的原因吧。

 

“故事结束了?”克里斯托弗·罗宾问。

“这个故事结束了,还有其他的。”

“里面有阿噗和我?”

“还有小猪、兔子、你们大家。你不记得了?”

“我记得的,只是我一去想,就忘了……”

“有一次,阿噗和小猪不是想去抓长鼻怪吗——”

“他们没抓到,对吧?”

“对,没有。”

“阿噗不行的,他太笨了。我抓到了吗?”

“唔……我们留到故事里说吧。”

 

克里斯托弗·罗宾点了点头。

“我都记着呢,”他说,“就是阿噗记不清了。所以最好有人能讲一遍,这样就不是一点模糊的回忆,而是明明白白的故事了。”

“我就是这么想的。”我回答。

克里斯托弗·罗宾深深地叹了口气,提起小熊的一条腿,拉着他朝大厅门口走去。男孩在门边转过身:“你会来看着我洗澡吗?”

“可能吧。”我说。

“我开枪的时候,有没有打伤了阿噗?”

“一点也没有。”

他又点点头,走出门了。没一会儿,就传来了维尼阿噗“梆、梆、梆”的上楼声。